第26節
“人家找著新歡了,就想一腳把我踢開,”魏濂憂愁上臉,“我這手里一點把柄都沒有,她若卸磨殺驢,咱們都得死?!?/br> 司禮監合鍋端很容易,只要她沒污點,隨便往他們身上栽一個贓就都跑不了,這個道理汪袁是懂得。 “奴才馬上去安排?!?/br> 魏濂合著眼,“順道兒去鎮撫司把沈立行叫過來?!?/br> 汪袁忙沖出府。 將過子時,汪袁和沈立行趕回來了。 沈立行一臉迷惘,那臉側還有女人的口脂,看著就知道他是被汪袁從女人被窩里揪出來的。 魏濂困乏的捏著眉心,“又宿哪家窯子里了?我跟你說的你都當耳旁風了?” 沈立行難為情的嘿著聲,“下不為例,下不為例?!?/br> 魏濂手放到膝上,目寒若冰,“我給你提個醒兒,上頭現在正愁抓不到咱們的錯,你那掉□□里的樂頭不給我收起來,等回頭就掉職,我先說好了,你掉職我可不會認你是兄弟,我第一個跟你撇清,你自己掂量?!?/br> 沈立行抹一下頭發,身姿站直了,他正色道,“廠督放心,卑職定謹言慎行?!?/br> “都坐,”魏濂道。 兩人便都端坐下來。 魏濂先看著沈立行笑,“交給你的那件事怎么樣了?” “有點頭目了,趙璋宏每日中午那段時間都會歇息,趁這個時間他去了好幾次蒼瀾殿,”沈立行道。 魏濂脊背放松,“好,我過淮安府再回都約有一個月,這段時間你讓他們摸清楚他進去干嘛,還有他去的時辰,我回來之前你要全部查清?!?/br> 沈立行鄭重地頷首,“謹照廠督話辦?!?/br> 魏濂咪一口茶,轉向汪袁,“這一個月我不需要你立刻就拿到藥方,但是我回來時,要知道太后娘娘的身體狀況?!?/br> 汪袁答是。 魏濂轉一下脖頸,起身道,“我跟你們說的事如果都辦妥了,那咱們后頭的日子會好過很多,如果你們稍有放松,糊弄著過,那咱們的腦袋就不保了?!?/br> 沈立行和汪袁互視一眼,皆心中起謹慎,“定不教廠督憂心?!?/br> 魏濂抬抬手,悠哉的晃出去。 魏濂進府里已是一身輕,進東苑門前見香閣愁著眉立在那兒,他肅著臉問道,“夫人怎么了?” “……一直腹痛,”香閣猶豫著攥手,“您出府后就沒停過,奴婢看著都怕?!?/br> 魏濂轉了腳往蘭苑走,“讓韓大夫看過了嗎?” “韓大夫開了些暖身的藥,他說夫人體寒,得慢慢調養,”香閣道。 魏濂眉頭微起皺,腳下加快過廊到屋門前,“去燒個腳婆來?!?/br> 香閣屈膝轉出苑。 魏濂進門里,往床上看,傅晚凝蒼白著臉陷在被褥中,細眉緊鎖唇咬半邊,初初一看便知她疼的著實厲害。 傅晚凝破著聲道,“回去睡吧?!?/br> 魏濂摩挲著她的面頰,半側身靠到床邊,另一只手鉆進被里蓋住她的小腹,“我給你捂捂?!?/br> 傅晚凝著急后退,“你不能這樣……” 門外香閣恰在此時道,“老爺,腳婆燒好了?!?/br> 魏濂下地去拿了腳婆回來,把它塞到傅晚凝的腳下,又照勢靠進床里,“活受罪,又沒人看得見守個什么禮,往外了說,誰不知你是我女人,我給你暖肚子還要推我,好心沒好報?!?/br> 傅晚凝眸含水,“我不是你女人?!?/br> 魏濂揩她的眼角,“還是黃花大閨女,就知道對我哭?!?/br> 傅晚凝拿手擋臉,“你睡我床了?!?/br> 魏濂脫了皂皮靴,掀了褥子搭身上,就手攬著她的腰,“你屋里哪樣東西不是我的?” 傅晚凝掰著他的手,“你回你屋去,我,我不疼了?!?/br> 魏濂稍稍一拖,把她包住,“謊話精,一戳就破,我抱一會兒等你不疼了我就走?!?/br> 傅晚凝低低哭泣著,“你抱我還睡我床,我沒人要了?!?/br> “我不是人?”魏濂挑起她的下顎專注的看著她,“還是你從沒想過我?!?/br> 傅晚凝愣住,她呆呆的無法回應,她的心在劇烈跳動,那節拍打出歡快來,她知道是不對的,她怎么能對一個太監生出這樣的心思呢,她說出的話本就是錯的,她的字字句句都在討要承諾,她說出口就后悔,她是瘋了嗎? 魏濂雙目彎成歡悅,他俯下頭沒覺察她的退卻,便輕輕吻上了她的唇,他吻的很小心,只要她有一點反抗他或許都會停下來,但是她沒動,她傻了,她被一個太監親了,她在這親吻里失了判斷力,只知抽噎。 魏濂牢牢固住她,唇從她的嘴邊吻到她的眼角,她的眼淚被他吻干,他便貼著那顆曼妙的淚痣喃聲道,“不哭了?!?/br> 傅晚凝抓緊他胸前的衣裳,只這一句便止住了哭,她的眼睫上還帶了水霧,在夜燈下迷離的如稚童,她細著嗓子叫他,“魏濂?!?/br> “嗯,”魏濂答著,復又噙住她的嘴角,他貪婪的掃蕩著嘴下的寶貝,在她無意間張唇時探進了她的口中,捕捉著她的小舌,團著她一同嬉戲。 傅晚凝唔著聲,手緩緩軟下來被他逮住握在手里,她的腦中炸開花,在他的誘惑里成了一塊木頭,連身體柔進他的掌中都未躲,在這唇舌交纏的她忽然支吾著聲,“……難受?!?/br> 魏濂松開唇,壓著她的腦袋在胸膛上,“哪里難受?” 傅晚凝閉緊了眼,“哪里都難受?!?/br> 魏濂輕笑一聲,“難受為什么不躲?” 傅晚凝蹭著他,“躲不掉?!?/br> 魏濂抱緊她,“那不躲了好不好?” 傅晚凝啞笑,“……好?!?/br> 魏濂咧嘴,如獲至寶地長舒一聲,“睡吧?!?/br> 傅晚凝恍然著入了夢,她的身心松了,縱使他是太監她也踏進了這條路,她走到黑了還有他陪著,再差還能有多差,她的眼里已經容不下任何人了。 良夜成景,轉瞬即逝。 離開鄴都前,魏濂帶傅晚凝去看了她娘。 傅家人的墓排一列在東駿山腳下,傅晚凝在角落里找到了她,她跪地上給那墓碑叩頭,魏濂也跪下來跟著她磕。 傅晚凝羞澀的看他,“不用你這樣?!?/br> 魏濂笑了,“該磕的?!?/br> 傅晚凝便拽他起身,“咱們走吧?!?/br> “不跟她說說話?”魏濂拍掉她膝蓋上的灰,望了望墓碑,那里面躺著的人承了多少愛戀就受了多少苦,懷璧其罪,她若能決定自己的命運,或許又是另一番景象。 傅晚凝灰下臉道,“她想我好好活著,我在這里呆久了她會不高興?!?/br> 魏濂捏著她的手腕往回走,“你娘很苦?!?/br> 傅晚凝回頭看一眼那越來越遠的墓碑,“他們都不喜歡我和我娘?!?/br> 魏濂送她進馬車里,半身倚在車壁上,“怎么逃的?” 傅晚凝低下眸子,看著自己的手道,“我娘將我埋在沙子里……” 魏濂掀開車窗,探出頭去看,那一片已成黑點,再瞧不見墓碑上的人,他放下車簾道,“你有一個好母親?!?/br> 傅晚凝嘆一聲,“我以前想著我嫁人了一定要帶她走,因為府里沒人對她好,我很少見到我父親,那些丫鬟說我是野種,說我娘給我父親帶了綠帽子,所以我父親幾乎不進我們的院子,我從很小就知道她是為了我活著?!?/br> 魏濂看著她那與傅淵宏相似的嘴唇,認真道,“你娘沒做錯什么,內宅里的丫頭婆子最愛嚼舌根,編排人很有一套,你只需記著你娘很好?!?/br> 傅晚凝癟嘴,“好不好的,人都沒了,再說也沒什么意義?!?/br> 魏濂拍一下她的背,轉了其他話道,“江南好玩的物事多,趁這次機會我帶你去玩個遍?!?/br> 傅晚凝面露憧憬,“以前在書上曾看過江南水鄉,真如那句詩所言,爐煙郁郁水沉犀,木繞禪房竹繞溪1?!?/br> 魏濂微一笑,“好詩?!?/br> 傅晚凝顫一下眼,“不是我做的?!?/br> 魏濂偏身躺下來,右手撐著頭對她道,“要是別的心氣高的,定會說是自己做的?!?/br> 傅晚凝被他看的靦腆,偏身道,“我很懦弱?!?/br> 魏濂也贊同,“還笨?!?/br> 傅晚凝蜷住手,泄力道,“你若反悔了,我沒關系的?!?/br> 魏濂哧著笑,直身勾起她的腰讓她坐在腿上,“見過小姐看不上太監的,還沒見過太監看不上小姐,那后宮里的女人多的是精明,個個勾心斗角的,我瞧的多,眼睛都傷了,好容易見著個你,那可是天上掉餡餅,傻子才反悔?!?/br> 傅晚凝心生歡喜,唇邊生出一點笑,又克制的繃住了,她拉著他腰間的牙牌,頭倚在他的下巴邊,靜聲未再說其他。 魏濂圈著她,也沒再開口。 馬車停在府門前,吳管家到車門邊道,“老爺,來了位貴人?!?/br> 魏濂挑開簾子,問道,“男的女的?” “是位公子,”吳管家道,不過聲音卻極其恭敬。 魏濂眼睛沉下去,他收回手,輕微觸一下傅晚凝的面頰,側腰從榻下拽出來個小柜子,他揭開那柜子從里面拿起來一件白色斗篷披到傅晚凝身上,謹慎的幫她把帽子戴好,瞧幾乎整張臉擋住了才安心抱她下馬車。 作者有話要說: 爐煙郁郁水沉犀,木繞禪床竹繞溪——《題覺海寺》 (宋)黃庭堅 謝謝觀閱,鞠躬。 感謝在20200508 16:07:23~20200513 08:13: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綠王也是小可愛、晨曦下的君茈闌、忘憂清樂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星羅 3瓶;22738829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5章 三十五個串兒 進府后, 魏濂轉過道往西苑去, 直走到廊門接口, 他才放下傅晚凝。 “從偏門去蘭苑,別往東走, ”魏濂送她進偏門里,那道門窄,進去就連了蘭苑,整好能避開堂屋那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