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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靖廷?”摩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掌管邊城三十萬大軍的驃騎大將軍居然拋下一切追隨而來? 明知阿宣心中只有自己,高靖廷仍然愛的無怨無悔,危難相扶,患難與共,這等胸襟,是世間少有的大丈夫,是值得敬重的真男兒! 摩云飛步迎上,叫道:“快跟我來!” 高靖廷驚喜交集,雪光竟然當真帶他們找到了羅文琪,疲勞饑渴頓時一掃而光,抱著精疲力竭的方雨南飛身下馬,不及解釋,只說了一句:“他是文琪的故人?!北汶S著摩云沖入洞中。 雖然分開僅數日,高靖廷卻已有隔世之感,目光牢牢釘住那一抹白色身影,生怕他像在城頭一樣生生脫離自己的手,飄墜無蹤。 文琪,我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堅強,懦弱到承受不起再一次撕心裂肺的失去,原諒我的自私任性,如果你走了,我也會隨你而去…… 方雨南中毒太深,身體極為虛弱,本已半昏半醒,唯有一點禪心清明,恍惚中突覺心悸,忙強掙起來,一眼看見羅文琪,眸中光彩驟亮,撲到他身旁,握住那冰冷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喃喃道:“終于找到你了,羅大哥……”縱然久已出家修行,心如古井波瀾不興,此刻仍然忍不住心潮澎湃,清淚如雨。 哪知七情一動,血脈內立時毒發,喉頭一熱,一大口血噴在羅文琪的白衣上。 羅文琪似受感應,劍眉緊蹙,身體微顫,仿佛在掙扎一樣。摩云心中一凜,立刻取出犀牛角粉,高靖廷早已拿了藥酒,同時遞過來,手恰巧碰上。兩人對望了一眼,此時格外有默契,馬上將犀牛角粉摻入藥酒之中,先喂羅文琪,再喂方雨南,先渡過危急。 此時祭臺處已挖成了深約七尺的坑,金兒忽地昂首長嘯,作勢齜出雪亮的尖牙,挖坑的眾家兵嚇得直往后退。飛火甩開又長又大的尾巴,不住抽掃地面。摩云與飛火相處極熟,一見便知它在趕人,喝道:“你們出去吧?!?/br> 家兵依命全部撤出,祭室里一時安靜下來。 羅文琪忽然睫毛微動,撲閃了幾下,慢慢張開了眼簾,暗淡的眸子輕轉,落在方雨南臉上,光彩徒生,一聲微弱喑啞的呼喚沖口而出:“雨南……” 方雨南眼中蓄滿了淚,唇邊卻掛著歡喜的笑容,“羅大哥,你一直在等我,是不是?你終究放不下我,我也放不下你……這輩子我怕是魔障難消,修不成正果了?!?/br> 羅文琪凝視著方雨南,精神一振,俊逸絕倫的面容漸漸浮起一層光華妙采,“能再見你一面,我死而無憾了……” “不,你不能死,羅大哥,我不會讓你死……”方雨南喃喃著,痛楚的神情已化作堅毅。 摩云和高靖廷大驚,寒氣直透骨髓,這分明是回光返照的跡象!最愛的人已危在旦夕,卻是束手無策,兩人心似油煎,悲痛到了極處。 羅文琪轉眸看向摩云和高靖廷,抬起手,兩人一起伸掌緊緊握住,胸有千言萬語,只是吐不出一個字。 “對……對不起,我辜負了你們……”羅文琪只覺氣喘不上來,聲音漸弱,“答應我,不管多難,一定要……要……好好活……” 生存比死亡更需要勇氣和力量,從一夜之間成為孤兒的那天起,自己就不停地掙扎生存,無論多么艱難痛苦,也不敢放棄。如今,終于不用再堅持了。 清淡的笑容凝固在眉梢眼角,絕色容顏一如從前,時光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印跡。 大千世界一瞬間仿佛停滯了,祭室里靜寂如死。 “阿宣,你忘了,我們的命運在白馬寺的時候就已經連在一起,所以,我不能答應你……”摩云低語,俯身輕吻羅文琪的額頭,眸中愛憐橫溢。 高靖廷腿一軟,跪坐在地,一次又一次的絕望榨盡了他的心力,甚至連悲痛也感覺不到。手不自覺拔出腰間的匕首清泓,那雪亮的刀刃染過柳星和羅文琪的熱血,當他在城樓上撿起的時候,是不是就注定要再染上他的血? 文琪,等等我,遺憾今生已輸,不愿來生再遲,哪怕上天入地,我也要追到你,決不放手! 揚起匕首,毫不猶豫,一刀直向心口插下! 第二十一章 猛聽一聲狂嘯,震撼洞xue,一道金光迅捷撲來,粗長的尾巴橫空疾掃,正擊在高靖廷手腕,“當”的一聲,匕首打在了洞壁上。 金兒飛落下來,又是一聲長嘯,拱了拱羅文琪,口一張,吐出一枚鴿蛋大小的白色石子,形若靈芝,發出溫潤的光暈。 高靖廷悲痛過度,猶自怔忡不定,一直發呆的方雨南卻恍如夢醒,心境一清,倏地領會,叫道:“石芝!” 摩云熟知鬼城祭祀之事,失聲道:“莫非是化育圣泉的石芝?” 方雨南狂喜,一把抓過石頭,仔細地看了又看,終于確定無誤。他中毒兩年,慕容翼飛到處搜集天下的異草靈藥,供方雨南嘗試,以期找出解毒方,故此方雨南能辨識這些靈異之物。 這石芝一年一長,百年之后就會自動消融,化為靈漿,就是起死回生的圣泉。假如掘離原地,便停止生長,所以百年難遇。 方雨南顧不上別的,叫道:“這石芝太小,無法化成靈漿,只能試試用鮮血澆灌,也許可以化為血芝?!?/br> 摩云一凜,低聲道:“傳說石芝通靈,若想救人,唯有放血者對想救的人心摯意真,石芝方能吸血,否則便毫無用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