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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慕辰抿緊唇,目光兇橫地掃過眾人,又沉聲問了一遍:“鳳宮中要為帝尊與誰補辦慶典?” 他抬眸望向南廣和。 眾目睽睽下,南廣和索性一跺腳,扭身飛也似地進了前方不遠處的鳳宮。 葉慕辰捏緊雙拳,唇色抿的有些發白。 “咳咳,”鶴族翼侯爺以拳抵口,假意咳嗽清了清嗓子,好心提醒他道:“朱雀,你是不是惹帝尊生氣了?還不快趁著此刻去討他老人家歡心?” 葉慕辰扭過頭瞪了翼侯爺一眼,半晌,才施舍般地吐出幾個字道:“他不老!” 眾鳥族將軍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紛紛朝他無力揮手,讓他該干嘛干嘛去,總之不要扎煞在這里現眼。 葉慕辰卻不走,只捏拳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白玉橋后的金色琉璃頂鳳宮,心里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67章 流焰4 那一日, 葉慕辰并不知該去往何處。在眾鳥族將軍勸了他幾句后,他仍是不言不語。眾鳥族摸不著頭腦,便各自做鳥雀散。 只臨走的時候, 鶴族翼侯爺拍了拍他的肩頭, 語重心長與他道:“朱雀啊, 你生的壽數比我等長,我等自有生之年睜開眼便見到你一直粘在帝尊屁/股后頭, 雖不知這些年你倆到底在搞些什么,但當日里帝尊能為了你下界,想必待你的真心也不薄, 你也不可恃寵而驕, 說到底,他是君,你是臣, 你且容讓他些個?!?/br> 葉慕辰抬頭, 薄唇略動了動,言辭卻梗在喉嚨間, 說不得。 鶴族翼侯爺料他有苦衷, 沉吟了片刻又道:“你卻也別怪我多話。我到底不知你倆床幃間的事, 只是帝尊如今剛即神位,料想他心里頭,也惶惑的很。就算偶爾有一兩句與你起了爭執, 你也莫要與帝尊使性子!” 葉慕辰:…… 他在下界好歹也是八荒共主, 轄制幾百座凡人屬國,生平第一次有人評價他是個恃寵而驕的佞幸。 他不得不開口替自家正名了?!耙砗顮? 吾并未恃寵而驕,帝尊乃是神尊, 吾只是個極情道修者,是他親口所言,吾所求的……太多了?!?/br> 這是葉慕辰十萬年來第一次與人說心事,倒是言簡意賅,一語道破了那條橫亙于他與廣和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 至少他覺得,這條溝壑是過不去了。 但他還是凝眸望向這位素來以精明著稱的翼侯爺,隱隱期待這人能替他堪破迷津。 翼侯爺沉吟,隨即了然一笑?!霸瓉硎菫榱诉@個?!?/br> 語氣聽起來很有希望的樣子。 葉慕辰灼灼地盯著翼侯爺,很期待他繼續說下去。薄唇卻一貫地抿著,墨青色長發下俊秀面容聲色不動。 翼侯爺不由得失笑?!澳阋膊皇倾额^青,帝尊都肯隨你下界,又在凡塵中與你瞞著吾等做下那等夫妻間的私密事,想必對你也是有情的?!?/br> “可吾所求的是極情?!比~慕辰不得不補充道。 “極情又如何?”翼侯爺笑,拍了拍他的肩?!爸烊?,這數萬年光陰,吾曾反復推演過,倘若當日里不是吾等走到了極致,是否原本一切不該如此呢?” 翼侯爺說著忍不住嘆了口氣,抬頭仰望這三十三天的悠悠白云,口氣中微有懷念?!拔业纫恢币詷O情者自居,可你是否當真問過自己的心,究竟何為情,情要到了何處才算得上是極情?” 這話卻與南廣和質問他的,不謀而合。 葉慕辰繼續不聲不響地盯著翼侯爺,期待他繼續解說。 翼侯爺卻嘆息道:“吾不似你,吾畢生從未瞧上過誰。當日里青鸞仙君隕落,吾等只知心中悲憤,卻不知如何才能替他復仇,只知道殺殺殺,一路殺入白玉宮,手下犯下性命無數。吾鶴族千萬子民,盡皆隨吾王室子弟一道隕落,成為下界凡塵鳥……” “你后悔了?”葉慕辰突兀地問。 翼侯爺愣了愣,隨后笑道:“悔是自不曾悔,只是吾覺得當日里做下那許多事情,到底還是心太重了。從未曾想過,倘若不將情之一字看待的如此重,是不是便會有不同的結果?” 翼侯爺的聲音在云深深處散出去很遠,直飄蕩至九十九座白玉橋邊。 “……那時候呵,總以為一旦不將話說的決絕,不將生死渲染的那樣鮮明,便是對不起那些死去的人?!?nbsp;翼侯爺最后以一聲帶笑的嘆息終結了這段意味不明的談話,拍了拍葉慕辰,望向他俊秀年輕的臉,意有所指道:“陵光上將,你與帝尊之間,是不是也是你一直以來看的太重了呢?” ……看的太重,所以患得患失,所以不能容忍一絲一毫的錯失。 翼侯爺眼眸中有太多的意猶未盡,卻再不肯說了,只含笑著去的遠了。遠遠地,追上鷂鷹梟鳥他們,一眾鳥族將軍并肩離去,肩頭背著各色兵器,白云掩蓋了他們腳下的迢遞血路。 葉慕辰仍站在九十九座白玉橋邊,目光中微有迷惘。 * 上界的時光,自然是流淌的極慢的。葉慕辰一踟躕,不知不覺就在白玉橋邊徘徊了一個月,將闌干拍遍了,卻只是不肯再進鳳宮。 南廣和因初得了帝尊位,宮門前進進出出,眾仙家絡繹不絕。起先鳥族各位見到葉慕辰還肯勸說一兩句,到后來索性對其視而不見,將他當作極情道之恥。 其余諸仙帝本就自無情道而來,只覺得萬年過去了,這頭朱雀終于又開始立在鳳宮前點卯了,而且這次比從前還不如。從前好歹還知道站在娑婆沙華林中遮掩一二,如今就這樣直挺挺堵在白玉橋邊,一襲玄衣,掛著一臉不知眾仙欠下他多少資財的臭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