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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如此,小殿下眼下居然能夠百日達到筑基。若不是他今晚恰好趕至,一旦筑基失敗,輕則走火入魔靈根盡廢,重則當場身死道消魂魄渺渺。 崖涘一陣后怕。又懼怕此刻廣和引起的異動,會驚動仙閣。他不得不耐下性子,哄那人道:“殿下,那本書原不適合凡人修煉,貧道此刻想要徹底替你根治了這腹痛的毛病,便得給你壓住體內亂息?!?/br> “有什么后果?“南廣和警覺地瞥了他一眼。 ……此舉會封了你的火靈根。一日不解封,一日你便如同凡人一般,生老病死。且強行借助外力封閉靈根,會令殿下你從此變得心思單純,有些癡傻。 崖涘心內暗痛。卻不得不顧忌仙閣的手段,口氣仍是那樣淡淡的?!安粫绾?,只是偶爾會有些恍惚,對發生的事情記憶不甚分明。往往事后回想,才會恍然大悟?!?/br> ……那不就是,人變得很笨! 南廣和無語地望著崖涘,丹鳳眼兒微挑,似笑非笑。高傲的臉上,滿是嘲諷神色。 崖涘只作看不懂,低聲溫柔問道,“殿下,你可決定了?” “若不治呢?”南廣和慢吞吞推開他的手,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問道。 “……會死?!毖聸宓吐暤?。 南廣和內心天人交戰。私心里他并不完全信任崖涘。雖然崖涘一向對他呵護有加,語氣溫柔。但崖涘來自仙閣是個不爭的事實。 他不傻,他知道只有仙閣選中的人,才會用秘法遮住真面目。仙閣數百上千位修道者,并不是人人有此殊榮。 可見崖涘身份并不一般。 他不知道崖涘可不可信,卻也知道……在這深宮之內,他無人可依賴。 南廣和目中漸漸流露出一絲悲哀之色。手指摳入錦被深處?!蔷痛俗兂梢粋€智力低下的癡傻兒,還是今夜放肆一搏,以江山與父皇母妃的性命作為賭注? 他原本就沒有選擇,不是嗎? 南廣和難堪地閉上眼,垂下雪白柔弱的脖子,睫毛顫動,如一只瀕臨死亡的天鵝。語氣里充滿了對自身的厭棄?!啊闳缒闼?!” ** 與此同時,仙閣內的仙機坊。 一個白衣老道瞪大雙眼注視面前突然竄起的一大束爛漫至極的金色火焰,跌跌撞撞爬下床榻。鞋子都來不及穿,匆忙奔至房門外,朝各位同門道友大呼一聲?!笆区P華帝君的氣息!莫非……帝君留在凡間的血脈終于蘇醒了?” 白衣老道的聲音都帶著顫抖。七分狂喜。三分懼怕。 仙機坊內數人瞬間奔襲而入。 人人皆一身白衣。披頭散發。赤足狂奔而至。 數息后,仙機坊眾人皆目瞪口呆地注視那一簇絢爛至極的金色火焰憑空而至,灼灼燃燒,點亮了香案上的鳳華帝君雕像。 白玉做的鳳華帝君雕像,突然自內而外,光芒大盛。那一束金色火焰散發出灼熱溫度。將室內烤的如同炭爐一般。 “怎會這樣?不是說,這只是帝君元氣孕育的凡人后代嘛?怎么氣息如此醇厚?相隔數千里,竟如帝君親臨一般?!?/br> “快快,快來卜算一卦!” ** 仙機坊內眾人團團趺坐,閉目口中念念有詞進行卜算之際,數千里外的韶華宮內卻是一片凄清。從空中往下看去,大隋朝朱紅色宮墻的深宮內風云突涌。夜幕之下 ,以韶華宮為中心,天地間靈氣盤旋猶如一個巨大的圓盤,最終瘋狂涌入。 韶華宮有如一只巨大的漏斗。而南廣和所在的位置,就是漏斗的長嘴。 靈氣瘋狂涌入南廣和身側,泊在距他靈臺一寸處,進不得,也停不下來。強大的氣壓,迫的南廣和全身輕輕顫抖,長發被汗水打濕,整個人已繃到了離弦之間的最后一刻。只要外力輕輕一碰,即刻崩潰。 韶華宮內,紅燭輕輕燃燒。殿外侍女太監一片安靜,皆陷入沉睡。 床幃內,南廣和終于下定決心,放棄了一切掙扎。垂下雙目,凄然道:“……便如崖涘你所愿?!?/br> 崖涘心痛如刀絞,卻不能當著這人的面泄露分毫。 他顫抖著手指,溫柔撫摩小殿下的頭頂,低聲道:“莫怕,貧道會一直陪在殿下身邊。無論什么時候,只要殿下一聲呼喚,貧道……萬死不辭!” 南廣和偏開頭,看也不看他,指尖要將榻上錦被摳出一個洞來。 他嗤笑了一聲,漠然道:“你動手吧!” 那閉目垂頭的模樣,活脫脫是一副引首就戮的殉道者姿勢。靈臺處承壓,粉身碎骨亦不能形容這種痛楚。南廣和卻硬生生咬牙忍住了。 崖涘嘆息一聲,聲音傳入耳邊,又遙遠,又清冷。仿佛隔了千萬年迢遞時光遙遙傳至這座宮闈深處,落地即裊裊散作煙塵。 “殿下,為了你,貧道百死不辭?!@次,請你務必信我可好?!” 第8章 逆天 南廣和抿唇,不發一言。汗涔涔的額頭露在外面,青絲如瀑,劈頭蓋臉垂落一身。月白色紗衣紗褲汗濕重重,整個人痛楚到極致,靈臺卻前所未有的一片清明。 他心中只覺得嘲諷至極。卻礙于仙閣,不能與崖涘撕破臉。 他再次嗤笑了一聲。 在崖涘終于抖著手,將掌心覆蓋在他的天靈蓋上的時候,他突然以極輕、極輕的聲音,耳語般地喃喃道:“……崖涘,孤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