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頁
“還有電話呢?” 老警察的提醒讓男子一僵,臉上的不情愿便多露出了一分,但他還是彎下腰,把原來放在車頭抽屜里的散手機拿了出來,也交給了那個年輕警察。 年輕警察非常熟手,三兩下從手機里拔出了SIM卡,又從錢包里拿出來身份證丟還給男子,“這幾天不要出國,要是查清楚了,會再聯絡你?!敝v完,兩個人晃著四條腿就走了。 到這里,浪涯還能有什么想不通的,搜捕隊抓感染者什么時候會這個樣子抓,這明顯就是威脅勒索! 這么多人拼上命抗爭的東西,被這兩個不務正業的警察當成榨取賄賂、中飽私囊的借口,浪涯心底壓抑著怒火,走向了那個還不敢吭聲,嘴巴做著罵人口型的中年車主。 “你……” “看什么看!”浪涯想要幫助的話還沒說到第二字就被中年男子惡狠狠堵了回去,只得默默給男子遞了包紙巾。 男子禮貌沒多少,拿紙巾倒是不客氣。 看著男子扯了幾張紙巾擦他那公事包上的土,浪涯忽然沖口而出,“他們這是勒索,你不如去投……訴……”話沒說完,他又訕訕閉上了嘴——投訴估計也沒用吧。只是屠梓如果在身邊,這倒像是他會說的話。 “還投訴?”男子把包丟回副駕駛,“萬一把那些警察引上門來,何止一部手機,我豈不是連家里的電視電腦都要被搬走?我們公司一同事,長期服務獎那金飯碗可不就是這么沒的!” 浪涯有點驚訝,那連日來的入室搜查,原來竟是這么一回事么? “要不是那群小癟三起哄搞什么抗議,老子用遭這罪?現在警察拿著借口到處發瘋,都是那些阿飛害的!自己不想讀書,就出來鬧事,害父母、累街坊……”男子罵罵咧咧的,看也沒看浪涯黑下來的臉色,把紙巾塞進口袋就打開車門坐了進去,“過兩天那頭頭要槍斃了,看他還消停不消?!瓔尩?!又發動不了!喂你……”剛剛就死過火的車還是無法發動,他這才想起旁邊還有個人可以讓幫忙,一抬頭,卻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就這么走了?”他又是罵,“現在的年輕人就是不負責任……” 要不是中年男人提起,浪涯險些沒想起來上官宛處刑的日子就是這一天。 雖然覺得屠梓失蹤的理由并非為了劫刑場,但浪涯還是抱著最后那么一點可能性,喬裝打扮好來到了這里。 現場的群眾很多,最前一排全是提前一天就來占好位置的記者,其他人在行刑數個小時前起,陸陸續續的,也把臨時搭起的刑場周圍一圈的空地填滿了。 來者紛紛擾擾,拿著手機攝影機準備拍攝者有之,一直低聲議論的小團體有之,但更多的,是低著頭戴著帽子、墨鏡或口罩,看不出來神情的人,浪涯剛好混在其中,全然不覺顯眼。 浪涯站在人群中間,有一搭沒一搭地放出感應,小心翼翼的,也怕更生黨拿著什么檢測儀器在此守株待兔。他沒有失望,他這次能感覺到屠梓確切就在這個城市,而此刻現場有好些哨兵向導,屠梓卻似乎不在現場。 人群慢慢擠擁了起來,即便知道屠梓不在,浪涯也不好再推擠出去,邊抿著唇,忍耐著復雜的心情等待行刑結束。 更生黨官員的品格令人發指,面對公眾時,倒是從不遲到。在規定的行刑時刻之前,上官宛就被事先押了出來,帶到行刑的位置上站好。 面臨死亡,上官宛的神色很平靜。行刑人從后把她綁緊在柱子上后,輕輕地除了她的口枷。 后方的監刑官一皺眉,讓身旁的書記過去把行刑人給叫了回去。 “你搞什么?”監刑官壓低了聲音,“快把她嘴巴給我塞上!” “長官?!毙行倘说兔柬樠?,卻全無遵從之意,“行刑前必須讓死刑犯說遺言,不然行刑的監刑的都會怨氣纏身,這是我國千百年來的規矩?!?/br> 就殺一個人哪來這么多規矩?清場那晚上殺多少個了,不見我們當兵的有誰要念個經、號聲佛那么多逼逼? 監刑官很不滿,但他看了眼上官宛那平靜無波的臉,心底又有些寒意,又怕橫生什么枝節。 他揮揮手讓行刑人去了,轉身喚來押送上官宛的特警,吩咐道,“要是等會兒她開口亂喊些什么,你直接就把她斃了?!?/br> 這邊特警領命點頭,那邊行刑人報過時間,已經問出了那個問題: “你有什么遺言嗎?” 此刻,全場靜默凝視,就等上官宛一個人說話。 但她沒有開口。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她是要用沉默抗議的時候,一段微弱的旋律傳入了每個人都耳中。 一開始,大家還以為是因為這邊太安靜,隔壁街區放的什么音樂傳到了這邊,但很快,臺下的群眾就發現不是。 看左右甚至遠處的人的神色,明顯大家都同時隱隱聽到了這么一段旋律,似乎,是有人在哼歌,竟在那么大的場地,傳到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監刑官最初還不以為意,只覺得煩。這上官宛一直不開口,難道就一直不行刑么。直到歌哼了半首,他才察覺出了不對勁。 ——是“聽見”,是那首造反歌的音調! “——行刑!”他慌張得甚至站了起來,“犯人既然沒有遺言,行刑人不得再耽擱,馬上行刑!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