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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湊近了青石板,剛要伸手,方才還沉睡的少年已經整個人彈了起來,眼里的睡意消散,微瞇著眼看著眼前的人:“什么事?” 符越在心里輕輕嘆了口氣,推了推崔嵬的腿,在石板上找了個位置坐下:“不是已經睡著了嗎?我也沒發出什么動靜啊?!?/br> 崔嵬掩唇打了個呵欠:“方才你從河邊過來踢小石子的聲音方圓幾里都聽得到?!?/br> 符越:“……” 他將手里的食盒塞到崔嵬懷里:“之前我看你跟瑞王在這兒睡了一下午,河邊各種響動都沒驚醒你分毫,跟我怎么就這么警惕?” 崔嵬微垂視線,看了一眼懷里的食盒,沒有回答符越的話,而是問道:“這里面是什么?” “方才瑞王府的人送過來的?!狈缴焓窒崎_食盒的蓋子,朝著里面看了一眼:“唔,是羊rou湯啊,看來是覺得天氣涼了,所以送來給你補補身子吧?” 食盒里的湯盅確實是瑞王府的,這段時日崔嵬已經格外的熟悉,他手指從上面劃過,唇角忍不住向上翹了翹:“只送了這么個食盒過來,沒說什么別的?” 符越撐著下頜湊近了那湯盅輕輕嗅了嗅:“你還想要問什么,問問今日瑞王本人怎么沒親自過來?”說到這兒,符越側過頭去看崔嵬的臉,“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你跟瑞王之間到底是怎么有的交情?明明城里都在傳你們二人勢同水火,劍拔弩張,可是私下里,嗯,我覺得你這段時日跟瑞王相處的時候比跟我都多?!?/br> “你怎么跟瑞王比?”崔嵬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啊,我跟你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跟瑞王當然不一樣?!狈街鹨粭l腿,將下頜壓在上面,歪著臉看著崔嵬喝湯,漫不經心道,“不過瑞王這人也有意思的很,永遠一副高貴冷艷生人勿近的表情,一張嘴卻是陰陽怪氣討厭的很,沒想到待人倒是很貼心細致,不說他先前對你,就今日,我聽那送湯的小廝說是他自己著涼染了風寒,便擔心你在軍中生病,讓人專門做了這湯送來,這要是個姑娘,崔嵬你現在是不是已經是駙馬了?” 崔嵬在符越說前面的話時便已經皺起了眉,聽到后半段便忘了反駁,喝湯的動作也停了下來,擰著眉頭看向符越:“璟哥病了?” “是……啊,你跟他叫什么?”符越瞪大了眼,“你居然跟他叫哥?我比你還大半歲怎么從來不見你跟我叫哥?” 崔嵬沒有理會他的話,將手里的食盒整個塞到他手里,起身從石板上跳下,一面整理著還未干透的頭發,一面道:“我要出去一趟,今晚巡營你替我一下?!?/br> “那倒好說,不過,崔嵬,”符越坐直了身體看著他,“你別是現在要去瑞王府吧,你看看這天色,等你到的時候,城門可就關了?!?/br> 崔嵬仰頭看了看愈發暗淡的天光:“沒關系,我自有辦法?!彼麑㈤L發高高束起,將凌亂的衣袍整理好,朝著符越揮了揮手,“走了?!?/br> 暮色降臨,云州城白日的喧囂退散,逐漸歸于寧靜。瑞王府里更是安靜至極,畢竟府內所有人都清楚,自家王爺染了風寒,需要靜養。 但嚴璟本人倒是沒有什么太大的感覺,可能也因為白日里睡得太久了,到了這個時候反而覺得格外的清醒,也可能是覺得無趣。 本來前一日睡之前,他還想著跟崔嵬有一段時間沒見了,等白日里找個什么由頭再去營中看看,卻沒料到,一覺醒來頭昏昏沉沉的,怎么也打不起精神,銀平叫了大夫來診了脈嚴璟才確信,自己居然就這么莫名其妙地染了風寒。 其實嚴璟一向覺得自己并沒有多嬌貴,雖然長了個花瓶的外貌,但是從小到大也算是身體健壯,很少生病,也不知為何今年只是因為入秋降了溫,就也能著涼生病,戍軍大營也去不得了,只能圈在府里睡了一整日的覺,還真真是百無聊賴。 銀平進來的時候便瞧見自家殿下靠坐在榻上,盯著旁邊的燭火發呆,小聲問道:“殿下,您睡了一整日了,要吃些東西嗎?白日里灶房煮的羊rou湯還溫著,我給您盛一碗來?” “嗯?”嚴璟回神,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對了,羊rou湯,給宣平侯送去了嗎?” “煮好便送去了,專門拿了您的令牌去的,這個時辰那位小侯爺應該已經喝完了?!便y平回道。 嚴璟點了點頭,腦海里想起了那人平日里吃東西的樣子,突然就生起了一點食欲:“那給我也盛一碗來嘗嘗吧?!?/br> “是,殿下?!便y平替嚴璟掖了被角,確認自家殿下神色好了許多,才躬身退了下去。 嚴璟靠坐在床上,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被褥上的花紋,突然聽見屋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不由側耳仔細辨認。正凝神之間,一直緊閉的西窗突然被從外面推開,一道勁瘦的黑色身影在秋風的伴隨下翻進了屋內。 嚴璟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盯著那個方才還在腦海里出現的少年:“你……” 崔嵬回過頭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輕手輕腳地將西窗重新關好,幾步來到床榻邊,半蹲下來,仰著頭看著嚴璟:“璟哥,我聽說你病了,所以來看你?!?/br> 嚴璟神色復雜地看著少年的笑臉,又看了看窗外昏暗的天色,大抵因為生病的緣故,喉間仿佛梗住,半晌才問道:“這個時辰,城門應該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