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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承凝神看了她一會,旋即大笑,而后朝著禮官抬了抬下頜:“繼續?!?/br> 崔嵬又施禮,重新落座。周圍眾人面面相覷,哪怕心中疑慮重重,但畢竟嚴承已經發話,也無人再敢出言質疑。 嚴璟微瞇著眼,看了看一臉淡然的崔嵬,又看了看旁人各異的神情,就好像看見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勾起唇輕輕笑了起來。 但很快,他就不得不收起自己的笑意,因為幾乎是下一刻,禮官就念到了他的名字。 在以往的這種場合里,瑞王嚴璟的名字一般是不會出現的,畢竟即使念了,也只有一個光禿禿的名字,多多少少有點有損皇家顏面。因而此刻聽見瑞王兩個字,眾人皆詫異至極,尤其聽見其后跟著的那一長串的獵物及數量,更有幾個人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平心而論,今日圍獵也算得上是能人輩出,嚴璟獵到的也不過是些山雞、野兔,雖然數目不算少,但若與其他人相比,其實仍是不值一提。 但關鍵是,那個人是瑞王啊,那個百無一用的草包,今日居然能獵得這么多的東西?這圍場今日的風水也未免太好了些吧? 嚴承卻只是伸手摸過酒盞,輕輕飲了一口,略一沉吟:“都念完了?” “是,是的,陛下?!?/br> “眾卿今日果然收獲頗豐,只不過,拔得頭籌的還是琮兒,”他微微抬眼,輕輕笑道,“看來今日這賞賜還是琮兒的了?!?/br> 眾人紛紛附和:“應當應當,二殿下年少有為,武藝超群,該得如此?!?/br> 嚴琮在一眾夸贊聲中依舊一臉寵辱不驚,他施施然起身,先行一禮,而后才微笑道:“這個賞賜兒臣實在是受之有愧,這圍獵可不僅僅是跟騎射技藝有關,運氣也十分的重要。比如今日宣平侯雖只獵到一只野鹿,在場的諸位又有哪個敢說自己武藝高于侯爺呢?” 嚴琮說著,扭過臉朝著嚴璟的方向看了一眼,繼續道:“其實要兒臣說,對比往年圍獵,皇兄今日進步著實不小,這賞賜不如就給皇兄,以示鼓勵?!?/br> 嚴璟就知道,自己今日是沒辦法安生地坐在這里,悄悄地喝完這頓酒。他這位弟弟可是厲害的很,三言兩語間,既表現了自己的高品節,又成功的讓在場的諸位將注意力轉到崔嵬與自己身上??磥硭允菍Ψ讲抛惨娮约号c崔嵬一起的事耿耿于懷,但先前的交鋒又沒探究出什么,索性挑明到眾人面前,看看他二人的反應。 不過,這種事也為難不了嚴璟。 他放下了握著酒壺的手,微抬下頜看著嚴琮:“二弟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人貴有自知之明,我自己什么水平心里有數,若真的領了這賞賜,也實在太諷刺了些?!?/br> “瑞王殿下又何必如此妄自菲???”坐在嚴琮下首的一個中年男人緩緩開口,嚴璟抬眼望去,認出這人就是嚴琮的舅父,鄭貴妃的兄長,光祿大夫鄭經。他朝著嚴璟望了過來,面上含著笑,“與往年相比,殿下的進步的確可以算得上是突飛猛進了,給些鼓勵也是理所應當的。說起來,老臣還真的好奇,殿下去西北的這段時間是不是遇到了名師,可否與我等分享一下?” 嚴璟不動聲色地看著鄭經,如果嚴琮算是一只小狐貍的話,那這鄭經就可以算是成了精的千年老狐貍了。他就知道平日里在人前鮮少與自己交流的嚴琮今日居然主動在圣前提及自己背后自是有人指點,現在看起來,指點還不夠,還親自配合起來。 嚴璟搓了搓手指,卻沒有開口的意思,對面的嚴琮看了他一會,突然笑了起來:“舅父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方才圍獵的時候看見皇兄與宣平侯結伴而行,也許是二人同在西北的時候皇兄得了侯爺的指教?” “什么指教能在兩三個月內進步如此之快???”方才的那位鄭公子在他父親身后忍不住開口,“我看說不定瑞王殿下今日的收獲是得了侯爺的幫助呢,不然怎么二人結伴而行,殿下收獲如此之多,侯爺卻只獵到了一只野鹿?” 鄭經微微蹙眉,回頭低斥道:“你說的是什么話?陛下與娘娘皆在此,怎生如此亂說話?”說著立即起身,朝著嚴承躬身道,“陛下,小兒無知,還望恕罪?!?/br> 嚴璟視線從這三人臉上來來回回地掃過,唇角漾起一絲笑紋。鄭家的人還真的是大費周章,想來也是,若他是鄭經,難得今日這樣好的機會,也一定會想方設法地抓住。 就算鄭家的人心中默認嚴璟是一個沒用的廢物,但他皇長子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而現在這位皇長子剛剛成了封地云州的藩王就與總領西北戍軍的宣平侯有了交情,這宣平侯又偏偏代表著皇后,而這位皇后恰好剛懷有龍嗣。 時機實在是太巧了,嚴璟自己聽起來都覺得可疑,更別提落到他那位本就多疑的父皇耳朵里。 他那位父皇在位近二十年,有野心,有魄力,更玩的一手制衡的好手段。 崔皇后入宮十年,鄭貴妃及其背后的鄭家不管對她多么憎恨,卻始終對她無可奈何。同樣的,崔家雖然手握兵權,卻也并不敢去針對世家背景的鄭貴妃。 哪怕是一直被忽視的嚴璟,未嘗沒被考量在他的制衡之中?不然大魏也算是國土遼闊,為何偏偏給他選了云州這個封地?偏遠不重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概是嚴承相信崔家人不會允許自己這個廢物兒子在自己的地界掀起什么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