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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嶠本就是從不服輸的人,由那時起更是日日研習武藝,從不肯有絲毫的懈怠,十幾歲時更是干脆跟著其父去了軍中歷練,那時軍中所有人,包括年幼的崔嵬在內,都以為崔嶠會像所有的崔家人一般,成為一個能征善戰的將軍,哪怕她是一個女子。 卻沒成想幾年之后,崔嶠居然嫁入宮中,一舉成為后宮之主。 宮墻深深,將她與過往的生活完全地隔絕開來,那些曾經整日打交道的刀槍劍戟、□□箭矢卻是連見都很少再見了。不知不覺間,十載轉瞬而逝,再提起她時,便只是惹人艷羨又嫉妒的中宮皇后,再無人記得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崔家小姐。 其實哪怕直到今日,崔嵬都還是不明白為何長姐會突然嫁到宮中,當時他年幼,問了也無人會回答,而到了今日,他也不想再問。 因為他最了解自家阿姐,她既然做了這個決定,便有她的理由。 而且已經過去了太多年,有些事再提起來也沒有什么意義。不管當日是為了什么原因,他阿姐總是舍掉了一些東西,才做的這個決定。舍掉的東西,哪怕過了十年,再想起來也還是會在心底掀起一些波瀾吧? 崔嵬眨了眨眼,朝著崔嶠道:“阿姐若是想,便一定能撿起來?!闭f到這兒,他回手將背上的弓拿了下來,“就算阿姐現在身子不便,一時不能撿,也還有我在?!?/br> 崔嵬迅速地搭箭拉弓,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依舊青澀,目光卻格外堅定:“不管阿姐想要什么,我都會實現?!?/br> 話落,箭出,帶著風聲飛入樹叢,崔嵬收弓催馬上前,稍傾,手里提著一只肥兔子回到崔嶠身邊。 崔嶠朝著他手里看了一眼,不由驚訝,這小東西居然從崔嵬手里撿了一條命,雖然受了傷,但精神還算充足,被崔嵬提在手里,還不住地蹬著腿。 崔嵬也忍不住低頭看了看,抽了抽鼻子,小聲道:“這段時間一直忙著處理軍務,疏于練習騎射退步,居然連只兔子也搞不定了?!?/br> 崔嶠朝著崔嵬臉上看去,對方一直低著頭看著手里的兔子,耳根卻已經隱隱紅了起來。這孩子并不善說謊,卻仍想了這么個辦法來寬慰自己。崔嶠彎了眉眼,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崔嵬的臉:“你我還真的是姐弟一心,若是被爹爹知道,恐怕會罰我們在這圍場里練習到天黑?!?/br> 話落,她再抬眼,看見了崔嵬馬上掛著的方才的獵物,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阿嵬雖然偶有失手,但今日的收獲還是不少的?!?/br> 崔嵬回頭看了一眼,忙解釋道:“這些不是我獵的,是瑞王……” “嗯?”崔嶠微愣,“原來你方才是與瑞王結伴打獵去了?”她眼睛轉了轉,似乎是在思索,“我還以為瑞王素來是懶得參加這種場合的。不過方才我還一直想著你一個人會不會無趣,有個人作伴也好?!?/br> “他好像確實是不怎么想參加,”崔嵬想起方才嚴璟的話,歪了歪頭,一雙眼里有些許的迷茫,“瑞王這個人好像有點奇怪,朝中上下人人都傳他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是個難堪大用的廢材,但我與他接觸這幾次,又覺得不是這樣的。最起碼他剛剛打獵的時候,不管是姿勢動作還是力道,都沒什么問題,若是勤加練習,未必不能百發百中?!?/br> 崔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輕輕笑了笑:“瑞王這個人,我與他接觸不多,確實不怎么了解。不過朝中這些人的評價,又什么時候算的了數。他們覺得瑞王難堪大用,或者只是因為瑞王想讓他們這么覺得呢?!?/br> “嗯?”崔嵬愣了愣,沒能理解崔嶠話中的深意。 崔嶠笑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沒什么,只是隨口說說。不過,不管瑞王到底在想些什么,品行倒是沒什么問題,將來你們同在西北,若是想要與他結交,也不用有太多顧忌?!?/br> 崔嵬仔細思考了一下崔嶠的話,最終搖了搖頭:“還是不了吧?!?/br> “嗯,為何?” “那位瑞王殿下……”崔嵬微微皺眉,“我說不過他?!?/br> 崔嶠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而后用另一只手接過他手里的兔子:“這小東西能從你手里幸存也算是命大,就留下吧。待會叫個人過來瞧瞧傷口,以后就養在昭陽宮里,閑著看看也能解解悶?!?/br> “這可是阿嵬送我的,自然要留在身邊,每日瞧著?!彼f著話,用手指點了點那兔子,又抬起頭看向崔嵬亮閃閃的眼睛,“我們阿嵬長大了,能保護阿姐了?!?/br> 第十七章 姐弟二人一面說著話,一面騎著馬慢悠悠地往回走。方才的那只命大的肥兔子被崔嵬簡單包好傷口塞到了懷里,此刻正不安分地探頭出來向四周張望。崔嵬一手抓著馬韁,另一只手攔著這小東西,目光卻一直牢牢地鎖在他阿姐身上,生怕她有一丁點的不適自己不能及時察覺。 崔嶠遠比他要輕松的多,她一手輕輕地順著馬鬃,一邊四處瞧著周圍的景色,嘴角含著笑意,眼底卻有幾分難以掩飾的悵然:“要是我的生辰再晚些日子就好了?!?/br> “嗯?”崔嵬不明所以。 “再晚些日子便入了夏,到時候漫山遍野開滿了野花,景色想必會比現在還要好?!贝迧⑽㈤]眼,緩聲道。 “皇后若是想看,到時候再過來便是了,何必為了這點小事傷感?!蓖蝗缙鋪淼哪新曌尳愕芏私允且汇?,崔嵬最先回過神來,扭過頭瞧見永初帝嚴承正站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之下,嘴角微微噙著笑看著他們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