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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崔嵬已經鼓足了勇氣準備上前之時,人群之中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崔嵬順著喧嘩的方向扭過頭就看見了騎在馬上的自家長姐。 崔家的人不管男女都是自幼習武,騎□□湛武藝高強,若是平日里看見崔嶠騎馬而來,崔嵬并不會有什么反應,但今時不同于往日,崔嵬忍不住看向崔嶠的小腹,最終催馬上前,寸步不離地守在了崔嶠左右。 比起崔嵬的小心謹慎,崔嶠倒是格外的氣定神閑,她一手緊握韁繩,腰背挺直,窄袖袍衫穿在身上,給她整個人平添了幾分英氣,若不是事先知情,誰也無法想象這是一個身懷有孕之人。 很多過往的畫面浮現在崔嵬腦海之中,他想起很多年以前,自己年紀還很小在院子里跟符越拿著木頭做的刀劍打鬧,回過頭就瞧見牽著馬從府外回來的長姐,她穿著一身紅色的騎裝,如墨的長發高高束起,后背背著一把長弓,額間還有星星點點的汗滴,有幾分疲乏,眉眼之間卻仿佛閃著光。 那時候崔嵬還太小,許多事還不明白,只覺得那一刻的長姐像極了故事里的天兵神將。他想當然地覺得將來會由阿姐繼承父親的帥印,想著自己要快快長大,好生習武,將來才有機會在阿姐帳下當一名小將軍,鞍前馬后,替她分憂。 后來他終于長大,也配得上一句武藝精湛,能征善戰,卻沒料想到,長姐會嫁入宮中成為了后宮之主,更沒料想到,最終接過帥印的人會是自己。 崔嶠就仿佛沒有看見眾人各式各樣的目光,她將目光從這些人臉上掠過,最后轉到崔嵬身上,唇邊是溫柔的笑意:“阿嵬怎么這副表情看我?” 崔嵬的目光在她小腹處微微停留,跟著也勾起了唇,湊過去小聲道:“因為太久沒有看見阿姐這般英姿颯爽的模樣啦?!?/br> 崔嶠唇角漾出好看的笑紋,伸手揉了揉他的發頂,而后慢慢收回了手,側過臉望向騎在馬上慢悠悠而來的永初帝嚴承。 嚴承來到崔嶠面前,目光在她的衣著上稍有停留,慢慢笑了起來:“皇后今日的打扮,讓朕忍不住想起來當日朕去軍中巡視,第一次見到你的場景,看來今日的圍獵果然沒錯?!?/br> 崔嶠面上噙著一點笑,與嚴承一起受了眾人的問安,微微點了點頭,嚴承立時會意,漫不經心地甩了甩手里的馬鞭,抬起頭朝著面前諸人道:“既是圍獵自然就要有個比拼,今日在場諸位,無論官職大小或者出身如何,只要是收獲最多者,朕與皇后自有封賞?!?/br> 對于在場的許多人來說,圍獵確實是一個很好的表現機會,聽完永初帝的話,難免躍躍欲試。而對久經沙場的崔嵬來說,這種圍獵實在是沒什么挑戰,他自幼習武是為了上陣殺敵、保家衛國,在這種場合出點風頭實在不是他感興趣的事。 人群之中自然還有一個與崔嵬一樣對出風頭毫不感興趣的人,嚴璟轉頭看了看周圍人的臉,悄悄地扯了扯馬韁,連人帶馬一起向后退了幾步,打算著待會等圍獵一開始,就找一處沒人去的地方小憩一會,以彌補大清早地被他母妃召進宮去嘮叨了小半個時辰的損失。 嚴璟心中清楚他母妃及其看中這次圍獵,或者說,看中一切類似這樣可以在他父皇面前表現自己的場合。這么多年過去,哪怕文武百官甚至他父皇本人早就給他這個皇長子定了性,他母妃還是心懷期待,總覺得只要一個上好的機會,他便可以一展風采,讓眾人刮目相看,也讓他父皇重新將他納入繼承人的候選之中。 只是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出風頭?他嚴璟長到今日,能不在這種場合出糗,就已經算是燒了高香,又何必要有更高的期待? 嚴璟一手拉著馬韁,一手甩著馬鞭,微微側耳,聽見他父皇一聲令下,下一刻,周邊的眾人便拍馬而去,爭先恐后地沖進了圍場深處。嚴璟微微翹了翹唇,也甩了馬鞭,跟著眾人向前走了一段,直到回過頭再看不到起點,輕輕地勒緊馬韁,調轉馬頭朝著右邊的一條小路而去。 這皇家圍場從小到大他也來了無數次,這條小路上雜草叢生,獵物極少,常人都不會到這里來,對他來說卻是一個偷懶的好地方。嚴璟輕輕拽了拽韁繩,迫使馬兒放慢了腳步,優哉游哉地向前走去,口中還忍不住哼起了輕快的曲調。 “瑞王殿下!” 一道突兀卻清冽的男聲突然從身后響起,嚴璟猛地勒住了韁繩,難以置信地轉過頭,果然見到一張淺淺笑著的青澀臉龐。嚴璟用力地閉了閉眼,再睜開,那張臉依舊在他眼前,甚至比方才還近了幾丈。 嚴璟的手指絞緊了馬韁,各種極近粗俗的詞語從他心間滾過,最終化為陣陣無奈。 他真的是求求了,這位宣平侯到底是什么毛病,為什么要主動找上自己? 第十二章 崔嵬跟著嚴璟有一會了。 雖然他心中并不把這場圍獵放在心上,但也不好真的一點都不參與只跟在崔嶠身邊。只是他常年在西北軍中,在朝中連個相熟的同僚都沒有,別人圍獵都三五成群的結伴而行,只有他一人一馬連個伴都沒有。 其實依著崔嵬現在的身份地位還有手中的兵權,朝中有不少人巴不得與之結交,奈何他本性內向,多少有些認生,偶有前來搭訕的朝臣得不到回應,只以為這宣平侯高不可攀,之后便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