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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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妙磬,你、你……” 有侍婢聞聲要過來,蕭妙磬說:“你們都下去,頌姬也是?!?/br> 只剩下蕭妙磬和蕭令致,蕭令致不能置信的瞪著蕭妙磬,唇顫抖翕動,“你、你為何……” “令致jiejie知道的,我讀了許多醫書,接觸過很多毒物草藥。砒.霜的味道,我能分辨出來?!?/br> 蕭令致打了個寒戰。 蕭妙磬看向蕭令致的右手,“剛才令致jiejie為我倒茶的時候,我隱約看到你好似從右手指甲里撣出些什么東西,我還想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不想茶水里真的有砒.霜?!?/br> “我、我……不,我不是……”蕭令致驚恐喃喃。 蕭妙磬嘆了口氣,極力克制著對蕭令致的怨懟和厭煩,“令致jiejie,這已經是第三次了。第一次你勸說鈺哥哥把我嫁給荊州牧,第二次你在我身后想用簪子刺我,這次直接要下毒置我于死地?!?/br> “不,我沒有想殺你,我、我……” “是因為鈺哥哥,對吧?!?/br> 蕭妙磬淡淡出口,蕭令致猛地狠狠一顫,萬籟俱寂。這短暫令人窒息的沉默里,蕭令致只覺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皮的蛇,露出身體里所有的陰暗齷齪、所有的扭曲狠毒。 蕭令致大腦一片空白,“你……知道了……?” 蕭妙磬垂眼,“我從小在伯母和你們對我的針對里長大,時間久了,學會了察言觀色和感知情緒。我本身直覺也強,一直覺得令致jiejie對鈺哥哥態度有些奇怪。到上次你在明玉殿外想偷襲我時,我差不多肯定了?!?/br> 聽到此言,蕭令致像是渾身力氣都卸了,跌坐回墊子上。這一刻她竟詭異的感到一種無邊的輕松,總算不用再背著這個陰暗的秘密,總算解脫了。 她流出眼淚,“對不起,我就是這么一個卑劣下作的人。對你也是,對大哥也是。當知道你不是我蕭家女兒,我真的要瘋了,再加之父親又把你移出族譜,我又看到你還和大哥笑著說話,我……” “我對鈺哥哥沒有那種心思,令致jiejie?!?/br> “我知道你沒有,可我就是、就是……” 蕭妙磬也不知道怎么說了。 要說蕭令致這些年嫉妒她,卻在她墜馬受傷時還能關心她的傷勢。 說蕭令致想要她消失,卻又在即將得手時反悔收手。 就連慫恿蕭鈺將她嫁出去聯姻,找的對象也是不辱沒她的荊州牧。 如此的矛盾、偏激,又能被良心拉回來。 她唯有嘆息:“令致jiejie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朝熹殿的侍婢口風也緊,不論看沒看到什么都不會聲張。只是今天的事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如果還有下一次,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伯父和鈺哥哥。另外,我知曉你悶了這些年定是很痛苦的,現在這里沒有旁人,你想哭就哭吧,我不會覺得你怎樣?!?/br> 蕭令致凄身一顫,不可置信的盯著蕭妙磬。 蕭妙磬淡淡的臉上沒有表情,可就是能讓人感覺到她的體諒和安撫。 不知為什么,被蕭妙磬靜靜看著,聽著她的話,蕭令致只覺得自己心中有什么東西轟然塌了,一股歇斯底里的情緒奔流而上,霎時催紅了她的雙眼。 積攢了多年的煎熬終于有了一個宣泄口,淚水簌簌而下。 蕭令致捂著臉哭了。 “我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我怎能愛上自己的哥哥,我不想,可是我控制不住……” “所以我嫌惡你,卻處處比不過你,你可以為他做那么多事,我卻什么忙也幫不上,你不知道我有多自卑,你不知道我經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窩在被子里想著你什么時候能消失……” “可是我終究是要嫁人的,我知道自己不能再這么下去,甚至有時候想,干脆嫁人斷了念想算了。然而每每聽到‘出嫁’的字眼,我又無法自控的極力抗拒……” “適才遇到了銀瓶,她說大哥真的要把我嫁出去了。是啊,我過了年就二十了,父親和大哥能為了遷就我而留我到二十,卻不能不為我的將來打算??墒俏?、我……” 作者有話要說: 漲工姿了!漲到18000/月 發紅包慶祝,48小時內留言有效。 第31章 不許娶她 蕭令致哭著說了很多很多。 她從沒有哭的這么歇斯底里過, 更沒有和蕭妙磬說過這么多的話。 像是把她二十年的眼淚和話語, 都倒干凈了。 蕭妙磬沒有插嘴, 只是安靜的坐在那里,任蕭令致將所有的情緒傾瀉出來。 直到蕭令致已經無法完整的說上話,不停的哽咽時, 蕭妙磬才開口。 “我的武功是向吳均將軍學的,他作為我的師長, 也時常和我說些道理。他說過的一句話我深以為然, 他說, 很多時候你以為你面前杵著的,是這輩子都無法翻過的山。但當你放開心胸繼續朝前走, 過了多年再回頭看,所謂無法翻過的山或許只是個土坡,亦或許你早就在不知不覺間,翻過了比這要高兩倍的山?!?/br> 蕭令致心口一陣觸動, 哭得紅腫的眼, 因為露出點笑意而擠得狹長, “這倒像是吳均將軍會說的話?!?/br> 蕭妙磬道:“吳均將軍至情至性, 教出的吳少將軍和敏晶也都是這樣的人?!?/br> “你大概不知道,我不僅陰暗的嫉妒你, 也羨慕你能有那樣的朋友?!笔捔钪抡f, “吳紀和吳琪就不會與我這種冷淡別扭的人做朋友,他們只會當我是小主子?!?/br> “人和人脾性不同,令致jiejie不用羨慕我, 你也有你的好?!笔捗铐噙@話卻是真心的,她看了眼窗外薄薄的落雪,每年都有寒冷刺骨的日子和春意昂然的日子。 “有一種花叫做忍冬,它沒有芍藥的傾城,沒有海棠的艷麗,沒有山茶的芬芳。但它只要熬過漫長的冬天,就能開花,同樣繁花似錦,有它的美好。令致jiejie,冬日再長也會過去的,你要相信,到那時你會盛開?!?/br> 蕭令致已經落了滿襟的眼淚再度奪眶而出,紅腫的雙眼中卻亮起了光。 “對不起,對不起……” 她驀然只覺渾身的枷鎖碎了,有種從窒息的繭中窺得一抹亮光,終于破繭而出的感覺,這一刻她是如釋重負的。 她感動的泣不成聲:“你還肯原諒我,肯向我說這些……我真的不如你,不如的太多……謝謝……” 良久后,蕭令致離去了。 她在離去前向蕭妙磬行了大禮,雙手平舉齊眉。 蕭妙磬不知道自己的那番話能開解蕭令致多少,蕭令致這么多年積累的怨懟,怕不是她幾句話就能完全清除的。 但顯然聊勝于無,就像是給陷落在深井中的人扔下一條繩子,能不能爬的上來,還看蕭令致自己。 正是因為蕭令致的良心能戰勝心魔,蕭妙磬才愿意說這些。 她想,蕭令致不會再害她了。 接下來的幾天,蕭妙磬好好的休息了下。 半年征戰到底是勞累,猛一下清閑了,疲憊的感覺便像是海潮般洶涌席卷了全身。 蕭妙磬在臥榻上癱了好幾天,方才漸漸恢復過來。 她在這些天里每天就聽聽袁婕的琵琶,看看醫書,練練暗器和百瓏。每天去探望阿娘,閑暇了也出門去走一走,看看冬日里的秣陵湖和覆舟山。 偶爾蕭妙磬突發奇想,想找點樂趣,便叫人尋了個彈弓來,她拿著彈弓打樹上的殘葉。 每逢這時她都會想到吳紀和吳琪,想到吳紀得到的那把絕世好弓“月神穿云”。 記得月神穿云極難拉動,吳琪駕馭不了,吳紀還鼓勵她說若是自己哪日戰死或是胳膊斷了,必須要吳琪來繼承月神穿云。 也不知道吳紀吳琪和吳均將軍在中原怎么樣了。 蕭鈺知道蕭妙磬掛心吳家人,便將蕭繹的回信給蕭妙磬看。 對,蕭繹在收到蕭鈺用海東青送的信后,立刻回了一封。他在回信里說,讓蕭鈺好好鞏固江東版圖,不必cao心他,他知道該怎么做。 就這么悠閑了些時日,某天,宮里忽然出事了。 據說是蕭銀瓶和她阿娘豐氏鬧了起來,鬧到蕭鈺那里。 似乎和嫁人有關。 以蕭妙磬如今的身份,蕭家內部的矛盾她不好去瞧,都是聽侍婢們告訴她的。 侍婢們說,起因就是蕭鈺要為兩位meimei擇取良人,蕭銀瓶一激動,被她阿娘豐氏察覺她有心儀之人,于是搜她的東西。 沒想到真搜出了一沓書信,竟是與吳紀互通的。 豐氏最是不肯將女兒嫁予武將,覺得武將的日子朝不保夕。蕭銀瓶不干了,便鬧到了蕭鈺那里。蕭銀瓶要死要活的說非吳紀不嫁,豐氏求著蕭鈺千萬別同意蕭銀瓶。 若事情這樣也就罷,偏偏蕭鈺查看了吳紀寫給蕭銀瓶的書信,見內中之詞都是拒絕之意。顯然吳紀并不想娶蕭銀瓶,只是礙于禮節給她回信,并不斷的表達拒絕。 這么一來,蕭鈺便不能答應蕭銀瓶。蕭銀瓶胡攪蠻纏,說嫁不成吳紀就去上清觀里當姑子,豐氏又是一陣哭求。 蕭妙磬都能想象到蕭鈺得被煩成什么樣子。 “銀瓶,為兄為你們擇取良人,是希望你們以后能過得幸福順遂。吳紀對你無意,就算為兄以權勢壓人,令他娶了你,父親與我又如何能心安?!?/br> “那是吳紀他一心撲在建功立業上,根本不肯給我機會!我就喜歡他,我嫁給他后時間長了,總能感動他的!” “長公子,求求您再勸勸銀瓶,別讓她一意孤行??!” 母女倆鬧了一整個下午,最后還是蕭鈺說等吳紀回來了再談論此事,好好安撫了豐氏,這事才算暫時擱下。 然而蕭銀瓶和豐氏吵了這么一架,蕭銀瓶一氣之下,搬到蕭令致那兒住了。蕭麟頑劣,還跑去蕭令致那兒陪著蕭銀瓶抱怨各自的生母。蕭鈺知道后訓斥了蕭銀瓶和蕭麟,蕭銀瓶這才怏怏搬回去。 鈺哥哥真累。 蕭妙磬去梅園摘了梅花,親手做了梅餅打算給蕭鈺送去。 她沒想到,在她走到明玉殿前的當口,聽見里面甘夫人的說話聲。 甘夫人聽語氣像是窩了火,態度不善。蕭妙磬只得在明玉殿外等著,卻把他們說的話全都聽入耳中。 “銀瓶鬧的事我都知道了,你這幾年光想著為她們物色良人,怎不想想自己什么時候娶妻生子!” “母親,江東內憂外患,還不到放松的時候,我暫不想考慮娶妻之事?!?/br> “你膝下無子嗣,來日誰能承襲基業?就算不想娶妻,也需納幾個妾室開枝散葉!” “母親,眼下兒子確無這個心思,遲兩年再說吧?!?/br> “你……” “jiejie別動氣,長公子心中都有數?!笔切「适系穆曇?,她低低安慰起甘夫人。 有些想法蕭鈺沒有告訴甘夫人,只是怕惹她傷懷。他不會納妾的,自小看著父母間為了妾室和庶出子女沖突不斷,看著母親從一個耀眼的世家名媛一點點磋磨成哀怨暴烈的婦人,他無論如何也不能使自己和父親一樣。 至于娶妻…… 他日日夙興夜寐,殫精竭慮,若是成家必無法分出足夠的時間精力給妻子。而他又是個殘廢,還需要妻子在為數不多的相處時間里照料他。即便以他的地位足以讓江東貴女前仆后繼,又有何意思。 不過是以權勢地位換來一個愿意照料他、替他孕育子嗣之人。 他寧可繼續這么心無旁騖下去,如若哪日有幸尋得真心待他之人,不論她是何身份地位,他都愿將她奉作唯一的掌上珠。 這些話沒必要和甘夫人說,只會徒惹她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