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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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衡瞅著他行動不對勁,忍著沒說話,到了房里,李勤小心翼翼地坐下,擦了把鼻尖上的汗珠先說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背上頂著傷出來見客,滋味真是誰受誰知道,要不是他這兩年習武強身,今兒怕是早就趴下了,對晏衡自然談不上有好氣。 但是因為他來到后李濟善才徹底放了他,又不能不按捺著性子,忍著這個祖宗。 晏衡瞅著他的背:“你這是怎么了?” 李勤瞥他:“我這怎么了,你不是應該很有經驗么?”說得好像他沒挨過打似的。 晏衡眉頭一挑,抖開扇子看過來:“這是掉哪個坑里了?我們晏家倒罷子,打孩子不稀奇,你們李家子弟一個個風流儒雅,居然也要挨打,這不多見啊?!?/br> “別提了!”李勤晦氣死了,“都是梁誠害得我?!?/br> 晏衡正要提這事呢,聽到這兒把扇子放下了:“他怎么害的你?” “他看中懷遠將軍邢府的小姐,邢小姐有指腹為婚的婚約,但她這個未婚夫生下來臉上有塊老大的黑斑,大概是因為知道自己長的丑,從小性情也乖戾,邢小姐當然就不喜歡他。 “但邢將軍為了做個言而有信的君子,依舊打算履行婚約把女兒嫁過去。 “梁誠知道這件事,很心疼邢小姐,腦袋里長包就出主意讓邢小姐退婚,結果不知怎么男方知道了,跑到邢家不依不饒,指著邢將軍夫婦一頓臭罵。 “邢將軍又把邢小姐給鎖了起來。梁誠就把那人給打了?!?/br> 晏衡道:“這跟你有什么相干?” 李勤嘆氣:“打那丑八怪的時候,麻袋是我套的?!?/br> 晏衡張嘴愣了愣,嘖聲道:“還套麻袋了?出息了哈!” 李勤剜他,卻也不能奈他何。 晏衡望著他,忍不住桀桀地笑起來。 李勤瞪著他:“笑個屁啊笑!” 第488章 局外之人 晏衡漸漸把笑止了,撐膝道:“梁家給梁誠請的那個武師,你跟他可熟?” 李勤因著才被他笑話過,態度有所保留:“還行。怎么?” 晏衡把他的來意說了。然后道:“我記得你說這個武師是梁誠的舅舅薦的?!?/br> 李勤可沒成想他竟然揣著這么大個來意,當下也鄭重起來:“確實是他舅舅薦的,這兩年也沒出什么問題…… “這人有問題嗎?你別嚇我,我才剛挨了鞭子,這要是跟亂黨扯上關系,搞不好我得被打到腿殘!” “你先說說他舅舅是誰?” 李勤說出了身份。 晏衡示意唐素記下,而后道:“梁家為什么辭了他?” “還不就是為了這事?梁尚書大發雷霆,把梁誠打了,還把武師也辭了?!崩钋诘?。又囑道:“這事你可別說是我說的,梁尚書那個人極好面子,要是知道外傳了出去,梁誠回頭肯定記恨我?!?/br> 晏衡卻道:“他也是個孬種,喜歡人家姑娘就自己想辦法給他解除婚約,干嘛攛掇人家姑娘去跟家里說?以梁家身份又不是賠償不起,偏要做出這種事來,這種人是損友,不交也罷?!?/br> “話是這么說,可我們好歹也有好幾年交情了?!崩钋诎櫭紦u首。 晏衡睨他,放了茶說道:“你歇著去吧,我走了?!?/br> 李勤道:“茶還沒喝完呢?” 晏衡回頭:“舍不得我?” 李勤覺得他可煩了:“再坐會兒,我爹還在氣頭上,你這會兒走了他指不定還得回來罵我?!?/br> 晏衡道:“就咱倆坐著也沒意思,我跟你也沒什么可聊的?!?/br> “那叫藍姐兒過來!” 李勤說著便著人去尋李南風。 梧桐剛剛從李勤身邊小廝那兒探聽到晏衡來意,回來稟報李南風。 李南風早前她就覺得梁誠那人不靠譜,當初李勤說他請武師的時候她還仔細盤問過,眼下晏衡來跟他打聽梁誠的武師,難不成高貽要找的人竟然就是在梁家當過武師的余三? 梁誠的祖父是工部尚書,能打入這樣的高官府上,倒的確是很便于那些人行事。 正好李勤派人來請她,她想了下,說道:“我不過去了,梧桐你去跟世子說一聲,就說我在角門外等他?!?/br> 李勤這邊得了回話,也沒辦法,晏衡因為得了梧桐眼色暗示,當下告辭,也不讓背著傷的李勤送了,然后在廡廊下聽了梧桐的指引,出門后又繞到了角門。 晏衡特意挑了幾只好看的艾葉香囊,想著帶給李南風,東西當然是不值錢,不過一點心意。想到她這樣善解人意,知道特意出來等他,他很高興。 看到她站在榕樹下,扇子敲敲她肩膀,就要擺點譜逗逗她,不料一看到她轉身過來的面容,神色又全斂了。 “怎么瘦了?”他說道。 李南風道:“你從前不是還說我胖嗎?” 晏衡輕睨她:“我倒不是這個意思?!?/br> 李南風也不計較,拿扇子墊著,在拴馬石上坐了下來。 晏衡道:“上馬車吧,咱們去吃點冰飲?!?/br> “今天不去了。說會兒話我就得回去?!?/br> “天這么熱,找個地方坐著說話不好嗎?” “就在這兒說吧,”李南風望著他,“你找我五哥,是因為梁誠那個武師有問題?” 晏衡點頭,把唐素探得的情況說了,然后道:“回頭有消息了我再告訴你?!?/br> 又笑道:“積水潭碼頭到時會有人賽龍舟,你跟你父親說一聲,到時候我來接你?!?/br> “我不去了?!?/br> “為什么?” 李南風歪頭望著他:“我母親知道你前陣子上我房里來的事了?!?/br> 晏衡頓?。骸霸趺粗赖??” “那天晚上我家里到處搜查,她在后門發現了端倪?!?/br> 晏衡更愣了:“那她之前沒說?” 李南風搖頭:“早幾天才告訴我?!?/br> 晏衡凝眉:“這事是我惹出來的,是我連累了你。她責罵你了嗎?” 李南風吸氣:“責罵倒罷了。反正也是常事。只是以后我不能經常出來見你了?!?/br> 晏衡怔住了一會兒,蹲下來:“究竟發生什么事?” 李南風揪了根草葉在手里拉扯著:“她拿謝瑩來比對我?!?/br> 李夫人不問來由的指責和質疑還是讓李南風有些受傷,陸銘背叛她的時候李夫人也歸責于她早前跟裴寂來往,如今又張嘴就認定她是個沒定性的人,這便使她忽然也弄不明白,自己和晏衡再接觸,是不是還應該。 更不知道再接觸下去,下次李夫人是不是又要以同樣的話語來打擊她,羞辱她? 她的心也是rou長的,老這么被扎,也受不住啊。 這樣的情況下,她哪里還有什么余力跟晏衡出去玩?就是出去,也斷斷不能開心。 晏衡察覺事態嚴重,說道:“她是你的母親,謝瑩是什么樣的人,你又是什么樣的人,根本沒辦法放在一起比,她為何會這么說你?” “矛盾其來有自,說來說去不還是那么回事?!崩钅巷L瞇眼看著天邊?!八褪遣粶饰姨用撍目刂?,不準我有自己看中的人,不許我越過她制定的準則行事這些話,不過是用來打擊我信心的罷了?!?/br> 晏衡替她拂去臉頰上的碎發,望了她片刻,也找了旁邊樹墩坐著,說道:“要不我也說說我這個局外人的看法,不過你不要打我?!?/br> 李南風白了他一眼,卻也沒有出聲。 晏衡笑了下,斂色道:“你母親確實挺嚴厲的,那次咱倆打架,她居然打了你,著實讓我感到不可思議。 “但是我剛才想了想,既然她連當時年紀尚幼的你跟我打架她都對你上手了,為何這次發現我進過你房間的端倪,卻沒有立刻拿你如何?這件事情,應該比咱倆打架嚴重得多吧?” 李南風收回目光,沉吟片刻道:“她或許是沒有抓到確切把柄?!?/br> “可是聽你的說法,你母親就是那種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的性子,在你眼里,她容不得你一點離經叛道,那是就算沒有抓到確切把柄,倘若她真想阻止你我,怕是也不會就這么放過?!?/br> 第489章 你有機會 晏衡撐膝:“你有沒有覺得,其實自打永王府那邊擺平之后,她對你態度其實松了很多?” 如果跟李南風來往要受到指責,那么責任更大的那個肯定是他晏衡,所以每次找李南風,他都會格外注意李夫人的反應,因為他更不希望出來一趟反倒害了她。 可他發現自打永王府的事之后,很多他以為可能會引起不良后果的事情,其實都平安度過了。就比如帶她去別院那一次。以至于乍聽到她被禁足,他一下子都沒想到是李夫人為了阻撓他們。 李南風望著地下,心思不覺跟著他在轉動。 李夫人的仇報完之后,她的確也感覺到過她整個人放松了很多。 但如果她真的放松了,真的有想修正自己的態度,又為什么要一言不合禁她的足,然后又對她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呢?難道她不知道那些話說出來會傷她的心嗎? 晏衡覷著她:“你問過你母親,她為什么這么說沒有?” 李南風搖頭?!斑@不是明擺著的嗎?” 晏衡笑了下,又大力揉了兩把她的頭發說道:“前世我娘死后,我爹讓沈氏當了王妃,晏弘當了世子,我什么都沒有不說,就連爹和娘都沒有了。 “我不敢相信愛護了我十三年的爹,手把手教我做人的爹會是害死我娘的兇手,也不敢相信我爹竟然把一路伴著他風雨里走來的妻子給殺了。 “但我當時得到的信息就是這樣。我一夕之間從愛我的父親,到愛恨交織,再到徹底沒有愛而只有恨,我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那以后我做了很多自以為正確的事情,甚至惡意地把人往壞里想,所以你的心情我是特別理解的。 “我也開始領會到,這世上最殘酷的戰爭,不是跟武力和智慧都高強的敵人較量,而是跟你的家人反目成仇。 “因為哪怕他們弱不禁風,只要你曾經在乎過他們,那么所有付出過的感情和期盼就全都會變成最厲害的武器反噬你?!?/br> “我曾經以為我是最慘的,怎么對他們都不過份,但結果這一世回來,原本只想保住母親性命的我卻意外發現真相并不是這樣。 “我雖然沒說過,但那種私下里的悔恨,真的足以讓我再死上十遍。所以我即便看不上晏馳那作派,但我也仍然學著去善待他?!?/br> 晏衡大掌掌在她的后腦勺,輕輕搖晃她:“大道理其實我也不會說,你也知道我讀的書不如你多。但看你這樣我心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