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蕭墨白反問他:“還有哪個黃兄?” 張小元:“……” 蕭墨白又嘆了口氣,道:“他令我同他演戲便也罷了,如今他說他那位靖靖要生辰,又叫我出來幫他挑選禮物,實在欺人太甚,太過分了?!?/br> 張小元一頓,問:“靖靖……濮陽大人?” 這是什么親熱叫法,也太可怕了吧。 “聽起來好像是有些不可思議?!笔捘讎@氣,“他讓我來挑禮物,可我根本對這些武器一竅不通,他就不能把這件事交給其他人嗎?我覺得戚朝云都比我靠譜?!?/br> 張小元想了想文亭亭說過的話,莫名有些說不出的尷尬。 趙承陽哪兒是不去找戚朝云幫忙,只怕他是將蕭墨白和戚朝云都找了一遍,讓兩人一同幫他想辦法挑禮物,他自己最后再做出決定。 蕭墨白看了看兩人,好似尋到了救星一般,略有些欣喜,道:“小元,你們來得正好,你也要買劍,不如幫我也挑一柄吧?” 張小元未曾多想,點頭答應:“好啊?!?/br> 陸昭明的臉色好像更難看了。 蕭墨白頗為開心,親親熱熱拉著張小元的胳膊,要將他帶到商鋪里去,張小元原先抓著陸昭明的手,以防他突然對蕭墨白下狠手,不料陸昭明忽而將手掙開,反握住了張小元的手腕。 張小元嚇了一跳,道:“大師兄,你——” 陸昭明想了想,覺得這樣不太對,于是轉到張小元的另一側去,看了看蕭墨白,見蕭墨白毫無反應,這才伸出手,面無表情地掰開蕭墨白的手,卻也不曾解釋,自己站在了這一側,握住了張小元的手。 張小元:“……” 蕭墨白:“……” 三人站在鑄劍山莊商鋪的正門之外詭異僵持,半晌張小元才艱難開口詢問:“大師兄,怎么了?” 陸昭明看著蕭墨白,像是有些敵意,他倒是沒有開口說話,反正就算他不開口,張小元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只是盯緊了蕭墨白,頭上冒出了一行字。 「我不喜歡他?!?/br> 張小元有些無奈,他輕咳一聲,說:“大師兄,反正我們都要買劍,就當進去逛一逛,花不了多少時間的?!?/br> 蕭墨白不知道陸昭明心中所想,自然不知道張小元這是在和陸昭明對話,他一面覺得有些奇怪,一面卻忍不住開口打趣,道:“陸少俠怕不是吃味了?!?/br> 張小元一怔,還來不及說話,陸昭明已松開了手,面色冷淡地往里走,一面說:“不是要買劍嗎,快一點?!?/br> 張小元看向大師兄的頭頂,可那兒又空了,他什么也看不見。 他只好跟著進了那家商鋪,這鋪子比先前的那家店要大上許多,店伙計迎著他們入內,問清幾人是要來買劍的,便將店內合適的劍拿上來給他們看。 這店內的好劍著實不少,張小元很快挑中了適合二師兄的劍,他請店伙計將那劍保好放入錦盒之中,想著回師門后便將此劍送給二師兄,一面心中記掛著蕭墨白剛才說的那句話——大師兄難道真的吃醋了?他不免回首去看,便見陸昭明靠在墻邊,好似已恢復了往日的冷靜沉穩,而他頭上正飄著長長一段極為熟悉的文字…… 是熟悉的師門劍譜。 雖然不知道大師兄為什么在這時候背劍譜……可會背劍譜的大師兄至少是正常的大師兄。 張小元又回過頭,開始專心幫蕭墨白挑劍。 蕭墨白正支著下巴,認真思考:“既然是禮物,那是不是好看一些的比較好?” 掌柜急忙道:“用做配飾的劍,小店也是有不少的?!?/br> 他同一旁的店伙計小聲說了幾句,那店伙計很快拿來了許多柄僅能作裝飾之用的劍,有美玉所制鏤空雕花的,有綴滿珠寶張小元覺得自己這輩子都買不起的,珠光寶氣,看起來倒著實漂亮得很。 可張小元只想捂緊自己的小錢袋。 他看了片刻,扭頭問想明白:“蕭公子,濮陽……咳,靖靖喜歡這種花里胡哨的劍嗎?” 他想當著店伙計的面直言他們是在為濮陽靖買劍似乎不大好,便強行改了口,有些別扭地跟著蕭墨白的叫法,可話音未落,忽而聽見身邊錚地一聲,嚇了他一大跳,轉過頭才發現剛才還在后頭背劍譜的大師兄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拿起桌上的一柄劍,拔出一些看了看,忽而用力還劍歸鞘,劍格錚地撞在劍鞘上,而他面無表情說:“好劍?!?/br> 這可一點也不像是在夸贊。 而張小元只慶幸陸昭明手中的劍不是后來拿上來的玉劍,否則照大師兄這力道,只怕那劍當場就要折斷,而張小元覺得自己肯定是賠不起那柄劍的。 蕭墨白看著陸昭明的舉動,忽而喃喃道:“我覺得……靖靖可能會把這種劍弄斷?!?/br> 張小元深表贊同。 習武之人應當還是更喜歡實用一些的劍,這等華而不實之物,很難想象濮陽靖會喜歡。 張小元說:“那再看看別的?” 蕭墨白頹廢趴在桌上,再度抱怨:“為什么要我來挑,這和我有什么關系,要是挑不出來我拿什么回去交差,好煩,好想離開京城?!?/br> 張小元覺得有些奇怪:“蕭公子,靖靖的生辰不是還有大半年嗎?你不用這么著急吧?!?/br> 蕭墨白:“……還有大半年?” 張小元點頭。 蕭墨白噌地站起身:“我先回去找那狗皇……咳,找黃兄一趟?!?/br> 張小元:“……” 張小元目送蕭墨白跑出門去,又看了看那滿桌的劍與滿臉不高興的大師兄,他想了片刻,又問那掌柜的:“你們這可有短劍?” “當然有!”那掌柜的急忙道,“公子等著,我馬上就讓人去拿?!?/br> 若張小元不曾記錯,陸昭明除了隨身佩劍之外,還慣常在身上藏一柄匕首長短的短劍,以備不時之需,此番既然給二師兄買了劍,那不如趁此機會,將這短劍當做是那日自己生辰的回禮,一并送給大師兄。 陸昭明蹙眉問他:“你看短劍做什么?” 張小元還來不及回答,便見陸昭明頭上又是兩行大字。 「他還要送短劍給二師弟?!?/br> 「我不高興?!?/br> 張小元:“……大師兄,你今天真的很奇怪?!?/br> 他還未來得及多問,眼角余光瞥見有人跨進商鋪,原先還在站在他們這邊的掌柜的忽而將臉上的笑意再擴大了幾分,近乎諂媚地迎了過去,一面道:“您老人家怎么親自過來了?!?/br> 張小元轉頭看去,只見一名童顏鶴發慈眉善目的老者站在門邊,身后跟著幾名隨侍護衛,看著便一股富貴氣,不像是普通人物。 那老者笑吟吟道:“這可是緊要之事,我自然要親自過來?!?/br> 叮。 張小元看向那人頭頂。 「湯衡淮,司禮監掌印太監?!?/br> 寥寥數字,驚起他一身雞皮疙瘩。 耳邊幾聲衣料摩挲輕響,他被人往后一拽,正見陸昭明已將手抵在了佩劍劍格之下,將他護在身后。 張小元半晌方小聲開口,問:“大師兄,你知道他是誰?” 陸昭明可沒有他隨時隨地能看到別人身份的能力,他說完這句話,擔心陸昭明真的將劍拔出來了,緊張將手覆在陸昭明手上,輕輕將微露出一些的劍按了回去。 陸昭明沒有抗拒,他只是緊緊盯著那個人,低聲開口。 “我知道?!?/br> 第97章 還是濮陽 217. 張小元看得出來, 陸昭明很緊張。 若他在李寒川墓前所見的文肅遠所言不假,那此刻他們眼前所見的湯衡淮, 應當就是當年誣害李寒川的罪魁禍首。 也就是說, 他是陸昭明的仇人。 如今他們在京城, 面對的是朝堂之事,這可不是快意恩仇的江湖, 報仇二字便變得沒有那么簡單,這絕不是提劍沖上去砍了對方人頭便能結束的事, 張小元雖不懂朝中規矩,卻也能從那些戲文傳聞中窺得一斑,這類權jian之人身邊往往黨羽無數,未曾將一切摸清之前貿然動手, 絕不是明智之舉。 陸昭明本是一個小心謹慎的人, 可父母之仇在前,張小元擔心他沖動。 他按著陸昭明扶劍的手,另一只手則微微抬起, 輕輕拍了拍陸昭明的背。 如此深仇大恨,未曾經歷過的人絕對無法理解,張小元知道自己不能感同身受, 他只能用自己的舉動告訴陸昭明,冷靜, 莫要驚慌,他在此處。 陸昭明緊繃的身體終于略微松弛了一些,他松開按著配劍的手, 低聲道:“你放心?!?/br> 幾乎在同時,湯衡淮身后跟著的那幾名隨侍護衛頭頂便叮叮叮躥出了他們的身份描述,那幾個隨侍也是宮中的小太監,而那些護衛顯然就沒有那么簡單了,張小元掃了兩眼,那幾人竟然全是早些年已歸隱江湖不在武林行走的江湖人士,每一人的武功都在前五十之列,甚至還有列于前十的高手。 若方才陸昭明貿然出手,只怕他們兩人已經死了。 既然是如此高手,應當對他人的目光也極其敏感,如同當初的莫問天一般,自己若是盯久了,他們必然有所察覺。 張小元移開目光,順帶著扯了陸昭明一把,讓他切莫再盯著那幾人看。 陸昭明微微蹙眉,卻還是聽話移開了目光,隨手拿起桌上一柄劍,裝出一副專心致志的模樣。 可張小元看得出,他的手微微有些發抖。 好在店伙計正在此時拿著先前張小元想看的短劍回來了,發生了這種事,張小元本已經沒有什么心情去挑短劍了,可湯衡淮與他的侍衛就在門邊,他總不能露出破綻引起幾人注意,再說大師兄已有些緊張過度了,他得轉移陸昭明的注意力。 張小元拉住陸昭明的胳膊,輕咳一聲,問:“大師兄,你看看,你喜歡哪一把?!?/br> 陸昭明一怔:“什么?” 張小元道:“我覺得你的短劍也很破……” 雖說陸昭明沒有扔那把短劍的習慣,可出門在外,若有什么劈柴削樹枝剝野兔的活,他用的全是那短劍,毫不心軟,一點也不珍惜。 陸昭明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還有些怔然:“給我買的?” 張小元點頭,下意識道:“我都給二師兄買了,當然也要給你換個新的?!?/br> 陸昭明:“……” 陸昭明看起來好似比方才開心了一些,可不過片刻,便又微微撇了撇嘴角,擺出一副略有不悅的神色來。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低下頭,認真看起了店伙計送來的那些短劍。 張小元偷偷朝門邊一瞥,便見湯衡淮等幾人已隨著掌柜的走上二樓去了,而隨著湯衡淮一同過來的幾名侍衛中,有一名留在了外頭,許是為了湯衡淮的安全,刻意留在門外盯住商鋪內的其余人,張小元左右一看,作出一副艷羨姿態,可以用僅有陸昭明與那店伙計能聽得到的聲音道:“那位老爺好生氣派?!?/br> 這些商鋪內的店伙計,各個能言善辯,大多也極愛與客人閑談說話,張小元原想著那湯衡淮看起來像是???,不知能否從店伙計這兒掏出些話來,可那店伙計卻并不敢多言,他偷偷看了看門邊那護衛,壓低聲音,小聲道:“可不是么,那可是宮里的人?!?/br> 張小元佯裝訝異:“宮里的人?” 店伙計擺了擺手,不肯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