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姜舒窈半晌道:“呃……喝酒我又不怕,我挺能喝的?!?/br> 謝珣側過頭來,蹙眉冷眼看她,姜舒窈閉嘴了,乖乖縮好抱學霸大腿。 行酒令玩到后來便無趣了,長樂郡主干脆讓沒接上的人退至一邊,最后留下的人便是勝者。 然后大家便一個接一個被淘汰,渠水邊漸漸地就只剩下謝珣夫婦和葛清書了。 這也太尷尬了,作為一個抱大腿的人,姜舒窈很想自己舉手退出。 謝珣本來也不愿爭這個頭籌,畢竟勝不勝對他來說又不重要,但是姜氏坐在他身后,他總不能在她面前輸吧。 但若是執意不讓,一直接下去,會不會顯得爭強好勝,姜舒窈會不會不喜呢? 他胡思亂想著,下意識接口。 葛清書答得快,他接得快,一來二去就過了十幾輪,葛清書回答得越來越慢,最后力不從心,飲下一杯酒表示退出。 眾人可算看到了好戲,往謝珣臉上瞟。 謝珣還在那糾結呢,突然就贏了,頓時忐忑地看向姜舒窈。 姜舒窈卻沒看他,而是接過再次飄過來的酒杯,一口飲下,對葛清書道:“葛小姐好才華?!碑吘怪x珣是自小就奔著科舉去的,葛清書能堅持到現在,算是十分優秀了。 葛清書面色冷淡,輕聲道:“謬贊?!?/br> 剛才就等著看好戲的貴女們頓時激動起來。 沒想到姜舒窈卻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對著葛清書笑了笑,而葛清書也只是對她點了點頭。 戲臺還沒搭好,旦角就下場了。 總算熬過了曲水流觴,長樂郡主火速派出弟弟讓他把這些公子才俊領走,再吆喝著貴女們去投壺。 文采姜舒窈不行,投壺她更不行,果斷拒絕了。 長樂郡主疑惑道:“你以前不是最愛投壺了嗎?” 姜舒窈撒謊道:“我身子不太舒服,就在這坐著吧,景色挺美的?!?/br> 長樂郡主神經大條,連自己小姐妹換了芯子都沒發現,更不會發現姜舒窈說謊了。 她把大批人領走了,剩下幾個不喜歡投壺的閨秀和姜舒窈留在了這里。 她們圍住一團說話,完全不給姜舒窈眼神,她只能形單影只地坐在角落里……喝酒。 長公主府的果酒太好喝了。 葡萄酒色澤紫紅,甜味濃郁,遠遠壓住了酒的澀,帶著清新爽利的酸,回味綿長。 再說桃酒,一口喝下去,嘴里居然會有清冽的新鮮桃子味,味微酸,甘甜純凈,桃香味醇厚。 還有金桔酒,面上清透澄澈,喝到底部居然能品到細密的果rou,果香純正,清雅甜蜜,尾香清淡,倒不怎么像酒了,像是帶著微澀味的鮮榨橙汁。 她不太喜歡宴席上的飯菜,酒喝多了,胃里不太舒服,往袖子里一摸,摸出一個油紙包。 昨天謝珣說了那個提議,她一晚上興奮地差點沒睡著,想著先弄出個方便攜帶的菜品出來,在廚房里鼓搗了很久。 因為開國皇帝修路的關系,商人百姓們行路比以前輕松很多,但行路時往往一行就是大半天,路上若沒有茶攤,喝口熱水都要自己煮。所以這時候人們喜歡在前一個歇腳處買點干糧,在路上用熱水煮一煮泡一泡,勉強可以下肚。 之所以不會買rou餅rou饃,是因為它們涼了就不好吃了,再加上處理葷食的技術不夠,除了餅皮難吃,涼了的rou也會腥膻。 想到這個,姜舒窈便思索著怎么改進一下,最后她想到了漢堡包。 漢堡雖然也是熱的時候最好吃,但是涼了的面包也不會太難吃,況且里面夾的rou處理方式特殊,可以很好的避開rou涼了就腥膻的毛病。 姜舒窈想到了這個,昨夜便做了兩個漢堡包,打算今天帶過來看看是否難吃或是不方便。 這時天熱,放在袖口里的漢堡不冷,常溫狀態下勉強算上溫的。 她拆開油紙包,一口咬下去。 嗯,面包依舊蓬松香軟,烤得正正好,面香味十足,有著本身食材自帶的甜味。 昨晚做漢堡時,她下意識就挑了最大眾口味的兩個漢堡,一個是奧爾良雞腿堡,一個是香辣雞腿堡,都加了生菜和沙拉醬,味道應該不會太差。 只是她做完了才意識到,雞rou成本總是比豬rou高的,應該先試驗豬rou,比如黑胡椒豬排堡,照燒豬排堡等等。 她捏著油紙,咬下一口香辣雞腿堡,雞腿裹著面包糠炸過,外皮酥脆。 咸香味主要在外皮,內里更多的是鮮,帶著極其微弱的辣,正好祛除了雞rou的腥味,咬下去鮮嫩多汁,隔著面包和清脆的生菜也能感受到雞汁在口中炸開。 沙拉醬酸甜可口,用蛋黃和油制成,有著蛋黃獨特的醇香味,讓味覺體驗更加豐富。 炸物的油香味和雞rou的鮮嫩很好地結合在了一起,配上精細烘焙的面包,清爽的生菜和咸度適口的沙拉醬,第一口才咬下去就已經忍不住吃第二口里。 她正吃得開心,面前突然出現月白繡清蓮暗紋的袍角。 姜舒窈順著袍角往上看,就看到了葛清書那張脫塵出俗的臉。 “這是何物?”她面色依舊冷淡,語氣卻是極輕,搭配起來十分違和。 姜舒窈愣住了,嘴里包著一大口漢堡,半晌沒回答。 葛清書端莊優雅地在她面前坐下,禮儀絲毫不錯半分,語氣和緩:“見你一個人坐在這,我就過來了,無意打擾你用食,抱歉?!?/br> 然后不染塵埃的仙女兒微微一笑,雖然一看就是因為不熟練而十分僵硬,但是依舊給她冷淡的面孔添上了幾分鮮活。 她直勾勾地看著漢堡包,對姜舒窈說:“看上去可是真美味呢?!?/br> 第33章 姜舒窈與葛清書對視,看著她臉上僵硬到不能再僵硬的笑容, 差點沒被漢堡包哽住。 她掩著嘴, 用力咽下口中的食物。 葛清書見狀垮了笑容, 重新變回那副不染凡塵的高冷模樣, 把酒杯遞給姜舒窈, 抬袖動腕的模樣活像酒杯里裝著瓊漿玉露。 姜舒窈猛灌一口,總算舒服了,對葛清書道:“謝謝?!?/br> “不必?!?/br> 姜舒窈對她笑了笑, 抬起手準備繼續吃, 就見葛清書眼神隨著她的動作移動, 一刻也沒離開過漢堡包。 呃……用這種斷絕七情六欲地眼神盯著一個漢堡包是鬧哪樣? 姜舒窈在她的視線下,十分不自在地把漢堡包往嘴里放,一口咬下, 青菜和雞腿脆皮發出“咖嚓”的響聲。 然后她就看到葛清書平靜無波的眼神亮了亮。 如果可以,姜舒窈的額角一定會滑下一滴冷汗。 這種場面,這種詭異的熟悉感, 她試探地問道:“那個,你要嘗嘗嗎?” 話音還沒落,清冷的嗓音便迫不及待地響起:“好啊?!?/br> 可能因為見識了謝珣的轉變, 所以姜舒窈對葛仙女下凡這件事接受得還算良好。 她扯下一角油紙,給葛清書分了一小塊兒。 葛清書接過, 姿態優雅地……塞入口中。 她嚼完吞咽后, 先是用嘴抿了抿回味一番, 然后才開口說話:“抱歉, 剛才宴席沒怎么用食,一時沒忍住粗魯了些,讓你看笑話了?!?/br> “不會?!苯骜郝牽ぶ髡f過這個才女可是高高在上,金口難開。嗯,果然傳言不可信。 “這吃食叫什么名字?”葛清書用一副探討詩文的嚴肅口吻問道。 “漢堡包?!苯骜赫f道,“這是我自己做的?!?/br> “哦?”葛清書眼睛又亮了幾分,往日那雙縹緲如煙的水眸變得明亮生動,往姜舒窈這邊蹭了蹭,“這餅皮用何物做成,為何吃起來這般松軟可口,細品居然還有淡淡的奶味回甘?還有里面夾著的rou食是什么,外皮酥脆,咸香微麻,內里卻細嫩香滑,一咬下去全是rou汁?!?/br> 飛快的語速差點沒把姜舒窈問暈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葛清書,怎么有人可以在臉上表情紋絲不變的情況下說出口吻如此激動的話來的?! 她忍住笑意,為她講解道:“外面的餅皮是面包,以面粉、雞蛋、油等主料制作而成;里面的夾餡是雞脯rou,腌制以后裹上面包糠用油炸過,再擠上沙拉醬,放上生菜就行了?!?/br> 說到美食,她就停不下來了:“不過這只是最簡易的做法,若是可以,我更愛自己夾兩片雞rou進去,再夾上芝士片,剛出鍋的炸雞和溫熱的面包將芝士暖化,似油一般慢慢往下滑,趁此機會一口下,芝士味咸香濃郁?!?/br> 她一邊說一邊吞口水:“還有牛排漢堡,牛排不能太薄,小火慢煎后把rou汁都牢牢鎖住了,夾在撒著芝麻的小圓面包里面,鮮美多汁,配上生菜、蛋黃醬還有融化了的芝士,最是美味了?!?/br> 葛清書雖然聽不太懂,但仍覺得聽她描述自己就犯了饞蟲,點頭道:“原來如此,受教了,還有嗎?” 姜舒窈想到了什么,一拍腦門,從另一只袖口拿出奧爾良雞腿堡,隔著油紙掰開,遞給葛清書一半:“你嘗嘗這個口味?!?/br> 葛清書沒有推辭,道謝后迫不及待地把油紙打開,漢堡被捏了一下,形狀不夠圓潤蓬松,但依舊誘人。 葛清書抬起手臂,以袖掩面,然后在袖子后面大大地張開嘴,一口咬下去三分之一。 這個竟然比上一個漢堡更美味,里面那層雞rou又鮮又甜,卻甜而不膩,細品又有點點的辛辣味,rou質被烤制后帶上了緊密的韌性,依舊鮮味十足。 她把面包掰開,看到了里層的奧爾良雞胸rou。色澤紅棕,上面刷著一層油亮亮的蜜汁,難怪吃起來有點甜味。 兩口下肚,她放下袖子,取出錦帕沾沾嘴角:“謝夫人真是好手藝?!?/br> 姜舒窈笑道:“哪里哪里,葛小姐謬贊了,我也就是隨便做做準備而已,打算試一試是否方便攜帶?!?/br> “謝夫人聰穎,這種吃食攜帶確實方便,如今天兒熱,涼了也美味?!备鹎鍟迷挷灰X似的,“謝公子能夠覓得賢妻如你,實乃大幸?!?/br> 姜舒窈日聽得臉紅:“不不不,我不是為他琢磨的?!?/br> 葛清書身子猛地前傾:“可是要放在林家的鋪子里賣?”說完才想起好像林家不涉獵酒樓食肆,頗為失望。 誰知姜舒窈接口道:“正是,我打算在商道上的行腳店賣,這樣行路的百姓也能吃點好吃的,不用再泡干糧忍餓了。只不過配料還得改改,雞rou換成豬排,面包烘烤也要用大窖,省柴?!?/br> 葛清書聽她這么說,忽然開口,語氣柔和:“既然都是行路人,那么有貧苦百姓,也有做小本買賣的商人,為何不兩種rou餡都做呢?” 她眼里露出笑意:“虧了太祖皇帝的福,如今家禽也不算貴,除了商人,手有余錢的百姓也可以買。再說,為何光在行腳店賣呢?就拿京城來講,從每日上朝上值的官員至碼頭上工的漢子,都會時不時買上rou餅rou饃來吃,我想他們也會想嘗嘗口味獨特的漢堡包?!?/br> 姜舒窈隱隱約約有點想法,撐著下巴思索:“也是,而且冬日漢堡也會冷,吃上去照樣難受,是我想岔了?;蛟S確實更適合在食肆里面賣,就和普通燒餅一樣,至于方便攜帶又不怕涼的,還得再琢磨琢磨?!?/br> 葛清書道:“我于行商方面所知不多,提了一嘴自己的想法,望謝夫人不要介意?!?/br> 姜舒窈自然道:“不會不會?!?/br> 葛清書本來還想聽她談談美食,見她正在思索,便不好意思再打擾,蓮步輕移飄開了。 等到宴會散了,眾人在府前上馬車時,謝珣總算再次看到了姜舒窈。 他正要過去,就見葛丞相家的大小姐朝姜舒窈走過去。 這兩個人可是完全不相干,京中貴女中的兩個極端,她們是何時認識的? 他心下疑惑,沒有出聲,抬步朝她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