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過把卷子放到季連霆手中，欣慰地拍了拍兩位得意門生的后背：“不要有太大壓力，你們都是有能力拿國獎的人，做這些卷子就當是提前參加競賽培訓?！?/br>
    出了辦公室門，季連霆低頭翻了翻手里的卷子，越翻眼神越亮，最后興奮地扭頭對陳是道：“這卷子果然厲害哎，最后的壓軸題都長得跟閱讀理解似的。 ”

    看著季連霆閃閃發光的眼神，陳是的眼角也帶上了笑：“那一起做？”

    “好啊，”季連霆一口答應下來，接著就耷拉下臉，“唉，一起做好像有點不太現實?！?/br>
    能做卷子的基本只有自習課的時間，基本做完就下課了，哪里還有多余的時間討論題目，更何況陳是連晚自習都不上，兩人能湊在一起的做題時間更少了。

    “霆霆，”陳是見季連霆一臉苦惱，開口道，“你有沒有考慮過回家自習？”

    于是從那天起，高二A班的晚自習請假名單從1人變成了2人。季連霆回到家進了臥室，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向陳是發去了視頻邀請。

    片刻后，手機“噔”地一聲，提示對方已經接受了邀請，漆黑一片的畫面上開始有了內容，先是一個超大的書柜，再接著是一只手橫在屏幕前，晃晃悠悠地將場景緩緩移動，最后是陳是本人的臉進入鏡頭。

    季連霆把手機架在書桌的小支架上，腦袋擱在胳膊上笑瞇瞇地沖著鏡頭打招呼：“這位主播，晚上好啊?！?/br>
    陳是無奈地看了眼鏡頭，指了指被季連霆壓在胳膊底下的卷子：“主播，可以做題了嗎？”

    ——幾個小時之前，陳是站在物化生辦公室的門口，認真地對季連霆道：“晚上視頻通話，我們可以一起做卷子?！庇谑蔷陀辛藥讉€小時后的現在。

    兩人商定了從第一張卷子開始做，做完一整張再交換答案批改，進度有條不紊。做著做著，季連霆發現每當自己抬頭的時候，十有八九都能看到陳是早就放下筆來看著鏡頭，有幾分羞惱地伸手捂住鏡頭：“你干嘛老是看我？”

    “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北蛔グ年愂锹曇舨灰娨唤z窘迫，依舊顯得游刃有余。

    季連霆收回手，舉起自己的草稿往鏡頭前懟：“你看看最后一題，答案不一樣?！?/br>
    兩人在最后一道題的答案上出了分歧，季連霆研究了一下陳是的步驟，又看了看自己的解題思路，找不出問題出在哪里。

    陳是看完季連霆的步驟，動手在草稿紙上寫了個公式，把草稿紙推到鏡頭前：“你用這個公式代入數據試試?！?/br>
    季連霆把公式抄下來，再代入數據，很快就得出了陳是的答案?？粗@個陌生的公式，他好奇道：“這什么公式??？物理課本上沒見過??？”

    “嗯，這是大學物理的內容，”陳是輕描淡寫道，“之前在書上見過這個公式，覺得很有意思，就順便記下來了?！?/br>
    學習真有意思這句話從陳是口中說出來簡直充滿了信服力。季連霆一聽是大學物理的內容，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那高中的內容你都學完了？”

    陳是眼中掠過一絲不自然，許久之后才低應了一聲。

    季連霆的心思全都撲在了那個新公式上，并沒有注意到陳是眼中的復雜情緒。

    接下來的日子，書桌上除了物理卷子，漸漸多了其他科目的內容，季連霆發現不論是什么科目，陳是的學習進度居然都是超前正常學習范圍一大截的，而且他對于解題有一套自己的想法，并不是自己想象中回到家瘋狂玩游戲不用學習就輕松考第一的超強存在。

    一起學習的日子愈久，季連霆對陳是從前能拿第一的態度愈是心悅誠服，同樣的，他也不自覺地抓緊了對自己的要求，期待能在期末考試的時候拿下第一。

    考前三天，董過下發了競賽輔導班的申請表——各科競賽的選拔賽在四月份，學科競賽的題目和普通的考試題目自然有所區別，為了能讓學生們取得更好的成績，南懷實驗高中決定在正月初七之后提前開始競賽輔導班的補習。對于A班眾人來說，參加學科競賽是通往名校的必由之路，因此，人手一張報名表變成了班中一景。

    季連霆不假思索地選了物理，莫干山和喬冠宇則一起報了化學，李磊還在生物和化學之間舉棋不定，喬冠宇哈哈大笑道：“磊子牛批啊，全班有兩個人不知道該報什么科目，一個是你，另一個是我們是哥?！崩罾谑敲靠破骄?，陳是則是每科一樣好。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季連霆，他假裝不經意地逛到陳是的座位旁，陳是恰好不在，只有他的同桌晁小光正對著自己的報名表傻樂。

    “晁小光，”季連霆伸手指指陳是的位子，“你知不知道陳是報了什么科目??？”

    晁小光搖搖頭道：“不知道啊，是哥還沒有填報名表呢?！币娂具B霆仍是一副不信的表情，晁小光干脆把陳是壓在物理課本下面的那張空白報名表抽出來遞給他看：“喏，真沒寫?！?/br>
    季連霆低頭看向握在手中的報名表，這張表格仍然如同發下來時一樣，一個字都沒有填。

    下節課馬上就要來收了，這個人到底在想什么？季連霆皺著眉頭把紙重新給塞了回去，隨口對晁小光道了聲謝，轉身往教室外面走去。

    才踏出教室大門，遠遠瞥見走廊盡頭走來兩個熟悉的身影，前面稍矮一些的是班主任董過，跟在后面的那個便是方才消失的陳是。

    兩人很快就走到了教室門口，見季連霆一直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動，董過有幾分疑惑道：“季連霆，你站在這里干什么？”

    季連霆如夢初醒地“啊”了一聲，趕緊給董過讓出了一條可以通過的道，扯了個謊道：“我想去倒個水?！?/br>
    “倒個水你就去嘛，”董過怪異地瞄了一眼季連霆空無一物的手，“杯子不帶？”

    “帶帶帶，馬上帶?！奔具B霆趕緊接話道。

    董過也無意在這個問題上深究，拋下一句“快上課了抓緊時間”就進教室去了。

    陳是看著有些失神的季連霆，抓過他的手腕低聲問道：“你怎么了？”

    季連霆不好意思說自己剛偷跑去看了他的報名表，便假裝隨意地問道：“沒事……對了，你競賽班打算報什么科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