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洞中出去，找了一條清澈的山溪，他喝了幾口水，又用冰涼的溪水洗了把臉，這才感覺到好過些了，返回去拿起iPad，黑魆魆的山洞中，屏幕反射出來的光打在他的臉上，映的兩只眼睛亮若繁星。

    終于到了正片的部分。

    大地平整一片，底色是雄渾的土黃，上面點綴著一層淡淡的綠，其間無數明顯的道路阡陌縱橫，依稀可以看到有車在上面疾駛。轟鳴聲中，一個男人的聲音不徐不疾地響起：“……黃沙百戰穿金甲，塞上點兵，大風起兮云飛揚！”

    蒙古高原。

    現今還是遼國的國土。

    當如此遼闊的地方提升到高空俯瞰的角度時，那種大氣豪邁之感，簡直令人屏息戰栗！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鏡頭在無數排列的整整齊齊的方形帳篷上空掠過，葉無傾看著它們，突然想到了《十萬個為什么》中提及過的“幾何美”。與精巧華美無關，這種美帶著一種凌然的霸氣，很粗糙很冷硬，但強大的沖擊力簡直就是撲面而來！

    “請全體起立，升國旗，唱國歌！”

    刷！

    幾個方陣突然變化了一下動作——也是直到這時候，葉無傾才留意到，這些方陣竟然都是由無數個身著迷彩服的軍人組成的！

    簡直匪夷所思！

    他這些年見過太多軍隊了，大周的，遼國的，西夏的，吐蕃的，大理的，甚至回鶻的……

    或是憊懶或是兇殘，俗話說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官過如剃，每每有軍隊路過，百姓均關門閉戶，誰家有漂亮些的小娘子，肯定要藏著不能露面的，不然若被大頭兵們糟蹋了，也只能怪她命不好。城中大戶出錢出糧，就當破財免災，燒香拜佛地盼著他們趕緊走，一日不走都不能心安。

    何曾見過有如此風貌的軍隊？

    整齊劃一、眸光堅定、面如冷霜、腳步鏗鏘！

    這都是怎么練出來的??！

    升國旗、奏國歌，據葉無傾所知，不光是大周，有史以來的這么多次王朝興替，也沒見有過這種莊嚴肅穆的儀式。當紅旗在風中舒展開來，節奏強勁的音樂聲響起，他突然從這種儀式感中體會到了一種會令人熱血沸騰的東西。

    家、國。

    何謂家國？

    非是一家一姓之天下，而是被全部國民所承認的一個宏大的概念。

    我天然是這個國家的人，于是我深愛這個國家。

    我盼望她富強，并深深痛苦于她所遭受過的屈辱。

    萬眾一心。

    國歌十分朗朗上口，加上畫面中有那么多人在一起唱，葉無傾剛開始還只是沉默著聽，不一會兒他就跟著哼哼起來，聲音回蕩在狹窄的山洞中，無意中竟形成了環繞立體聲的效果。不過他全程戴著耳機沉浸在畫面中，根本沒發現。

    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后，從拐彎處開出來一兩輛軍綠色的汽車，最前面的汽車正中間站著一個同樣穿著迷彩服的中年男人——

    葉無傾暗暗猜測，這個，應該就是小喬那里的“皇帝”了吧？

    那輛車在大路中央勻速開過，道路兩旁的軍人隨之轉動著自己的視線。

    對面又有一輛車與他駛了個對頭，他們在那里完成了這場閱兵的交接。

    “同志們辛苦了！”

    “為人民服務！”

    ……為人民服務？軍人們的口號還能這樣喊！

    不親眼所見、親耳所聽，根本無法體會到那種可以令人渾身汗毛直豎的戰栗感！

    一路上，無數鋼鐵鑄成的龐然大物出現在鏡頭中，葉無傾并不能認出那些裝備具體都有什么樣的力量，他只能通過片頭那些火光與轟鳴，來管中窺豹、略見一斑。

    不過很快，原本靜止的方隊就動起來了。

    坦克、步戰車、直升機、自行火炮、導彈、轟炸機……

    每過一個方陣，背景音都會對他們有十分詳細的功能介紹。

    因為專有名詞太多，葉無傾從頭到尾只能聽懂不到一半的內容。但不能完全聽懂根本沒關系，因為這絲毫不影響他的心臟正在拼命加速般的嘭！嘭！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