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頭七

    “你要裝修那棟大宅子？”金鎖陽先是詫異，后來轉念一想就明白了，“也是，昨天我們光顧著不平去了，現在想想，那棟房子確實破得可以，水池子都是淤泥，到處是枯枝敗葉，怎么？里面的房子也是破的？”

    趙如海轉了轉眼珠，也反應了過來。

    “房子倒不是太破，起碼沒有要倒的跡象?！标朔渤烈髌?，“破個窗子，斷個壁角倒是有，但家具基本不能用了。池子，花園也要休整。而且我轉了一圈才發現，里面沒電沒水，全都要重新布局?！?/br>
    “哈哈哈哈?！壁w如海聽了大樂，“本以為你撿了個金饃饃，想不到卻是個燙手山芋。單位這哪是給你分房子？分明是要你修房子?！?/br>
    晁凡苦笑，暗自瞥了他一眼。心想，你現在心氣兒平了，也不枉我賣這一番慘。

    “兄弟，我覺得這樣不妥當?！苯疰i陽皺著眉頭為他考慮，“酆都城的房價居高不下，裝修費也不低。照你的打算，就算找三流裝修公司，也得花費二三十萬陰珠子，你恐怕負擔不起?！?/br>
    “對啊，你現在才萬把存款，就這，你還得撐三個月呢！”趙如海叼著一塊叉燒，大發慈悲道，“我看你就別裝闊氣請客了，今天這頓算我的，我請！”

    “要不，你還是租個房子吧?！苯疰i陽給他出主意，“那棟宅子別耗功夫了，攤子太大，你還不如掛牌賣掉，得了錢先攢著，等一百年后有了買房資格，再用來購房?！?/br>
    晁凡沒跟他倆說，房子所有權不是他的，他能住不能賣。

    所以他想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既然有座大宅子，再要我租房，我不甘心。我還是想修，雖說花費大，但我租十年房，裝修費也差不多有了。所以慢慢修總行吧？我先收拾出一間屋子來，再解決水和電的事，其他的慢慢圖謀。金大哥，這大概要花費多少？你有沒有熟人推薦？”

    “那你豈不是要在那破地方住十七八年？”趙如海搖了搖頭，“換我的話，我才不住?！?/br>
    晁凡笑了笑，趙如海昨天還對那地方羨慕嫉妒恨呢，今天就這么嫌棄了。果然是小孩子脾氣，也就金鎖陽護著他。

    “你這主意算穩妥的。行，我幫你留意吧?！苯疰i陽倒不像趙如海那樣想，痛快的攬下了這件事。

    吃完飯后，晁凡搶著把單買了，自己外帶了一份叉燒和咸魚干回去。結果等他推開門，鋪蓋上只有一個橢圓的淺窩，窩里的貓卻已經不見蹤影了。

    走了？晁凡心里有點失落。不過失落沒多久，他便打起精神來，就著月光找了一間沒缺漏的房子做起清掃工作來。

    此后幾天，他都圍著宅子轉。金鎖陽替他找的人陸陸續續來了，他先叫人修補了選定的那間房，又吊了頂，四周墻壁還粉刷了一遍。接水管的人，掘地鋪管子，晁凡就在旁邊打下手。干完這一切，連材料帶人工花了7000陰珠子，于是等搭電線的過來時，晁凡就只讓他們替自己牽了一根線到住的屋子，其他地方暫時沒管。

    這天，他正打算去市場挑墻紙窗簾，自己琢磨著安裝，卻聽見有人在敲門。

    金鎖陽和趙如海今天有任務，會是誰??？

    晁凡疑惑地開了門，發現門外站著一個高大的穿黑色鬼差服的男人。

    “是晁凡嗎？”那人可能平時嚴肅慣了，板著一張臉問。

    晁凡點了點頭。

    “這是你的‘返陽單’，你填一下。明天是你頭七，記得晚上八點統一在西城門的望鄉臺集合，過時不候?！闭f完，男人也不逗留，轉身走了。

    “哎……”晁凡伸著手，還打算給對方幾顆陰珠子，好仔細問問，返陽單是什么東西。

    最后他只好打靈機電話給趙如海與金鎖陽。金鎖陽告訴他，入了冊的鬼魂是不能到處跑的，想要返回人間，得要簽單子。

    “哦，就像在寄宿學校外出請假一樣，是吧？”晁凡明白了。

    “你把姓名，籍貫，死亡地點和時間什么的填一下就好?！壁w如海在旁邊插嘴，“反正就去一晚，到點了集合回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誒，對了，你有親人要探望嗎？要不要老大走走關系，多替你要幾張托夢符？”

    晁凡低著頭不知道想什么，沒理他，過了一會兒卻問：“回陽間有沒有什么禁忌？”

    “一，到點就集合，千萬不能見太陽。二，禁止尋仇，你要是害人，絕對回不來?！苯疰i陽警告他。

    晁凡點了點頭，將這事捋清楚了。他找了支筆，把單子填完，并簽上了自己的姓名，單子立馬化成黑煙消失。

    第二天，他準時趕到望鄉臺。鬼差們按地區分鬼，然后一人帶五十個。晁凡跟著的那個鬼差，想必道行也不高，明明是大晚上，也要像當初的趙如海一樣，滿身涂得黑漆漆。

    望鄉臺空中布滿青色光圈，有點像漫威電影里奇異博士造的那種。大家排隊從望鄉臺上一躍，沖入光圈的一剎那就到了陽間。

    “五點吹哨，你們就得往回趕，我會在五點三十打開通道回地府?！蹦枪聿钍掷锬笾蠹业姆店枂?，一一點名。點到名的上前，鬼差會給他一兩張白色小紙條，叫到晁凡的名字時，鬼差給了他六張。

    “金大哥打過招呼，這是托夢的東西，你要是用不完，回來還我也成?！惫聿钚÷晫﹃朔舱f。

    “謝謝了?！标朔灿行﹦尤?。

    “走吧，快去快回?！惫聿顡]了揮手，“好久沒上來過了，我也要去耍耍?！?/br>
    晁凡捏著符，也不知道去哪里，他疑心沒人給自己上供。干脆盤算著去市里逛逛，他死前兩天，還和室友約好，說一起去看新上映的好萊塢電影，要不，他逃票看幾場電影好了。

    可是他隨風飄飄沒兩米，耳朵便一動，好似聽到有人在喚自己。那聲音還挺熟悉的，就是室友李飛揚。

    這下也由不得晁凡了，他不由自主地跟著聲音走，結果越走越熟悉，最后竟然飄回了身前的租房。

    兩室一廳的房子全部關了燈，餐桌上只余香蠟的燭光盈盈照著。晁凡看得目瞪口呆，那上面竟然有他的牌位，滿桌子都是供奉給他的飯菜。

    李飛揚是不是傻？自己和他不過是大學同學，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至于好到這種程度吧？晁凡捫心自問，如果今天死的是李飛揚，他絕對不會給對方頭七上供，這什么跟什么??？這是家人做的事好不好？

    晁凡既震驚又感動，心里還覺得有點怪怪的。

    不過，這些都阻止不了他坐下來胡吃海喝一頓。唔！油炸的焦酥，清燉的香甜，還有爆炒的酸辣，臥槽！這才是食物的正確打開方式好不好？晁凡傷了七天的腸胃，終于得到了一丁點慰藉。

    吃完不消化，晁凡在房子里溜達起來。他先去自己房間看了看，發現里面的擺設和他死前一樣，連存折藏在英漢大辭典里都沒移動過。

    “這小子還真是人品高潔！可靠！仗義！”晁凡摸了摸肚子，抽出一張白紙條來，“要不，托個夢好了?！?/br>
    晁凡剛剛看過了，李飛揚就躺床上的呢，也不知道他這么早睡干嘛？晁凡走過去，把紙條貼往李飛揚額頭一貼，不一會兒，他就被個小漩渦吸進去了。

    周圍光線大亮，晁凡低頭一看，誒，自己怎么穿著大學社團的制服??？李飛揚究竟在夢些什么？

    “快點，晁凡，到你上臺了?！庇袀€學長過來提醒他。

    晁凡一臉懵逼的被推了上去，誒，不是？要他上臺干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底下大概有一兩百人齊刷刷的看向他，晁凡頭皮一緊，同手同腳的走到了舞臺中央，那里正好有個話筒支愣著。

    “呃……”晁凡眼珠四處亂轉，認出這是在學校二禮堂。不過到底要干嘛？表演節目還是英語演講？怎么沒人給他劇本？

    誒，不對！晁凡突然反應過來了，這是李飛揚的夢??！李飛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