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節
“遵命!” “慢著!”齊木條然清醒了,猛地掙脫開來,一個趔趄超前一步,不小心抓住淵落衣袖。 “我被植入骨中蠱封了血脈,我不是廢物!” 此話一出,有太上長老變了臉色。殷老出手迅速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手指在幾處大xue點了幾下,紫紅的血液被逼出脊椎半寸,又迅速蜿蜒流回去,殷老眉頭皺緊,輕嘶了一聲,對著尊上點了點頭。 骨中蠱陰毒無比,卻是上古神物,被植入小孩體內,可見非同小可。 “至于被廢了丹田落到這個地步,我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也根本不在乎!這樣剛剛好,神蠱能抑制血脈還能吞噬魔氣,總之用處很多!尊上如果要雙修,對象只能是我!我可以幫你,你想怎么樣都行,就算被噬體也沒關系,通通由我承受與你無關!”齊木緊緊握住衣袖,不肯松手。 瘋子瘋子!胡編亂造些什么!跪地的無數強者聽到這番話只覺萬分詭異,甚至毛骨悚然。 “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淵落眸光一凜。 太上長老大驚,退居一旁。 “當然?!笨鞗]時間了。齊木眼前又是一陣漆黑,他攀著淵落的衣袍站起,眼睛聚焦想看清他的臉,鼻子酸澀眼前卻越來越模糊。 “我撐不了多久尊上,等醒過來我或許會完全變成另外一個性格,”齊木琥珀色眸子冷靜而睿智,他吸吸鼻子,努力讓嗓音平穩。 “他會很天真也很傻,把事情都想得無比樂觀,他還什么都不懂,不通人情世故,會做錯事也會說錯話,但都是無心的,他會想要逃走請您一定要把他抓回來……無論變成什么樣,我敢肯定他的心情和我一樣,是認真的。心甘情愿,無怨無悔?!?/br> “鬼話連篇!尊上,別聽他亂……”什么另一種性格,有太上長老心生警惕。 話到一半卻被殷老攔下:“你有什么目的?” 淵落也看向他。 “我能有什么目的,就這點修為,廢體凡軀?”齊木心念一動,“我不想看你和別人雙修。我比他們有用?!?/br> “夠了,本尊沒空理會小家心思,想活命就別再來找本尊?!睖Y落冷冷道。 眸光有些渙散,穿得邋遢破爛,說得越發像瘋言瘋語。齊木意識不清,眼前陣陣發黑,什么也聽不見了。 現在還不說些什么,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齊木裂開嘴,笑得很難看。 嘴唇顫抖著,放肆地想要再靠近一些,身體卻不受控制后仰,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周遭冰寒刺骨,聽不到半點聲音,聞不到血腥之氣,世間萬物都沉寂了。 “我就知道還能見你一面。還是值得的?!?/br> 齊木拼命地睜大眼想要看清楚些,借著僅剩的意識,用盡最后的氣力嘶吼,眼淚奪眶而出。 “淵落,我愛你?!?/br> 他聽不見自己的聲音,跌下百級臺階的時候,那雙毫無波瀾的黑眸微縮,卻沒有任何動作。身體狠狠砸下,骨頭被撞碎,完全無知覺,像是已經脫離了軀殼。望著上空,天色昏暗,暗云滾滾壓下。 隱隱有電光,是要下雨了。 摔得渾身粉碎,背靠著地面,面朝著蒼穹,眼睛是睜著的。 大雨淅淅瀝瀝而下,砸進眼睛里,嘈雜的聲音混雜著鈞鈞雷霆,閃電撕裂虛空,狂風呼嘯伴著暴雨將偌大的內殿整個籠罩。 時空節點。 小屋旁巨大的水幕上,正顯示著這一幕。畫面跳躍,正是仙元大陸正在發生的場景。原主一身玄色華袍,漆黑長發垂地,拿著酒壺往嘴里倒。眼睛卻沒有移開過水幕分毫,或者說是水幕里的那個人。 虛空之上,大雨不侵身。 魔尊冷眼旁觀,眸光有幾分復雜:“帶他去療傷?!?/br> “尊上,那雙修之事……”殷老試探著詢問,正對上尊上的視線,渾身一顫,旋即躬身道,“屬下遵命?!?/br> “來人!即刻把弟子齊木帶去清洗,治愈傷口,安置妥善。雙修之事已定,遣送剩余弟子回去?!眽涸陬^頂的恐怖威勢終于輕了些,殷老一抬頭,這才發現面前沒人,尊上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這才松了口氣。 透過雨幕,望著長老護送那小弟子遠去,殷老瞇著眼微微點了點頭。 光幕外。 樹梢上一只綠毛鳥撲騰著飛到原主肩上,卻被不耐煩打發走。他攤開手。 一團團白色的光點從仙元所在的時空節點飄散而出,聚集在他手上。 這是‘記憶’。 如果同樣的靈魂回到過去重新經歷相同的一生,那么先前的那段記憶不該存在。會被大道抹除。 所有不被大道認可,會被抹削的悖論之物,按理說如果使些手段,會在唯一銜接的空間節點停留一時片刻,才會消散。如果守在著一刻不離開,的確能收集到。 這是齊木沒想到的。 光幕上的畫面還在繼續跳動,隨著時間往后推進。原主著迷般捧著那團記憶,深呼吸一口氣,把神念融入其中,他沉浸在齊木的世界里,當經歷那些事的人就是他本人。 他與尊上手牽著手在亭外湖邊漫步,同榻而眠,喝醉酒后淵落明明不耐煩卻還是一再忍讓。 地府府主名聲也來越響亮,越來越多人敬畏他憧憬他,他看到自己出了事后暮鈺跪下來求魔將去天外空間救人…… 尊上沒了雙眼,被他壓在身下。 嘭! 原主條然睜開眼,面露潮紅喘著氣,扔了酒壺,猛地捂住半張臉,再放下卻是一臉暴戾。清冽的酒溢出,醉人香氣撲鼻。 “?。?!——”原主抱頭痛苦不已。 “不是,全都不是!” 他從沒建立過地府,不是他的同伴。那個人有同樣的臉,卻根本不是他的尊上。他的尊上,沒有那么溫柔,沒有那么多的耐心。 他對仙塵很好,他從來只對仙塵很好! 鳥兒像受驚般撲騰飛遠。 半晌原主安靜下來,突然像失了魂一般,又哭又笑,他怎么就想不開呢,他和仙塵難道不是一樣的嗎! 如今究竟是讓齊木變得越來越像他,還是他自己變得越來越像齊木了? 否則他跟暮鈺相交不深,卻會不忍心看他魂飛魄散,反倒騙齊木用神草助他輪回往生。 如果那人知道,肯定會嘲笑他的不堪,竟然淪落到靠著他的記憶支撐著存活下去。 齊木我真羨慕你,可惜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那不是他的尊上,他的尊上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他給殺了。 原主把頭埋進膝蓋中,點點白光在凜冽的煞氣中搖搖欲墜,狠狠穩住心神才沒有把‘記憶’捏碎。 ☆、311·萬靈俯首拜仙尊 過了許久,玄衣男子站起身,抬手。 “此人鳩占鵲巢不過得意一時,哪能和神主相提并論!他過得安逸也好麻煩纏身也罷,既然都讓您如此不痛快,神主不如先回去一段時間,這里我來守著。事成之后要讓他灰飛煙滅,我也不是沒有辦法?!?/br> 尖嘴雀兒這才無聲地落在他手指上,一身羽毛泛著妖冶的綠光,金眸森然,能口吐人言。 這是頭恐怖的無上兇物,卻以幼小無害的形態侍候在其左右。 “六道,你倒是好心?!痹靼阉旁诩珙^,動用禁忌偉力劃破位面時空,踏入空間漩渦,來到現代。 時間還靜止在第二次穿越齊木才閉上眼的那刻。年輕的男人蜷縮在陽臺角落,書緊緊抱在懷里,崩潰的表情維持得恰到好處。 位面穿行絕非易事,玄衣男子臉色有些蒼白,皺眉看了他一會,這才走進屋。 門開著,書桌上包裝盒隨意擺放,另外兩本書零亂放著,下冊攤開,書頁恰好被吹到后記前一頁豎起。 “這是……”原主掃了眼,倒吸一口涼氣,視線就再也移不開了。 結局改了。 有后續。 從原文中引出一條生路,有跡可循,而且有理有據,這才算是最完整的,縱觀全局就該是這樣。跟原本徹頭徹尾的悲相比,是好結局。 “這怎么可能!仙胎是天地孕育而生,生而為仙,上哪去找另一個?!痹魇侄荚陬澏?,齊木給他指了條明路,他不敢相信,明明他把那人一次次逼到崩潰,輪回重復得絕望,比死還可怕。 齊木卻給他指了一條明路! “誰知道呢,神主回去吧,您離開大陸有多少年了,仙元位面變成什么樣了也不知道。如果那位真能通天,或許已經回來了也不一定?!本G毛鳥道。 原主雙眸嗜血般的通紅,黑炎翻滾,扭曲了虛空,竟是直接橫渡時空亂流,不惜以魔血為引動用逆天手段,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他所在的原始時空。 仙元大陸,蒼茫大地,萬物欣榮。 這一大世與以往相比,有許多不同,二者相差懸殊。 上個紀元末,仙尊以身殉道,撤除了禁錮虛空的己身道法,補全了殘缺的道則,還大道清明,亙古不朽。距今足有百萬年,早已成了傳說。 修道本是逆天之舉,如今大道越發堅固,逆天與雷劫相伴,悟道難上加難。能引靈入體踏上道修之路的人萬里挑一,甚至能凝丹結嬰者少之又少,踏入極境的更是寥寥無幾。 境界至高者非神皇莫屬。 原主剛現身,橫渡虛空動靜之大,驚動了方圓千里之眾。 “陛下回來了,速來迎接!”綠毛鳥尖利怪異的嗓音震天動地,身體積聚變化,盤踞四方天穹,遮天蔽日,如蛇如凰,是冥蛇返古臻至巔峰的形體。 無數人搶來觀望,個個神情激動,望向虛空。 “吾等恭迎神皇回歸!” “恭迎神皇臨塵!” 神識之下整個位面情況了然于心,沒有異常,依舊祥和。玄色長袍的男子出現在至高殿堂,鐘鳴九響。不少仙修駕鶴騰云而來,匍匐在殿堂之下,先對著虛空云層上巨大的白玉雕像俯首。 “拜見仙尊?!?/br> 再朝著立在臺階上那道獨一無二的身影,埋頭。 “拜見神皇?!?/br> 仙尊的豐功偉績歷來被人們傳頌,百萬年來,沒有人忘卻,終究太過遙遠沒有實感。反倒是這位神皇本人,喜怒無常,行蹤飄渺,難得現身卻沒人不服他。 所有人都記得,新紀元之初位面神戰,正是這人統帥參差不齊的千軍,以一人之威鎮壓敵軍,令麒麟圣皇倉皇逃竄,仙元得以保全,皇尊之位才被天地承認。 勝戰后萬靈來朝之際,這位無上皇主指著白玉雕像輕蔑地說了句話,我有做過什么了不得的事,你們要這樣拜我,要拜就拜他。 他說,神皇之位永在仙尊之下,魔皇之上,無論再過多少年,這點不會變,都給我記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