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
“不好!”遠處閣樓上,暮鈺目露驚駭之色,吼出聲來。 殺意逼人,局勢陡然生變??斓媒腥藖聿患胺磻?,臺下西苑弟子個個臉色煞白,心涼了大半。 賀靈珂面部扭曲,猙獰可怖,一反常態狠劈而下。 他不會被逼至此,但思慮太多,原本打算結個善緣,想讓虛川對齊木下殺手。 誰知輕視了前者,虛川堅守一處,視線從未忽略過齊木。大戰之余毫無機會,以至于兩人死戰,倒讓齊木一直活到現在。 賀靈珂喜猜忌,大戰之時后背正對著齊木,總覺得不妥。時時刻刻想把他先攆下去,一心二用,給了虛川可趁之機!他自負實力,從不認為自己不及別人,寶扇雖不是真正神器,卻也比之極品仙器還要高上一個品級,秘法并未施展,傾力一擊比之神器必不會太遜色。他修為過人,天賦罕見,而今落到如此地步,定是受他人影響。 若是齊木死了,或者認輸。二人重新對戰,他一定不會輸! 頃刻間恐怖殺伐力劈而下,術法華光淹沒此地。突然,賀靈珂渾身一震,猛地倒退數步。目露驚色。 待華光散盡,眾人這才看清,倒吸一口涼氣—— 齊木不見了。 光影扭曲,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出現在賀靈珂身側。手起刀落,一柄漆黑短劍狠狠戳進他背心。 悶哼一聲,賀靈珂一臉驚悚,垂首望去。胸口被洞穿,半截劍尖上赤血滴落,尖銳刺痛從腳上傳來,動彈不得,他臉色白了幾分。 不知何時,雙腳處兩道尖刺洞穿腳掌,腳背上方厲鉤彎起刺進骨踝中,將雙腳死死釘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地面! “??!——” 那人嘶吼聲凄厲,鮮血濺了齊木滿身滿臉,模糊了視線。 既而猛地一掌襲來,相隔太近,齊木躲閃不及被擊中,一連后退數步。 本就重傷未愈,這一下整個內臟幾乎粉碎,他彎下腰,按住手臂咳血。抬起頭,狠狠盯著不遠處撲倒在地的人,驀然一驚。滿地鮮血。 煤球硬化出倒鉤釘著兩只斷腳,在原地,腿骨折斷,并不規則,鮮血碎rou伴著骨髓流出。 不遠處倒著的那人沒了兩只腳,掙扎著起身,渾身真元沸騰,碎骨處白光氤氳似乎正在愈合。 先前粉碎的黑劍劍身,在地上滾滾而動,聚攏而來,化為細針朝著虛川飛殺而去??翱皳踝∫粫r片刻。 戰初的一番布置,終是派上用場。 賀靈珂面無血色,面部猙獰得再無原形,竟是堪堪忍住疼痛御空而上。 “這是……什么鬼東西!你怎么可能!” 最危急關頭片刻間毫無絲毫猶豫作出最正確的判斷,就是齊木也目瞪口呆。若是他有片刻的僵硬,那干凈利落再一擊,他必死無疑。這人竟然不惜斷足,以逃脫。 何等驚人的判斷力。 強者對自己更狠,賀靈珂必是強者無疑。 齊木喘著粗氣,飛身而上,手中細劍狠狠刺入他的腹部攪動,后者疼得痙攣叫聲凄厲慘絕,血流不止,終是半昏過去。 少年眸光冰冷,染血的臉上冷靜到極致,毫無波瀾,摧人神智。 這里本是邊沿,齊木抵住他的脖頸,將人提起來,直截了當扔出了戰臺! 死寂。 偌大的戰場空間,死寂。 所有人神情呆滯,渾身僵硬,震驚得無以復加,定定地看著臺上的人,完全無法思考。 事情展開遠遠超出眾人預料,賀靈珂剛才氣勢陡漲恢復巔峰襲殺齊木的時候,任誰也無法相信——齊木竟然能在極境威壓下,肆意動作。 雖然不快,卻也叫人膽寒。若非親眼見證,必定沒有半個人會信。 亦無人看清,他手握之劍,完好無損,只是比之先前要小了許多……究竟,是不是先前碎裂那一把? 齊木轉過身,渾身莫名彌漫,若有若無的韻律說不出的熟悉。手持黑劍,渾身染血,立于戰臺邊沿,走了過去。 虛川被無數不知名漆黑細針襲殺,他原本并未放在眼里,神劍太虛與之硬憾之時才發現倪端,暗自心驚。 堂堂神器,削鐵如泥,竟然斷不開這細針! cao控百十枚暗器化為陣法困住虛川,實則耗神極大。齊木面色慘白,極境威壓雖不能壓垮他,卻如深陷泥淖。 這便是石人煉體之法的逆天之處,普通煉體在這種情況下無論如何也不能做到如此。 被師父磨礪了一個月,脫了幾層皮,類比極境領域,萬鈞巨力加身在神陣中百余劍光中穿梭逆行。 終于是能在極境領域來去自如,雖不能行動如風,若是打不過開溜倒也毫無問題。 虛川抬手劃過一道弧線,繞過黑針竄了出來,面色如常,斷了的手臂逐漸恢復如常,他連余光都沒給過賀靈珂一眼,雖驚訝卻也沒有表現得太過明顯,深不可測。 元嬰后期修為猛然爆發,置身極境領域,身后鳳凰虛影若隱若現,威震蒼穹。手持神劍,步步逼近。 “你不認輸?” 齊木喘著氣,額上冷汗直冒,道:“不?!?/br> 此話一出像是打破僵局,無數西苑弟子及地府之眾紛紛動容,更有人厲聲嘶吼。 “糊涂??!” “齊木你的隱忍呢!會沒命的你知不知道,夠了,已經足夠了!” 裂天站于人群中,更是久久不能言語。 暮鈺獨自一人在遠處閣樓上,站在護欄邊,單手握緊骨節泛白,視線從未離開過戰臺。 夠了,確實已經夠了。如果齊木出了意外,真覺得就是奉上自己的命,也還不了。 地府之眾,田白被無數人拉著,像瘋了一般:“放開我,放開,齊木你回來!別打了,沒人比得過你,他們跟你比通通不值一提!我一直、一直這么認為……” 田封微微窒息,就連秦休聽了也有些動容。 書生按住田白的肩膀,說的話就連自己也說服不了:“相信小木,若是輕易認輸,這人就不是齊木了,他忍到現在才出手,定是瞅準了時機,如此做法必定是所打算,若是認輸不就功虧一簣了么,不會有事的!” 齊木置若未聞,耗神過大,體內真元本就所剩無幾,而今消散殆盡。 半空中顫動不止的細針,像失力般盡數落下。 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煤球微微顫抖有些按捺不住,雖知道齊木在威壓下磨礪己身以之煉體,但事已至此,就連它也無法理會這種找死的行為…… 虛川皺眉:“我已給了你無數次機會,這是你自找的?!?/br> 火焰翻滾,鳳凰影若隱若現,長劍一揮,破空聲尖銳刺耳。仿若劃破空間般,無盡靈氣聚攏而來。 殺意滔天,狂風席卷,鋪天蓋地而來,不留任何退路! 齊木眸光一凜,頹圮之色蕩然無存,渾身真元消散。石人煉體之法催動到極致,迎亂而上,竟然是手持黑劍擋于要害處,以己身硬憾…… 裂縫遍及整顆元丹,震顫不已,丹氣外溢,無可阻擋。 恐怖殺伐如刀割全身血rou,骨骼咔嚓作響,腦中一片轟鳴,喉間厲吼著,無形壁壘仿佛堅不可摧的神墻,而今終于開始震顫,渾身骨骼內臟壓得粉碎,筋脈似要裂開來。 齊木緩緩閉上眼,瘋狂催動功法引靈氣入體,修復殘軀。演化道法。 面上露出道道裂紋,鮮血流出極為可怖。 究竟是如他所愿,還是先一步爆體而亡?結果如何,他也不知道。 師父說心魔不除,若要進階很難,少則五年十年。修為止步于元丹境整整一年便已如此,他哪有這么長時間來耗。 心魔即是執念,執念是什么,糾纏不清! 都已經決定要離開,是因修為停滯不前?笑話!他就算要走,也要以傲然之姿瀟灑而去,而不是像個悲戚的弱者逃避現實才落荒而逃! 生死之間,永絕后路,就不信這樣也不能逆天! 少年飛蛾撲火般自取滅亡之姿,直面神器之威,極境威壓臨身矮了半頭,竟是無所畏懼。所有觀戰之人忘了言語,口干舌燥,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古今多少修士分明貪生怕死,卻說得冠冕堂皇,而今連一個年歲未滿二十的小弟子也比不上。原本可以活著,卻自尋死路,卻像是有勇無謀,毫無遠見。 書生目露驚駭之色,他差點被自己的話噎死,一時間太多道念頭飛入腦海,卻因為雜亂無章而理不清思緒,田白臉色慘白愣在原地。 眾人震驚之余,亦極為惋惜。 沒人認為神器傾力一擊之下,小小元丹境修士,還能生還。 所有人別過臉去。 突然間,層云翻滾,無盡靈氣從四面八方鋪天蓋地而來,將偌大的道臺全數籠罩。 齊木渾身被血浸透,猙獰可怖氣息全無。 卻仿佛起死回生般,剎那間氣勢陡漲,金光咋現,自體內而出,玄奧真元波動引天道共鳴,有道法自然之意。 元丹碎裂開,膨脹,繞轉,竟然有棱有角,隱隱露出嬰孩雛形。于丹田上下沉浮,殘軀飛速愈合,精神靈魂實質性飛速蛻變。 熟悉的波動蕩開來,齊木雙臂合圓,中心金光一閃即逝。 卻像打破沉寂般浩瀚靈氣颶風席卷而至,爭先恐后沒入丹田內。 金光氤氳,大道與之共鳴,璀璨金色神紋自周身憑空而現。異象迭起,恢弘浩蕩。 轟地一聲,一道金色光柱自下而上直入云霄,驅散厚重云層。 齊木緩緩睜開眼,電弧跳躍,雄渾氣勢鋪天蓋地席卷而出。 元嬰境,中期! ☆、159·防不勝防 黑芒閃過快得無法捕捉其軌跡,順利突破,揮刃如行云流水般,襲面而來的恐怖殺伐轟然粉碎。神器殺氣被天道神紋削弱后,終是被其貌不揚的黑劍攔下摧毀。 少年僅僅站在那,如豐碑屹立不倒震撼人心。真元雄渾如潮水,氣勢驚人,神紋忽隱忽現,大道韻律齊鳴,氣息絕非初入元嬰境可比。 竟然是元嬰中期! 不止突破境界,竟然連跨兩階……這是要逆天了么。 僵硬之狀僅持續片刻,陡然全場爆發開來,人人無法自持,吼聲不絕,連成一片。 悟道功成,恢復巔峰遠勝以往,普天之下丹田破碎也能進階,親眼見證這一神跡,聯想到先前的種種,頓時恍然大悟。 初戰起被遮了風頭,淡出眾人視線,是故意的。方才也并非自取滅亡,生死攸關之際,這人竟不惜以此方式扭轉乾坤! 其中兇險,個中氣魄,真真叫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