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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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隋州本人的性格,他肯定不會喜歡出席這種場合的,不過他就在萬通手下做事,不能連這個面子都不給,不過即使坐在那里,他那一張死人臉,跟平日看不出多大區別。 除了唐泛之外,沒人看得出他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第二桌坐的也是官員,其中就有唐泛的老師丘濬,他如今是都察院的右都御使,與左都御使常致遠坐在一起,不時也有人上前向他們二人問好。 都察院左右都御使都是正二品大員,與六部尚書同品,不過他們之所以被安排在第三桌,不是因為萬通有意冷落他們,而是為了表示對第一桌的親近之意。 那一桌上的許多人,像李孜省,尚銘等輩,平日與萬通多有往來,說是死黨也不為過。 唐泛正樂于從這些座次排列中發現個中玄妙,冷不防肩膀被拍了一下。 他回過頭,便將師兄潘賓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這也是老熟人了,根本不必多加客套了,更何況潘賓是正四品,唐泛如今也是正四品,大家平起平坐,沒有高低之分。 “師兄來了!”唐泛笑著拱拱手,招呼道。 “這是什么情況,老師竟然會來,他不是最不喜歡這種場合嗎,待會兒不會出什么幺蛾子罷?”潘賓跟他小聲咬著耳朵。 唐泛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情:“應該不會罷,老師不是這般不分場合的人,左都御史常大人也來了,他應該是給常大人面子才會來的?!?/br> 潘賓幽幽一嘆:“但愿如此!” 客人陸續來齊,座位陸續被填滿,那些四處走動的人也逐漸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眼見濟濟一堂皆為高官,朝廷半數棟梁俱都坐在這里等他說話,萬通無來由就涌起一股“天下英雄盡入我彀中”的豪情壯志。 不過可惜他不是唐太宗,也當不了唐太宗。 萬通起身拱手道:“今日萬某五十生辰,多得諸位賞光而至,萬某萬分感激,無以為報,只能聊備薄酒以招呼一二,還望諸位不要客氣,只管享用,不醉不歸!” 說罷,他還哈哈笑了兩聲,在場的武官倒是還給面子,也跟著笑,文官們自恃身份,哪里肯放下面子做出此等有辱斯文之舉,就連首桌上的幾位閣老,也都只是微微一笑,并不附和。 他們雖然是萬通一黨,可畢竟不是萬通的走狗,大家只是因為政治上有相同的利益而走到一起罷了,今日能來給萬通做壽,就已經是給了他天大的面子了。 唐泛他們離得遠,事不關己,都覺得有些好笑。 但萬通可就有些尷尬又惱怒了。 不過他很快就調整好心態,面色如常,讓客人們自便,又坐下來與同桌的人交談聊天。 菜肴陸續端上來,又有萬家請來的彈唱班子,彈起喜慶的小調,音色清麗悅耳,卻不至于嘈雜,并不影響大家的交談。 對于許多人來說,他們未必看得慣萬通的為人,不過既然有了請柬,過來名正言順吃一頓,也算是難得的福利了,要知道在京城當官,雖然被許多地方官羨慕,認為是在天子腳下,升遷也快,但假如不是吏部工部那等油水多的衙門,要養活一家老小也不容易,像今天這樣山珍海味齊全的酒宴,不宰白不宰??! 雖然同樣是窮京官,不過唐泛近來的日子寬裕了不少。 唐瑜的胭脂鋪子已經開始有了盈利,她將每月的盈利分出一成給阿冬,因為阿冬經常在鋪子跑腿幫忙,鋪子能張羅起來,也少不了她的心血,更何況她如今是唐家名正言順的姑娘,這些錢可以留給她以后當嫁妝。 唐瑜又拿出另外三成給弟弟唐泛,當年她出嫁時,唐泛將家中所有值錢物什全都搜羅一空,給jiejie作為嫁妝進門,自己僅僅留了一兩件東西作念想,這份深情厚誼,唐瑜一直記在心里,這三成盈利不過是聊表心意罷了。 不過唐泛現在跟隋州住在一起,偶爾到隔壁去jiejie和阿冬那里蹭飯,自己偶爾還有潤筆費,如今又有唐瑜的三成鋪子盈利,終于也過上了每月有余錢的生活。 當然,就算以前沒余錢,有隋州在,他也不愁沒飯吃,反倒是現在隋州還要時時看著他,讓他別每天散值的時候就去買些零嘴回來,鬧得正餐都吃不下,實在本末倒置。 話說眼下,這一道道烹調風味絕佳的菜肴流水般地呈上來,著實令一干平日里清粥小菜的京官們大流口水,像謝遷這樣見慣場面的世家子弟,也不由得感嘆宴席的奢靡。 坐在旁邊的王鏊見他微微搖頭,便問道:“怎么了?” 謝遷用筷子虛空點了點剛送上來的一份菜肴:“此物為蜜炙鹿舌,以幼鹿的舌頭制成,只取舌頭,而且對幼鹿的年齡也有限制,光是這一道菜,估計就要上百兩銀子?!?/br> 眾人聽得咋舌不已,都對這場酒宴的奢侈有了一層全新的認識。 不過反正不是自己出錢,驚嘆歸驚嘆,大家下起筷子來可不慢,因為謝遷這一番介紹,眾人更是對這蜜炙鹿舌起了好奇,紛紛一嘗為快。 就在此時,便聽得李孜省道:“今日熱鬧人又齊,有酒有菜尚且不足,不如以擊鼓傳花助興,就以那小娘子的琵琶聲來代替鼓聲,鼓聲一停,花到了誰手里,誰就以詩詞或對聯來賀萬公壽辰,如何?” 萬通哈哈一笑:“在座諸位都是文采斐然,我這一個粗人,能識文斷字就不錯了,便是說了我也欣賞不來,不啻對牛彈琴,還不如花到了誰手里,誰就講個葷段子呢!不過那樣一來,要是碰上迂腐古板的人,可就麻煩了,還是別了別了!” 他倒是實誠,也不附庸風雅,直接就說自己聽不懂。 尚銘聞言便笑道:“萬指揮使既然是壽星公,今日自然要以他為主,詩詞對聯我也不會,不如換成每人講個故事如何?不過故事也要精彩方可,不能敷衍了事,若是大家覺得不精彩,大可要求他重講的?!?/br> 也有人問:“若是講不出故事呢?” 尚銘道:“那也好辦,就由壽星公向對方提出一個問題,由對方來回答罷,若是也回答不上來,就得罰酒三十杯了!” 大家聽了都覺得有趣,便紛紛贊同。 擊鼓傳花的游戲自古有之,像今天這樣,許多人分列不同桌的,傳完一桌之后便由最后接花的人遞給最近那桌的客人,如此傳遞下去,直到琴聲停歇為止。 那彈琴的女子便被要求背過身去,萬家的婢女隨即也送上綢緞扎成的花。 少頃,琵琶聲調響起,花從第一桌開始傳。 到了劉吉手里,樂聲就驟然停下來。 大家看著這位運氣不大好的內閣宰輔,都不懷好意地呵呵笑了起來。 劉吉倒也灑然,便起身拱拱手道:“那我就獻丑講個笑話好了。話說宋時有一李姓官員,獻詩給上官,其中有一句道,舍弟江南沒,家兄塞北亡。上官見了同情道,你這也太慘了,兄弟都死絕了。那李姓官員說,沒這回事,下官只是為了對偶工整罷了?!?/br> 他特意頓了頓,眾人一聽還有后文,俱都好奇地聽著。 劉吉道:“他的上官就說,那你完全可以改成‘愛妾眠僧舍,嬌妻宿道房’啊,何必白白讓兄弟枉死呢?” 大家聽罷,稍稍品味,便都哄堂大笑,又擊掌叫好,氛圍登時熱烈起來。 劉吉算是過了關,游戲得以繼續。 第二回琴聲停下來的時候,綢花落在吏部左侍郎彭華手里。 彭華也講了個笑話,不過這笑話是十幾年前老掉牙的了,眾人起哄,都說不作數。 這種場合可沒有上下之分,你要是拿著上司的架子壓人,未免就太無趣了,彭華也沒有辦法,只得絞盡腦汁又講了一個,這才過了關。 琴聲有長有短,第三回時,綢花便落到了都察院右都御使丘濬手里。 這下子,連唐泛他們那一桌都將目光和注意力都投了過來。 正如唐泛所猜,丘濬確實是給左都御史面子才會過來的,左、右都御使同為二品,執掌都察院,以時下習慣論,左比右稍稍重要一些,左都御史常致遠其實也就是實際上的都察院一把手, 常致遠是個有君子之風的老好人,上次被丘濬一通痛陳都察院上下不正之風,將他給罵了進去,常大人也沒有生氣,還反過來勸丘濬不要一蹴而就,要循序漸進,丘濬雖然不認同他的觀點,對這位同僚兼前輩也是頗為尊重的。 像這一次,要不是常致遠親自邀請,他估計也不會過來。 不過既然來了,當然就不能輕易落主人家的面子,愿賭服輸,丘濬就也從眾講了個笑話。 可惜丘老先生是理學名家,生性嚴謹,實在不擅長說笑話,大家就起哄,要他罰酒。 此時充任傳令官的萬家管家便笑道:“照規矩,該先由壽星公問問題才是,答不出來才要罰酒?!?/br> 萬通呵呵一笑:“我也不知道問什么問題好,你們有什么要問的嗎,我可相讓!” 此時李孜省便笑道:“下官有事請教丘老大人?!?/br> 萬通爽快道:“那成,那就讓你問好了!” 李孜省拱手:“丘老大人能否回答下官一個問題,若是回答得出來,就算過關?!?/br> 丘濬不喜歡李孜省這等幸進之輩,但今日乃壽宴,而非朝堂,不宜太過認真計較,他也就點點頭:“你問罷?!?/br> 李孜省道:“聽聞丘大人曾經彈劾汪直?” 大家猶自沉浸在說笑的氛圍中,誰也沒料到他會忽然提起朝廷的事情,一時都有些吃驚。 大廳逐漸安靜下來。 丘濬看了他一眼:“是又如何?” 李孜省拱手道:“丘老大人性情剛正,實在令下官佩服,敢問大人,如今若是讓您再彈劾汪直,您敢是不敢?” 只要不是蠢貨,此時也都聽出一些不對勁了,好好的壽宴,怎會問出這種煞風景的問題? 再看萬通,他正側頭與萬安小聲說話,仿佛壓根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這種帶著挑釁的問題,要丘濬如何回答? 說敢,那就等于應承下來,如果回頭丘濬不上疏,便會被視為言而無信。 說不敢,那豈不就自認被嚇怕了,不敢與汪直作對? 唐泛慢慢放下筷子,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很明顯,李孜省等人與汪直有矛盾,所以故意挑了今天這種場合,在給汪直下套呢,而他的老師,因為上次彈劾汪直的事情,就順理成章被當成筏子了。 旁邊潘賓的臉色都白了,小聲對唐泛道:“老師一出口必要得罪人,等會兒我站起來說老師身體不舒服,你再將他拉走!” 唐泛搖搖頭:“你別動,我來就好?!?/br> 丘濬的臉色也不好看。 他又不是白癡,如何會不知道李孜省的用意? 自己彈劾汪直,是為公憤,而非私仇。 可這些人呢,他們與汪直是利益之爭,是黨同伐異。 自己的行為,落在他們眼里,倒成了笑話了? 他冷笑一聲,正想將李孜省大罵一頓,卻聽得有人朗聲道:“李大人違反游戲規則了!” 丘濬愕然,與其他人一樣循聲望去,就看見自己的小弟子站在那里,嘴角含笑,風儀卓絕。 李孜省不悅道:“我如何違反規則了?” 唐泛微微一笑:“方才訂的規矩是,只要回答對方一個問題,而丘大人已經回答你了,你問他上次是否彈劾了汪直,他說是??赡氵€問了第二個問題,所以違反了游戲規則,論理,應當罰酒了罷?” 李孜省并非進士出身,卻因為習練道家法術而得到皇帝青睞寵信,甚至進入通政司這種重要的部門,如今正是炙手可熱,誰也不敢得罪,久而久之,他的自我感覺也甚為良好。 方才他為丘濬下套,激對方去彈劾汪直,正是知道這個老頭子上次因為汪直導致去了南京的緣故,而且丘濬性格高傲,激將法對他很有用。 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竟然為丘老頭解了圍。李孜省不由瞇起眼,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人:“你是何人,我怎么不大認得?” 他本以為對方如此年輕,頂多也就是個五品官,誰知對方卻道:“左僉都御史唐泛?!?/br> 竟也是個正四品? 李孜省小小吃驚了一下,旋即想起對方的身份:“你便是日前因為查了香河縣案而出名的那個唐泛?” 他是最近才升上來的,在他來京城之前,唐泛已經去了河南調查宋帝陵的事情,后來唐泛又給罷了官,李孜省一心往上鉆營,當然不會去注意到唐泛這個人物。 唐泛拱手:“正是區區?!?/br> 李孜省不由惱怒,心想我激將丘濬,關你什么事,用得著你跳出來為他結解圍? 唐泛似乎看出他的想法,笑了笑道:“好教李大人知曉,丘老大人乃唐某的老師,有事弟子服其勞,此乃天經地義,李大人既然已經違反游戲規則了,那便罰酒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