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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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鎮墓獸似乎注意到這里還有兩個更好對付的人,腦袋一轉,大嘴一張,森森白牙近在咫尺。 從唐泛救尹元化,到怪物扭頭過來,這一切的發生不過是在眨眼工夫! 鎮墓獸沒有辦法一次咬下兩個人,它的目標首先是尹元化。 尹元化的面色依舊蒼白,但他這一次的反應似乎比上次要快些。 逃開已經來不及了,怪物的身形比他們大得多,早就將他們的退路都擋住。 這一回尹元化終于有了反應。 他選擇一邊拽過唐泛,一邊朝他身后躲去,準備將唐泛當作擋箭牌,先緩住怪物的來勢,然后再圖謀離開。 電光火石之間,誰也沒有料到他會這樣做! 唐泛已經躲閃不及! 眼看他的肩膀就要如同之前那個錦衣衛一般被怪物咬下來,唐泛眼前刀光一閃,怪物的牙齒卻正好咬在一把繡春刀上! 是隋州! 千鈞一發之際,隋州趕了過來,生生以一臂之力,用手中的繡春刀擋住怪物的來勢! 刀口令怪物柔軟的口腔染血,它狂怒地咬住刀鋒,狠狠一甩,頓時將隋州撞飛在墻壁上。 后者重重地摔下來,又吐了一大口血。 “廣川!”唐泛撲過去扶起他,目眥欲裂。 隋州面如金紙,雙目緊閉,只怕已經傷了內腑,一時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 懷里溫熱的軀體靠得如此近,但那一瞬間,唐泛卻有種即將失去他的驚恐和彷徨。 自己的前半生,父母早逝,長姐遠嫁,他自以為孑然一身,無牽無掛,瀟灑不羈,自以為即使不做官,頂多也就是掛冠離去,這輩子興許也不會有什么事情能夠讓他無法放下。 卻只有在這個時候,唐泛才意識到,這個人在自己心中占的分量有多重。 重到他根本無法承受失去對方的事實。 此時尹元化見那怪物已經離開門口的位置,不由大喜,忙不迭朝門外跑去。 龐齊見狀就喊:“這妖物太厲害了,我們先撤罷,回頭尋了人馬再……” 他的話還沒說完,門外就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是尹元化! 在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一個腦袋從外面橫飛進來,骨碌碌在地上滾了圈。 正是死不瞑目的尹元化。 “外面還有一只!”龐齊厲聲喝道。 外頭籠罩著濃厚黑暗的甬道里,似乎也埋藏著未知的危險。 這里光是一只就夠難對付了,外面還有一只? 那怪物竟然如此狡猾,一只在里面掃蕩,另外一只守在外面,將他們死死困在這里,無路可逃。 所有人的心頭頓時都升起一絲陰影。 是啊,李漫只說有鎮墓獸,壓根就沒說有幾只! 唐泛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他太小看李漫了,因為上次對方栽在自己手里,就真把對方當成一般人物,殊不知對方看似示弱的“坦承”背后,根本就隱瞞了許多事情。 若白蓮教的實力當真只有那么弱的話,朝廷又怎會為了徹底剿滅他們而頭疼? 只怕李漫早就料到了這一幕,正等著他們所有人都死在這里呢! 而李漫呢? 此時的李漫趁著場面一團混亂,所有人都無暇注意他的時候,跑到了大殿里那副棺槨旁邊,企圖以上半身用力地去推上面的棺蓋。 第67章 大殿中已經一片混亂。 火銃不可連發,每次將火藥發射之后,都要再次填充,頗費時間,那怪物身形敏捷,很難瞄準,一不小心就會傷到人。 隋州已經倒下了,昏迷不醒,指揮權自然而然就轉移到龐齊身上。 趁著怪物被戳瞎一只眼睛的機會,剩余的錦衣衛并肩子上,將手中的兵器紛紛往怪物的腹部招呼,但這樣做也很不容易,轉眼間又有不少人被掃飛出去。 大殿正中安放著一副棺槨,那原本應該是鞏侯墓主人的安息之處,那上面的棺蓋極沉,平日里用雙手推也未必推得開,現在李漫雙手使不上勁,用身體去推,當然紋絲不動。 不過托場面混亂,大家都在集中精力對付怪物所賜,幾乎沒人有空顧得上搭理他。 棺槨位于正中,原本是很容易被波及的,不過由于那上面的燭火先前被掃滅了,現在光亮主要集中在丟棄四周的火折子上,為了能夠更清楚地看準怪物的弱點,大家也有意無意地將怪物往那里引。 所以反倒便宜了李漫。 跟著李漫一起進來的那兩個手下已經死在這里了。 一個被李漫當成擋箭牌,另一個被怪物的爪子勾入胸膛,當場就掛了。 李漫明顯沒有將他們的死活放在心上,他正一心一意地用上半身去推那棺蓋,只恨不得能更快一點,可惜身體被綁成了rou粽,還要不時注意周圍的狀況,防止那怪物突然竄到自己眼前,登時急得他滿頭大汗。 不過幾乎沒人搭理,不等于完全沒人搭理。 正當李漫費力使勁的時候,他的后背被人猛地往上一提,直接又撂倒在棺木旁邊。 “你想作甚!” 下一刻,他的臉上被重重地摑了一把掌,半邊臉頰頓時腫成豬頭,就跟前不久他對唐泛做的那樣。 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李漫大怒,待看清了對方的面孔之后,隨即轉怒為喜,口齒不清道:“小兄弟,別打!別打!你也不想死罷,對不對!我有辦法可以逃,你別聲張!” 錢三兒狐疑地瞅著他,忽而臉色一變,拽起他就往旁邊一拖,堪堪避過鎮墓獸掃過來的尾風。 那尾巴上面不僅有鱗片,還很扎手,力道又大,被掃一下真不是玩兒的。 錢三兒將他摁在角落,又給了他一巴掌,恨恨地道:“你剛才不是挺威風么,現在怎么萎了!要不是你,我師父他們就不會死!” 李漫被抽得頭暈腦脹,換了平日,他早就破口大罵了,但此刻他卻強捺下怒火,扯出一抹扭曲的笑容:“你師父他們已經死了,你還活著,你也想和他們一樣死在這里嗎?” 錢三兒:“外面還有一只怪物,怎么逃!” 李漫道:“有辦法,不過你要先解開我的繩索!” 別看他剛才在唐泛面前裝得大義凜然,說什么為圣教生,為圣教死,螻蟻尚且貪生,像李漫這樣擁有越多的人,就越是怕死,但凡有一線生機,他也不會放過。 他既然怕死,在將那怪物引到這里來之后,又豈能沒有后招? 現在唐泛忙著查看隋州傷勢,無暇顧及這邊,李漫跟他打過幾次交道,清楚對方乃是一等一的聰明人,先前不過是當局者迷,才一時大意著了道,等唐泛反應過來,肯定就會戳破自己的小伎倆,到時候自己才真是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李漫無論如何也要利用眼下這個機會,先跑了再說,留下唐泛他們去跟鎮墓獸去廝殺。 他相信以鎮墓獸的兇殘,一定能將這幫人通通剿殺在這里,到時候他們再設法將財物運送出去,從此就海闊天空了,官府的人再也別想抓到他們! 錢三兒是個偷兒,不是官府的人,李漫誘惑起他來,自覺完全是手到擒來。 李漫對他道:“你先前也知道了,白蓮教河南分壇的壇主正是我,你只要跟著我出去,從今往后就不必再偷偷摸摸了,更不用被這幫朝廷鷹犬指使踐踏,快,解開我的繩索!” 錢三兒戒備不減,但眼神已經漸漸動心:“你先說出路是什么?” 李漫暗自冷笑一聲,真誠道:“告訴你也無妨,那棺槨早就被挖空,從那下面有一條路可以直接通往洛河,到時候自然有人接應我們!” 錢三兒揪起他的衣襟:“你別騙我,如果洛河跟墓xue相連,那水早就灌進來了,我又不會鳧水!” 李漫:“蠢貨,誰告訴你是連著河里了!” 剛說完,他又被抽了一巴掌,后槽牙都被打出來了。 錢三兒瞪大眼睛:“你他娘的還敢罵我!” 李漫:“……” 他忍氣吞聲道:“小兄弟,我沒騙你,另外一頭是連著洛河河邊,離這里有些遠,但是保證安全?!?/br> 錢三兒半信半疑:“那怪物不也是從河里游進來的么,我進來之前就看到洛河河水又要上漲了,到時候那怪物逃出去追上我們怎么辦?” 李漫陰狠一笑:“你忘了外頭還有我的人嗎,那兩個人都是我的心腹,我早就布置好了,只要我們走了,他們只會全部死在這里,管他娘的是人還是獸!鞏侯墓那一大筆財物早就被我讓人藏起來了,先前散落的那些你也看到了,真正的財物豈是那些螢囊之光可比的!你只要跟我一起走,以后榮華富貴,有你享用不盡的時候!” 錢三兒喔了一聲,點點頭。 李漫心急如焚:“這下你可以放開我了罷!” 錢三兒:“螢囊是什么意思?” 李漫一口血差點吐了出來。 他總算知道這小子從頭到尾都在耍自己了,沒準他就是為了套話,壓根就沒有釋放自己的意思! 可惜等他想明白這一點,已經太晚了。 錢三兒早就摸出一把匕首,朝他心口狠狠一捅! 李漫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他到死沒想明白,為什么錢三兒要殺掉自己。 錢三兒將匕首從李漫胸口狠狠抽出來,對方的心頭血濺上他的臉,被他連著眼淚一起抹掉。 “……師父,我總算給你報仇了!”錢三兒喃喃道。 他騰地站起身,對著唐泛他們大喊:“唐大人,李漫說棺槨里有一條通往洛河的出口,不用往外跑!” 眾人聽見這話,皆是精神一振。 原本大家以為出去的路就一條,但門口已經被堵死,眼看著雖然拼了全力也能殺死里面這頭鎮墓獸,但外面還守著一頭,漸漸都有些絕望起來。 但就在此時,錢三兒的話又給了他們生的希望。 唐泛沉聲喊道:“龐齊,不要戀戰,且戰且退!” 大殿之中,鎮墓獸的身軀掃蕩之處,夾雜著它發出來的凄厲叫聲,一并帶起呼嘯的風聲。 它雖然受了傷,但其他人也有些頂不住了,外面原本準備接收成品的那頭鎮墓獸已經等得不耐煩,稍稍將身軀探進來一些,一雙血紅眼珠盯著殿內的人,露出森森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