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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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他偷了你什么?”他對其中一人。 對方就說:“銀袋,我的錢都在里頭,本來是用來買年貨的,這下可都沒了!” 另一人就氣憤地拍著身上:“你的錢不見了關我什么事,我身上也沒你要的!” 甲冷笑道:“將你抓到衙門里,是不是就分曉了,就算你不是小偷,那也肯定是他的同黨!要不然怎么正好我轉過頭的時候你就沖我笑了?” 乙嚷嚷起來:“你別上下嘴唇一碰,就胡亂冤枉人!”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唐泛打斷他們,對甲道:“他沒騙你,他確實不是小偷?!?/br> 甲一臉不服氣,唐泛也不理他,直接拱手問乙:“這位老哥,敢問高姓大名?” 對方見唐泛談吐有禮,不似常人,又有錦衣衛在旁,忙拱手回禮道:“不敢當,鄙姓于,單名浩?!?/br> 唐泛笑道:“原來是于老哥?!?/br> 他又問甲:“這位老哥又如何稱呼?” 甲道:“好說,認識的人都喊我羅員外?!?/br> 他渾身打扮闊綽,身材圓胖,倒也擔得起這聲員外。 唐泛一笑,對他道:“羅員外且看他胸口掛著的玉牌,和腰上掛的玉佩上面,分別都刻著什么?” 不僅是羅員外,圍觀眾人忙凝目看去。 這年頭識字的人不算多,但是也有些人認出來了,這個于浩胸口掛著的玉牌上面,刻了沅湘二字,他腰間的玉牌,則單有一個于字。 羅員外雖然號稱員外,卻不識字,他的臉上就有點訕訕。 唐泛看了出來,對他念了這幾個字,又解釋道:“楚辭有云,浩浩沅湘,他的字號是能互相對上的,這說明玉佩和玉牌都是他的東西無誤,一個小偷怎么會將這些東西帶在身上?再說他在自報姓名的時候,沒有絲毫猶豫,可見并沒有說謊,所以他不會是偷你錢袋的人?!?/br> 羅員外一聽就不高興了,礙于隋州在旁邊,他也沒敢造次,只是不服道:“閣下又是何人啊,左右我們都要去見官,他是不是盜賊,你說了也不算??!” 唐泛倏地沉下臉色:“我乃順天府推官,這種小事情還是可以幫忙斷一斷的,也免得你們去給父母官添麻煩,若我沒有猜錯,你心里應該也知道這于浩不是偷你東西的人,只不過東西不見了心里惱火,又見他沖著你笑,就想找個人賴上,是也不是?” 羅員外心虛道:“你,你別胡說!” 唐泛淡淡道:“既然你這么想見官,那我們就去見官好了,到時候你誣告于浩,東西沒能找回來,反倒被打板子,你可想好了?” 羅員外連連擺手:“我不要他賠了,我不計較了還不行么!” 說罷后退幾步,扭頭撥開人群就跑,也顧不上剛剛還揪著對方不妨了。 本來就是小事一樁,既然已經化解了,隋州當然也懶得追上去揪著那個羅員外不放。 那個被冤枉的于浩趕忙道謝,旁邊圍觀的人也都為唐泛的機智和細心叫好。 唐泛和隋州二人擠出人群,又走了好一段路,耳根才總算清靜下來。 “你這是要去北鎮撫司?”唐泛問。 隋州嗯了一聲:“今日沒什么事,就是去點個卯。你心里不痛快?” 唐泛挑眉:“怎么看出來的?” 隋州道:“干錦衣衛這一行,與你們推官有些異曲同工,都要細心觀察,不過論急智,我不如你,你天生就該是吃斷獄這碗飯的?!?/br> 唐泛負著手走路,一邊嘆道:“是啊,今日和府尹大人去見了我們老師,略起了一些爭執,老師不能理解我,連我也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br> 他又問隋州:“廣川,有些話我不知當問不當問,錦衣衛主掌緝捕,不必事先通過朝廷就可自行行事,詔獄之中更有許多見不得光的酷刑,你經歷得多了,難道心里從來就沒有過動搖嗎?” 隋州略一點頭:“有?!?/br> 見唐泛好奇,他便道:“你知道我兄長雖然襲了錦衣衛的職銜,卻一直想著考讀書科舉出人頭地的事情罷?” 唐泛嗯了一聲:“是,你對我說過?!?/br> 隋州道:“其實小時候,我也存過這樣的念想,也能理解我兄長的想法,他不想因為外戚和武官的身份令人看不起,所以想依靠自己的本事出人頭地,但區別在于,我很早就認清了現實,但我兄長沒有?!?/br> 唐泛有點唏噓,科舉科舉,三年一回,聽起來好像不值錢,但人生能有多少個三年,江山代有人才出,科舉這種事,不光要有天賦,有毅力,還要有運氣,不是單靠勤奮就能成功的。 每三年,全國有多少人才參加考試,能從千軍萬馬里殺出來的,都要有兩把刷子才行。唐泛見過隋州的兄長,一看就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如果他能安于現狀,有自知之明,老老實實地過日子,又或者學弟弟那樣出來辦差,也不至于蹉跎歲月,偏偏看不清狀況,那就是悲劇了。 又聽隋州道:“剛入北鎮撫司的時候,我經手了一個案子,有個言官上疏彈劾萬貴妃姐弟把持后宮與錦衣衛,大罵萬貴妃與萬通姐弟,萬通惱羞成怒,將他抓了起來,關進詔獄,又羅織罪名將他全家老幼流放。彼時我不過剛入錦衣衛,又因有太后關系,奉命押送的苦差輪不上我,我知他們一家本來無辜,又佩服那言官錚錚傲骨,敢言人之所不敢言,就主動將這個差事討過來,親自護送他們到達當地,又自己出錢,讓當地看守犯官家眷的官差多照顧他們一些。準備等這陣風波過后,去向陛下求情,赦免他們?!?/br> 唐泛早知隋州外冷內熱,對手底下兄弟很是照顧,卻沒想到他還會做這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心中一熱,欽佩道:“如果你當時去求情,不啻在打萬通的耳光,等到事情過去,他說不定也不記得這些人了,到時候你去請求陛下,應該是可行的?!?/br> 但隋州臉上卻殊無笑意,他凝重道:“然而等我回到京城,才發現那個言官已經在詔獄里被折磨死了,就連他的家人,過了兩個月,我也得到消息,說他們一家都在當地急病暴斃了?!?/br> 唐泛也沒了笑容:“萬通派人下手的?” 隋州道:“不知道。但在自那件事之后,萬通儼然說一不二,再沒有人敢冒著賠上全家的風險,上疏彈劾他和萬貴妃了,我才知道,自己當初的做法何其幼稚,根本于事無補?!?/br> 唐泛道:“這不是你的錯?!?/br> 隋州點頭:“自那之后,我就收斂起所有不切實際的想法,也不會再有離開北鎮撫司的念頭,因為我知道,假如我能夠在錦衣衛里說得上話,哪怕是能夠制衡萬通,也許那一家人就不必有那樣的下場了?!?/br> 唐泛問:“這就是你一直留在北鎮撫司的緣由?” 隋州道:“錦衣衛本身就是一把雙刃劍,用好了,同樣可以為大明做事,用得不好了,就像如今這般。許多事物本來沒有對錯,要看做的人怎么想,怎么去做?!?/br> 兩人雖已是好友,卻成日各忙各的,很少能像今天這樣并肩閑走談心。 周圍熱鬧喧嘩,唐泛反而逐漸平靜下來。 他笑嘆道:“廣川,旁人道你冷面冷心,也以為像你這樣的武職,只會奉命行事,天生比文官低了一等,卻不知你內心看得比誰都要清楚明白,我不如你??!” 隋州搖搖頭,目光柔和下來:“你不是不如我,你只是一時困惑而已。覺得自己沒有錯,那就堅持下去,你老師或其他人的話并不要緊,只要你心中有大道,就無事不可行?!?/br> 唐泛哈哈一笑,豁然開朗:“好一個心中有大道,無事不可行!那你呢,你會不會贊同我的看法?” 隋州冷靜道:“國朝久安,我也覺得早該要打一仗來警醒警醒,但汪直此人行事張揚,并非長久之道,樹大招風,看他不順眼的人越多,他一旦失去帝心,就會從高處跌下去,再也爬不起來。與汪直來往無妨,但要小心被他拖入泥沼才好,我不希望你被他所連累?!?/br> 他平日寡言少語,但唐泛從未小看他的政治智慧,如今一番推心置腹,唐泛才真正見識到隋州內斂外表下的的眼光和胸襟。 難怪皇帝會將他比作孫繼宗,在唐泛看來,假以時日,隋州的成就只怕會比孫繼宗還要高。 想及此,唐大人那股不正經的勁兒又犯了,開玩笑道:“都說朝聞道,夕死可矣,廣川一席話,令我心中快慰明朗許多,是不是該向你行個禮,喊你一聲老師才好?” 隋百戶悠悠道:“你若愿意,我也不介意?!?/br> 左右今天唐泛又是告了假的,不用去衙門,隋州也只是過去應個景,也不急著趕路,兩人說說笑笑,一路緩步前行。 天氣已經由秋轉冬,逐漸步入了寒冷的時節,北京的冬天來得快,眼看前陣子街上的人都還穿著薄袍,現在就都裹得厚厚的了。 唐泛剛剛病好,穿得多,但他心中熨燙,卻不是來自衣服,而是來自朋友的關懷和開解。 眼看街邊有人在賣糖葫蘆,隋州伸手買了兩串,遞給唐泛。 “小阿冬可吃不了那么多,我來幫她解決一串罷?!碧品盒Φ?,接過來咔擦咔擦就開吃。 隋州默默無語,心想知道你嘴饞,吃就吃罷,還找那么多借口。 結果他一個沒留神,再側過頭的時候,發現唐泛手上居然都空了。 隋州:“……” 唐大人有點不好意思,扯著他往回走:“走走,再回去買一串,剛才那串長蟲子,我給扔了?!?/br> 隋州:“……”別以為我沒看見你手上有兩根竹簽。 唐大人仗著隋州不會揭穿他,也就厚著臉皮笑瞇瞇地睜眼說瞎話。 等重新買了糖葫蘆,唐泛哎呀一聲:“給忘了個事兒!” 隋州側眼看他,露出疑惑的眼神——剛才說了太多話,現在能不說就不說了。 唐泛將上次跟汪直打賭的事情與他說了,末了道:“他這還欠了我一頓仙云館的席面,上次過來的時候提也沒提,該不會是準備賴賬了罷?” 隋州:……你成天就想著這個嗎? 他沉下聲:“方才我與你說的話,你不會是忘了罷?” 唐泛訕笑:“沒忘,沒忘,與他保持距離嘛,我知道的,不過能不能等這頓飯兌現了,怎么說也值不少銀兩……”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心虛,最后直接閃人了:“我先把糖葫蘆給那丫頭帶回去,免得糖霜劃掉了,你忙你的,告辭告辭!” 說罷帶著糖葫蘆一溜煙走沒影了。 隋州搖搖頭,心中有些無奈。 唐泛的病好得差不多了,病號自然也泡不下去了,就算他師兄是順天府尹,該上的班還是得上,于是又恢復了“順天府——家”這種兩點一線的日常生活。 丘濬一家出京那天,他也去送行了。 吵架歸吵架,分歧歸分歧,師生名分和情分擺在那里,總不能因為怕被甩臉色就不去了。 丘濬也沒想到前幾日才跟唐泛這個學生不歡而散,送行的時候他還會過來。 他在京中的學生和朋友不多,能來送行的更少。 正所謂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這也不是因為丘濬的人緣太糟糕,而是大家都很識時務。 潘賓借故避嫌了,雖說是因為要坐衙來不了,但實際上他也是怕得罪皇帝。 丘濬并不怪他,身在官場,總有許多不得已,再說那天潘賓已經上過一回門了,也算盡了弟子的心意。 但唐泛和謝遷等人卻來了。 他們是跟唐泛同一年中進士的,跟唐泛這種后來另外又收作入室弟子的人不同,丘濬只能算作他們的座師。 這使得丘濬有些感動,對唐泛的臉色也不像那天那么難看了,還拍著他的肩膀勉勵了一番。 丘濬道:“你那日的話,我仔細想過了,雖說與我意見不同,但也可以看出你是用心想過的,我自己做官不行,也不會強求學生要與我一樣不識時務,但凡你心中有國家百姓,做事不要光想著自己,就算是不負我所望了?!?/br> 唐泛也沒想到平素固執的老師這次竟然會如此開通,也許是被貶出京的事情讓他看開了,老頭兒今日并不那么頑固了,反倒有幾分開明。 他的授業恩師不止一位,但丘濬是他十分敬重的一位,自然不愿意因為政見不同而壞了師生情分,聞言就朝丘濬長揖道:“學生謹遵老師教誨?!?/br> 幾人又說了幾句,眼看天色不早,丘濬就在丘家人的催促下上了馬車。 丘濬歷年治學,家中稱不上大富大貴,幾輛馬車除了裝人就是裝書。 鞭子抽在馬背上,車夫一聲吆喝,馬車轆轆前行,逐漸在唐泛等人的視線中遠去。 潘賓雖為順天府尹,但這個官職在京城里其實算不上什么,也照拂不了唐泛,像上次汪直伸一伸手指,他就嚇得半死,還要將唐泛推出去應付汪直。 而丘濬看似官職不顯,但其實他文聲顯赫,在官場上也素有清名,人的名,樹的影,他一日在北京,也能充當唐泛他們的背景,如今他這一走,他們可就真正算是無依無靠了。 眼看別人的授業恩師和座師,要么入內閣,要么在六部當尚書侍郎,謝遷唐泛他們這一科,還真稱得上命途多舛。 等到馬車徹底消失在視線內,唐泛他們才開始往回走。 謝遷拍拍他的肩膀:“要不等京察之后,你找找門路,申請調回翰林院罷?咱們翰林院自從少了你,真別說,每天還怪冷清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