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生他，你最起碼不會天天住院。生了個禍害，還讓我擔心你?！?/br>
    李夫人下意識捂住音控，偏頭去看身邊的小孩。

    小孩舒開眉心睡著，睡夢中似乎看到了什么好玩的東西，嘴角抿著笑。

    她張了張嘴，想辯解。

    但又一口氣沒上來，急喘兩下，只能啞著嗓子重復道：“他是你兒子?！?/br>
    蘇清想，是爸爸的電話。

    他沒放心上，這次是真的準備睡了，又在臨睡之前提醒自己，等醒過來后要勸mama早點回醫院，不然爸爸會擔心。

    等他醒過來后，發現李夫人帶他來了一家蛋糕店。

    “小清，你不是最喜歡吃這家的小蛋糕？”李夫人招呼前座的司機，“你去，陪小清去買點他愛吃的?！?/br>
    司機猶豫一瞬，“夫人，先生不許我離開?！?/br>
    李夫人說：“沒事，買個蛋糕而已，才幾分鐘?！?/br>
    蘇清被司機領下了車，發現附近是市里最繁華的商圈。他平時上學，很少有機會來這里，他心心念念要給mama買禮物，這次是很好的機會。

    “小少爺，你要吃哪個？”司機問他。

    蘇清隨便指了一個，然后扯住司機師傅的衣袖央求：“叔叔，你再帶我去旁邊的店里看一眼，好不好？”

    “不行啊小少爺，”司機說：“李夫人還在車里?！?/br>
    “我不會用太久，mama快生日了，我想給mama買個禮物?！碧K清拍了拍自己背帶褲內側鼓囊囊的小包，揚起臉笑瞇瞇道：“我帶錢了！”

    他一笑，司機師傅心都化了。

    又可愛又孝順的孩子，讓人完全沒有抵抗力，司機答應了他，帶他到旁邊的首飾店看。蘇清趴在玻璃窗上，瞪著眼睛挑選。

    他看中一個，剛想告訴服務員，卻有個叔叔先他一步挑走了那條手鏈。

    服務員很不忍的告訴他：“那是最后一條?！?/br>
    “我也不是必須要拿這條，還可以商量?！蹦莻€叔叔看起來脾氣很好，和他商量：“你是要送給誰？”

    蘇清看著他，抿唇不說話。

    “是要送給你mama嗎？”男人又說：“我認識你mama?！?/br>
    “是嗎？”蘇清心想，家里經常會來很多客人，mama的朋友有很多。這樣一想，又覺得面前人應該也是mama的朋友。

    “是啊，如果你是要把這個送給她，我就讓給你?！蹦腥诵α诵?，“但你能告訴我她在哪里嗎？我有點事要找她?！?/br>
    蘇清搖頭，“我不能告訴你?！?/br>
    “我再給你一包糖，好不好？”男人從兜里摸出一大把糖，塞到他手心，像個很親近的叔叔一樣告訴他：“你mama很愛吃這個，每次吃都會很開心?！?/br>
    蘇清開始動搖了。

    他可以得到送給mama的生日禮物，還可以拿到能讓mama開心的糖。作為交換，他只需要告訴這個人mama在哪兒。

    蘇清內心撥了兩下算盤，含糊其辭說：“在外面車里?！?/br>
    男人起身，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真乖?！?/br>
    司機回來時正好看見小少爺在和男人交流，驚得幾步快走過來，一把將他拽到了身后。蘇清抬起頭看，發現司機叔叔額角突然冒出了很多汗。

    男人頷首笑了笑，離開。

    前臺的服務員小姐把那條手鏈精心包裝，放進了袋子。

    蘇清依舊扒在窗戶上，雙眼亮亮的，在想稍后mama看到這些會有多開心。

    他注意到司機叔叔在大廳里焦躁的來回折返，但是并不懂他在擔心什么。只不過是包個禮物，最多也就需要幾分鐘，他急什么。

    突然。

    從外面街道驟然響起一聲轟然爆炸聲，人群尖叫著向這邊涌來，無數人抱著頭四處逃竄，前一秒還熱鬧的商場變得混亂無比。

    蘇清怔了一怔，還沒來得及反應，便看見大廳里的司機叔叔猛地沖了出去，司機像是看到什么，站在了首飾店門口，重重跪了下去。

    他的哭嚎聲蓋過了周圍人的尖叫，像是針一樣，刺進了蘇清的每根神經。

    蘇清猜到什么，

    他屏住呼吸，瞪大眼，手里拿著剛剛包好的、要送給mama的禮物，艱難的一步步移向司機的方向。

    他最終還是看到了，

    街道上空空蕩蕩的一片，所有人避之不及的繞開了那團熊熊燃燒的火，白色轎車在火焰中被燒焦變形，不斷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斷裂聲。

    蘇清再沒忘過這幅畫面，

    他被拽入夢魘之中，足足二十年。

    .

    殯儀館。

    傍晚的時候開始下雨，雨勢猝不及防潑了下來，一潑就是一個小時?？諝庵型赋鲇晁肽嗤梁蟮奈兜?，有點苦，很澀。

    “先生?！?/br>
    男人著一身黑衣，低著頭，不敢看面前人的臉色。

    館內氣氛壓抑，時不時有人經過發出輕微腳步聲，都會覺得突兀。沒有人敢喘氣，紛紛垂著頭，裝出一副悲傷至極的模樣。

    “蘇先生，查清楚了，確實和別人沒關系，是小少爺把夫人的位置說了出去。小少爺他還小，小少爺……”

    面前人攥緊拳，從骨關節隱約發出咯嘣聲響，他眼底血紅，抬頭望向面前掛著的黑白照片，忽的加快了呼吸，從牙關擠出一個字，

    “滾?！?/br>
    男人把頭埋的更深了，轉身要走時，又聽到身邊人補問一句：“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