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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里有著同方才的遲玥如出一轍的恍惚,仿佛剛才個在門口一晃而過的少年只是她的錯覺。 由長久的思念而產生的錯覺。 顧清逸腦子轉了一圈,便想明白了大概。 近鄉情怯。 遲玥可以面對一個不明確血緣關系的陌生女人,卻無法正視一位真正愛他的母親。 那是孤獨了太久的人對親情本能的抗拒。 害怕一旦回歸了親情,便再也無法回到獨自一個人的生活。 心內搖頭,顧清逸上前一步,將舒長樂請回了病房。 關上房門,禮貌開口:“伯母您好。遲玥他還需要時間適應,您有什么疑問可以先問我?!?/br> ****** 舒姚恐怕沒料到會被兩個雙胞胎兒子賣了個干凈,為了自保難說不會對瘋人院的舒長樂出手。 為了確保舒長樂的人身安全,顧清逸離開孤兒院之前,特易同院長先生交代了一番。 他的人正在趕來的路上,會在今天之內將舒長樂接走。 所幸院長先生是個難得的正義之士,能夠證明舒長樂精神正常的鑒定早幾年前就已經做好,只等她能夠心安出院的那一天。 這倒是省了顧清逸的功夫,心中對院長先生的好感又多了些,當真決定要捐贈之前隨口一提的先進醫療設備。 當然,這是后話。 當下顧清逸最關心的,除了舒長樂的安危外,再來便是跑出去的遲玥。 同院長交代完,又留下司機王壑以防萬一,顧清逸便出了瘋人院。 在瘋人院門口左右張望,尋找少年人的影子。 遲玥一直在瘋人院門外等著顧清逸。 人就坐在花壇邊上,頭埋在他兩條腿中間,抱膝縮成一團。 模樣瞧著可憐極了。 顧清逸看到人后,心里微微一疼,才快步來到少年人跟前。 蹲在遲玥面前,自下而上,輕輕揉了下他毛茸茸的頭顱。 “怎么啦?” 遲玥搖頭,沒有說話。 “王叔被我交代了一些事情,要在這里等一會兒。我不會開車,你介意和我一起走走嗎?” 遲玥這才動了一下,從自閉狀態里走出。 緩緩的抬起頭,露出一雙黑且灰的眼,正視面前眉眼溫和的青年。 問道:“去哪兒?” “不知道。就隨便走走,這附近風景不錯,散散心也好?!?/br> 顧清逸托腮思索,“我記得來時的路上看到一個公園,距離這里大約一站地左右,去和我一起看看嘛?” 遲玥眨了下眼睛,卻是道:“頭發呢?” 問的是舒長樂的頭發。 在一切沒有定論的情況下,遲玥依然不愿相信舒長樂是他的母親。 一切都有待調查。 顧清逸拿出一個小盒子,“在這里?!?/br> “謝謝?!?/br> 說著,遲玥從花壇上跳下來,“公園在哪兒?” 顧清逸跟著站起來,拉住少年的略顯冰涼的手,十指相扣,溫聲道:“我帶你去?!?/br> 瘋人院選址郊外,遠離城市中心,交通不太便利。 但郊外也有郊外的好處,少了一些城市的喧囂,多了一分大自然的寧靜。 眼下是六月天,公園池塘內荷花開得正好,有不少退休后閑來無事的老人在岸邊閑逛。 三三兩兩的人聚集在一起,在忙碌的大城市里享受難得的悠閑時光。 空氣里全是寧靜和愜意。 遲玥腦中緊繃的弦被環境所影響,漸漸放松起來,表情也不那么僵硬了。 “你在里面待了那么久,都和她說了些什么?” “也沒什么,談了些過去的事情?!?/br> “……有沒有提到我?” “有?!?/br> 遲玥抿了抿唇,有些遲疑的問:“說了我些什么?” “不多,只說你要高考了,眼下正是備考關鍵時候?!?/br> “她說了什么?” 顧清逸卻沒回答,而是從西裝口袋里掏出一張明信片大小的卡紙。 遲玥眼睛盯在那張紙上,久久無法言語。 那上面是一個少年人的頭像。 短發微揚,對著畫外的人笑得燦爛。 正是遲玥本人不錯。 分明是第一次見面,卻好似將人刻印在腦中無數遍一樣。 用筆干凈利落,一蹴而就,沒有一根多余和失誤的線條。 “我聽舒女士說,她大學學的是油畫專業的?!?/br> 顧清逸適時開口,“聽說原本是一名前途無可限量的天才畫手,很得老師器重??上Н側嗽旱馁Y源有限,唯一能得到的,也只有一些鉛筆了?!?/br> 事實上,再早一些時候,舒長樂是連鉛筆都得不到的。 理由是鉛筆削尖后可以充當利器,放在舒長樂手里不安全。 也就是院長好心,在得知舒姚出國之后,便放寬了對舒長樂的限制。 顏料和各類筆刷不好弄,但鉛筆和紙還是應有盡有的。 僅僅一眼的功夫,就把在門口一晃而過的少年記錄在紙上。 那是最陽光的笑容,最好的少年模樣。 顧清逸握住了遲玥的手:“舒女士要我轉告你說……” 遲玥視線從畫像里轉移,落到顧清逸臉上。 “她說,高考請加油?!?/br> 顧清逸笑了一下,“她還說,她相信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