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羽不在乎這些路人的目光，他只想讓懷中的光秀鎮定下來。

    （……果然……不是玄王大人就不行嗎……）

    “夠了！光秀，不用去回想，不用再說了，我……”

    光秀仍然發著抖，但神智已清醒了些，他脫離夜羽的懷抱，輕輕搖了搖頭。

    “我不要緊……”他深吸了一口氣，他讓自己去想玄王的臉，那是他所有勇氣的源泉?！澳莻€方士懼怕我們一族的力量。他擔心皇帝在知道我們的‘秘術’后，會撼動他的地位，所以他向皇帝進言，說我們一族是禍亂，要誅殺干凈?！?/br>
    “……”

    “我爹為了讓我和阿娘逃走，抱住了士兵的腿，爭取時間。我眼睜睜看著爹被那些士兵刺了一刀又一刀，卻無能為力……阿娘抱著我逃下了山。跑著跑著，娘跑不動了，便把我藏在了樹洞里，她自己去吸引追兵的注意力……”

    “光秀……”

    光秀漾出一抹笑，示意夜羽自己不要緊。

    笑容發著苦，讓夜羽的心揪著疼。

    “后來，是個獵戶發現了我，將我帶回了家。但是他還有妻子和三個孩子要撫養，食物本來就不夠了，他的妻子怎么能容忍再多一張吃飯的嘴呢？于是她趁著獵戶上山打獵，便把我賣給了泰辛。后來我便跟著泰辛來到了北狄國，直至被玄王大人搭救?！?/br>
    “還有其他族人逃出來么？我想應該不止你一個人生還才對，肯定還有人也幸存下來了?！痹谒惹暗恼{查中，的確收到還有其他羌族人存活的情報。

    他以為當光秀知道還有其他族人在世時，他會高興一些。

    “我不知道……我想他們就算有命逃出來，也不會想要見到我的?！?/br>
    “為什么？”

    “因為……那個昔日下山，為一族帶來禍患的‘異端’，正是我一母同胞、嫡親血緣的哥哥?！惫庑愦瓜卵酆?，“族人們認為，都是我家害他們的?！?/br>
    “混賬東西！即便是你的哥哥下山考取功名，卻也不是他帶著稷慎的軍隊來圍剿自己的族人的。而且，這又與你有什么干系？”

    光秀搖搖頭。

    “不怕！如果到時找到他們，他們敢對你說三道四，夜羽大哥定會幫你教教他們做人的道理！”

    光秀又搖了搖頭。

    “那……你的哥哥……”

    光秀的眸色中閃過一絲凄厲，讓夜羽住了嘴。

    他無法原諒他的哥哥。

    如果他的哥哥已經死了，想必他心里還能好受些。

    如果他的哥哥仍然在世……

    夜羽不知道，當光秀得到這一消息后，又會如何？

    夜羽的手輕輕搭在光秀頭上，學著玄王，撫著他安慰。

    “對不起，光秀，讓你想起不好的回憶?！?/br>
    “嗯——”光秀搖搖頭，“我已經不會再被過去的悲傷束縛了?！?/br>
    光秀露出笑容——

    “因為玄王大人已經拯救了我?！?/br>
    他雙眸閃爍，帶著一絲美感，如一朵絢麗綻放的鮮花，笑容既燦爛又溫柔。

    “因為玄王大人給予我的溫馨，早已撫平了我的傷口?！?/br>
    光秀的右拳移向心口。

    “所以，我已不會再因為‘過去’而止步不前了?！?/br>
    光秀散發著耀眼的光芒，令夜羽看得出神。

    這一刻，夜羽第一次意識到，人類，也是一個鮮活的生命。

    陽已偏西，時至未時。

    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抵達玉器店，他們先是將綿竹酒交于玉器店的老板，換來信物。

    陳列的各種古玩中，有一塊白色玉佩，油糯溫潤，細膩通透。只此一眼，光秀便再也移不開。

    老板捋了捋山羊胡，笑道：“小兄弟好眼光。這塊玉可是上等的羊脂白玉，這等好貨可不常見吶?！?/br>
    “要多少錢？”

    “五千兩?！?/br>
    “五、五千兩？”光秀的腰包中可沒有這么多銀子。夜羽出門時，也只帶了些碎銀，并沒有攜帶這么多。

    老板看出他們的窘迫，便道：“那不如換這一塊？”他執起一支翠綠色的玉佩，“這成色也是不錯，水潤的很，只要一千兩?！?/br>
    他們也沒有一千兩這么多。而且，放眼整個店里的玉石，能配得上玄王的，也只有光秀看中的那一塊。

    “我去籌錢，老板，可否請你先別賣掉這塊玉佩？”

    老板就又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哎呀，這可讓我為難啊，小兄弟。我做的是生意，有客人相中的話，我可不能不賣給人家啊……”

    “求你了，老板！”

    “就算你這么說……不過你有辦法弄到五千兩嗎？少一文我都不賣喲?！?/br>
    “我想，大概，沒問題的?！惫庑銖亩道锾统鲂盼?，給老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