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br>
    趙琮“嗯”了聲，也不勸他。

    趙世碂詫異抬頭看他，往常不愿意喝，趙琮總要哄他喝的。

    趙琮也看他：“看朕做甚？你不愿意喝, 朕也沒法子的?！?/br>
    “……陛下生氣了呀？”趙世碂小心翼翼問。

    “不氣?！壁w琮放下湯勺, 對染陶道, “去給你們十一郎君拿些醋來，倒上半碗到這湯里頭，這樣湯才好喝，約莫那樣他就肯喝的?！?/br>
    染陶拼命忍著才未笑出聲，她恰好拌好了面，福禮便道：“是, 婢子這就去拿?！彼f罷轉身就走，趙世碂回神，叫她：“別走呀！”

    染陶已經大步走出內室。

    “哎——”趙世碂還在叫，卻聽到外面傳來染陶忍不住的笑聲，他的眉毛耷了耷。

    “你也曉得丟人??？”

    “……”趙世碂訕訕道，“陛下這就知道了？”

    “怕是明日整個開封府的人都知道，趙十一郎君要開醋坊了?！?/br>
    “洇墨不會跟人說是我吩咐的。再說，我開個制醋的作坊又如何，別人又不知我是何意思?！?/br>
    趙琮聽他說得理所應當，更是好笑：“你還真是這意思？還得意呢？”

    趙世碂還要說話，趙琮將筷子遞給他：“快吃，吃完朕還有話與你說。至于作坊，隨你開，開多少個都無礙?！?/br>
    “那我多開幾個制醋的作坊？”

    “快吃！”

    趙世碂低聲笑，埋頭就吃，趙琮一看，又趕緊道：“你慢些吃，吃快了噎著?！?/br>
    “要聽你說話啊?！壁w世碂邊吃面條，邊抬頭看他，真跟不諳世事的十六歲無辜少年似的。

    趙琮自然也知道眼前之人壓根不是這副模樣，明顯便是要討他歡心。但這一點很戳他，他心中癢癢的，也暖暖的，笑著也吃了些小餛飩。吃了七分飽，趙世碂吃完一大碗面還沒飽，他又用湯泡飯吃，趙琮在一旁不時給他搛些菜。趙世碂吃著，抬頭便朝他一笑。

    趙琮心中更暖。

    等趙世碂吃完，用茶水漱口，再用帕子擦嘴，隨后便問：“要與我說什么？”

    “你令人將那學生的字作拿去看？”

    趙世碂本就沒打算瞞他，見他知道了，點頭：“嗯，總要查清楚是誰?！?/br>
    “只怕不好查，那位學生兩年前便能遇著孫博勛，可見此人很早之前便開始打算?！壁w琮說罷，又自嘲，“想要朕死的人太多了?！?/br>
    “陛下……”趙世碂握住他的手，還未說，外頭福祿高聲道：“陛下，有您的信，加急?！?/br>
    “拿來?！?/br>
    福祿進來將信給他，隨后便站在一側，趙琮拆了信，展開看，看到一半，他的眉頭便皺起。

    “陛下？”趙世碂好奇。

    趙琮看完之后，將信給趙世碂看，趙世碂看完，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卻暗含深意：“孫家真是一把好用的刀，哪里都需要?！?/br>
    趙琮也笑，他問福祿：“信上說是侍衛親自送來的？”

    “正是?！?/br>
    “可有說黃、范二人已到何處？”

    “他說送信回來時，黃大人已清醒，當時已到宿州?！?/br>
    趙琮沉默，將信放到桌上，輕聲道：“你先出去吧?！?/br>
    “是?！备５摰皖^退下。

    信是黃疏寫來的，他這回倒也沒拿喬，范十悟帶人去后，他知道陛下的意思，也知已拒絕過一回，這回不能再拒絕。陛下特地派范十悟去請他回來，已是給他最大的面子。他倒也不拖延，將公事一一交予下屬，原還想等下任知州上任再走，可時間上實在有些久，便先與范十悟一同回京。

    如趙世碂所說，廣南西路一帶，即便是官道也不太平。他們在路上也的確被人所害，且還不止一波，因有宮中派出的侍衛保護，遇到第一波打劫的山賊時，他們平安度過。再遇到第二波時，恰逢黃疏獨自與街邊茶寮中的老人說話，順利將他擄走。幸虧侍衛來得巧，否則黃疏真要被人擄去。

    當時人已被抓走，侍衛追到一半才將黃疏追回。

    黃疏不是年輕人，一驚一嚇，便暈了過去。

    山賊溜得匆忙，落下一物。而那物，不偏不巧，也正是一把形似筆的尖刀。黃疏寫信時，尚不知洛陽發生的這些事，一一列在信中，告知趙琮。

    趙琮凝眸：“按照信中所說，他被擄走的日子，恰好是朕從洛陽回來的日子?！?/br>
    趙世碂腰微彎，依舊不能直起來，他手肘撐著桌面，點頭：“定是已知曉孫家用什么物件害人，他想把這罪名一同安在孫家身上，好脫身，才用了這么個法子。以此可見，鹽場一事，乃至陷害杜譽一事的背后之人，與陷害孫家的人，不是同一人?！?/br>
    趙琮笑：“這人也算是聰明的，一有風吹草動，便知納為己用。只可惜，他跟旁人一樣也被騙了，這件事兒，原本就不是孫家干的。他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這人自詡聰明，遲早還會露餡?！?/br>
    趙世碂不在意道：“此人所求的與刺客背后之人所求的不一樣，并無所懼。只是刺客背后之人，陛下以為是誰？”

    “能是誰？惦記朕性命的人無非就那么幾人，西夏、遼國，姜家、孫家都有可能。這件事不是孫家所為，但孫家難道就不想要朕的命？誰也不委屈?！壁w琮說著又想到孫家做的那些事兒，趙從德與孫太后是那樣的關系，孫太后瘋狂想當女皇帝的那些年，趙從德就沒有其他想法？

    只是趙從德是真蠢，若是趙從德這份真蠢是裝出來的，那他百分百的佩服。

    他對于趙從德也是有懷疑的，但趙從德蠢成這樣，只有被人利用的份兒，充其量也就是個幫手，壓根不是主謀。反正過幾日，他便要將趙從德放出去了。山長水遠的地方，誰還能利用他這個一輩子都再也沒法回京的王府世子？

    更何況趙從德已是必死之人。

    魏郡王府，他往后也會當做普通宗室看待。

    只是這些不能讓趙世碂知道，他從前就覺著奇怪，趙世碂對趙從德毫無父子情，現在才知原來沒有血緣關系?？蛇@樣的事兒若是告訴趙世碂，趙世碂能不氣？好歹是名義上的父親，卻做出這樣丟臉的事來。

    趙琮心中百般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