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妖[重生] 完結+番外_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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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先生不必跟著走動,本王出去逛逛?!迸徵耠S即離開包廂,燕云侯則帶著顧少爺繼續留下。 柳司景一時為難,裴珩從情感上說,未必會因皇帝死訊難過,但從身份上說,此刻不宜留在這熱鬧歡快的樓閣里。 電光火石間他下了最后一個正確判斷,朝裴珩一禮:“王爺隨意散心便可,草民不叨擾了?!蹦克团徵癖秤半x開。 胥錦出門前回頭看了柳司景一眼,烏沉的眸子厲色不羈,將他窺探意味的目光生生逼了回去。 裴珩一路不動聲色,從景園中庭穿過游廊,一路再到后園,他的步子不輕不重,胥錦一步不離地和他在一起,越走越覺得心中酸澀,仿佛能真實地感受到裴珩的心情。 終于,他們漫無目的繞進重重繁復的花墻間時,裴珩忽然轉身,胥錦也跟著站定,裴珩垂著眸子,鴉羽般的睫毛微動了動。 他抱住胥錦,渾身力氣都卸去,整個人依靠在胥錦身上,埋頭在他肩上一動不動。 “我……歇一會兒?!?/br> 曾經有許多設想和安排,突如其來的死亡,讓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裴珩自己也未曾想到,裴洹的死對自己會是這樣沉重的打擊。 他好似疲憊得無以復加,已經在荒野中走了太久。 胥錦什么也沒說,只是抬起手臂環住他,在他后背輕輕拍著,像是哄小孩子。 他的懷抱深刻而溫暖,裴珩感覺到自己漸漸活過來些,站直了看著胥錦,他眼中的迷茫和黯淡也漸漸褪去,胥錦似乎成為他生命力的源泉,只要在一起,靈魂就不會再次枯萎。 “孫雍商得死,韓琪得死,柳司景……一并吧?!?/br> 裴珩挨著數了一遍,氣息平淡。 胥錦道:“玄甲衛方才來報,韓琪府上的私賬所記,調往北方三大水患災區的糧食足足少了一半,都被轉手逼到商會手里,強行做了善事,景園雅集今日拍賣所得四萬兩白銀,便是柳司景在幫他收賬?!?/br> 秋季水患餓死兩萬災民,二兩銀子一條命,買了不該有的富貴,這兩人本也該死了。 胥錦有些無措,他看見裴珩木然的哀痛,心里跟著刀割似的。投胎成凡人,憑空便多了各種牽絆,小皇帝和白鶴、龍章是一樣的,裴珩素來是個表面倜儻內里情深的家伙,這得有多難過? 胥錦帶他從景園側門離開,直接回紹園去,至少那是個清靜所在。 裴珩上馬,他干脆和裴珩同乘一騎,路上便思忖著,收拾韓琪和柳司景的這幾天就都不讓裴珩出門了。 回了紹園,仆從都十分合時宜地沒有出來亂晃,清寂之下,裴珩一言不發地回院子。 一進院門,庭中池榭映著粼粼金光,一名身穿素色長袍的少年正坐在池邊逗錦鯉,側臉清秀俊美,聞聲轉過頭來。 裴珩和胥錦的腳步同時一滯。 少年起身,手里握著把折扇,笑吟吟朝裴珩道:“今日不是有個雅集么?還以為你要晚上才能回來了?!?/br> 裴珩站在那不吭聲,目光籠罩在少年身上,看他清瘦許多的身形、蒼白的臉色。 胥錦抱著手臂也不吭聲,一臉淡漠不羈,外加一點暴躁。 半晌,裴珩開口,咬牙切齒道:“報喪的鐘聲響了足有一刻鐘,本王心再寬,也待不到晚上罷?” 少年笑得更燦爛,揉了揉鼻子,上前張開雙臂擁抱裴珩:“皇叔,我死了你挺傷心的哈?” 裴珩一口氣噎在嗓子眼,心道小兔崽子,你要不是皇帝,本王今天替你爹抽死你。 第65章 亂象 裴珩沉著臉, 但還是伸手在小皇帝后背拍了拍, 把小皇帝拎到面前站好, 上下端詳他, 胥錦在旁,火眼金睛辨別道:“瘦了不少?!?/br> 裴洹朝他笑笑, 神情竟是在京城里的時候少有的純粹,帶著一絲天真:“病了好一陣子,離京后漸漸好了?!?/br> 庭院內一個仆從也沒有,兩名高大挺拔的年輕人守在廊下, 裴珩看去,是身穿便裝的青玉殿武者, 看來已經提前清了場, 小皇帝的行蹤很隱秘。 三人進屋, 武者與仆從不同,裴珩不習慣支使他們端茶遞水,便特意喚了名王府跟來的自家下人進院子奉茶。 庭中靜謐得鳥鳴聲清晰婉轉, 裴洹清秀漂亮的眉眼在茶水氤氳的霧氣后面,雖清減不少,卻也有了與以往不同的生命力。 “陸眷卿回京了, 京中暫時有他和溫戈坐鎮,陸眷卿帶了三萬江州軍,他會暫時挾制京畿, 要求宮中按不發喪?!迸徜〉? “承胤, 我不是有意瞞著你,溫戈和陸眷卿后來發現宮中有人做手腳,不離京,恐怕我真的也活不成了?!?/br> 裴珩心頭一跳,蹙眉道:“至今還查不出緣由?飲食起居已經全部交由三殿司重重把關,即便是行邪術,也逃不過溫戈那一關,難不成宮中混入比國師更高明的人了?” 裴洹無奈笑了笑,道:“這個猜測是陸眷卿提出來的,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正內幕,溫戈試著送我秘密出宮一趟,在京畿遠郊住了兩天,果真病得輕了些,于是才做了這個決定,無論如何先保命再說,陸眷卿進言,說此時還是來找你最好?!?/br> 胥錦聞言思索了一會兒,直言道:“陛下還是心軟了?!?/br> 裴珩未置可否,關心則亂,他仍在思索阿洹這陣子消減了多少,起碼瘦了十斤不止。 裴洹聽見胥錦那句,怔了一下,而后苦笑:“你說的沒錯,三殿司的人彼此監察,斷不會有問題,問題一定出在我身邊的人身上。這些時日,能與我接觸的都是再信任不過的人,我若足夠心狠,便該隨便尋個借口將他們從頭到尾查一遍,所有可疑之人都該進詔獄走一趟的,但我……寧愿這樣躲到遠處來,也下不去手親自寫密詔?!?/br> “錯豈在你?”裴珩護犢子的勁兒上來,看阿洹哪哪都是好,只要平平安安的,別說逃避,就是不想當皇帝想去云游四海,他也立即帶頭支持,“如今有嫌疑的便是宮中幾位,以及朝中要員、明德宮多年伺候陛下的近侍,無論懷疑哪個都很難辦,陛下既然和溫戈、陸大將軍商議出此計,便順水推舟做下去就好了,不必多想?!?/br> 胥錦有點吃味兒了,裴珩今天大悲大喜全因這小皇帝,連帶著他也白白傷感了一場,于是不大想讓小皇帝輕易舒心,云淡風輕提了一句:“反正只要查出來,陛下總得親自下令收拾那人的,傷心是早晚的事,陛下想開點?!?/br> 裴洹被戳了痛處,單薄地往椅子里靠了靠,可憐巴巴發了會兒呆才回過神,猶豫著道:“其實孤還想著,孤死了,孫雍商謀逆犯上的罪名坐得更實,江南這邊也好下狠手整治?!?/br> 裴珩哭笑不得:“皇上打定主意要孫氏一黨的命,臣照辦就是?!?/br> “有爾等朝廷肱骨,孤才不至于舉步維艱?!迸徜∈指袆?,“這爛攤子還需咱們一塊收拾,辛苦了?!?/br> 裴珩嘴角抽了抽,道:“陛下這段時間盡管在江南休養身子,不必cao心?!?/br> 小皇帝滿臉欣慰,神色中狡黠像個漂亮的小狐貍:“好?!?/br> 裴珩轉頭吩咐手下人備午飯糕點,一口氣講了幾十條注意事項,胥錦聽得滿臉黑線,孩子都是慣的! 裴珩思忖著還是去景園一趟,走前問裴?。骸氨菹?,不知蘭雅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