償我平生不足_分節閱讀_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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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jiejie小心一些吧,萬一二嫂子嫉妒之下,對六jiejie做出什么要不得的事來。譬如說,暗中去六姐夫那搬弄唇舌——畢竟,二哥可是舍下她,帶著紅顏知己游山玩水去了?!?/br> “不會?!绷柩哦牒V定地說,一張先前因求子不成暗淡干燥的臉,煥發出莫名的神韻,就連對著素日里不親近的凌雅崢,話也多了起來,“我雖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我大哥,你二哥還有你二嫂子的父親,正在一起謀事?!?/br> 凌雅崢瞠目結舌,“六jiejie忘了我方才那句,二哥無心在仕途名利間鉆營的話?” 一陣秋風吹來,吹得窗棱上的青紗沙沙作響。 凌雅峨放下搖籃上懸著的帳子,手指微微有些僵硬,“不對,我跟大哥說話時,大哥提起……莫非,是有人打著他的幌子?”一聲親近的他,驚醒了自己,忙轉身又要向外去。 “六jiejie,這事事關重大!”凌雅崢攔住凌雅峨。 凌雅峨臉色微微發白地道:“你的意思我懂了,可……你叫我怎么辦?”若是連鴻恩等算計的并非什么大義之事,她這邊多嘴,定會壞了他的事。 “……我知道了?!绷柩艒樧岄_路來。 凌雅峨輕嘆一聲,方才那心潮澎湃的感覺,又似潮水般涌了回來,拜天地、入洞房、挑蓋頭時,也不曾這樣百感交集過,心下一狠,轉頭對著凌雅崢說:“我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你且小心著吧。為了選妃的事,連家對八妹夫心懷芥蒂還是小事,聽大哥說,是上面的人父子不睦,咱們下頭人,只能謹慎著走一步看一步?!?/br> “多謝六jiejie?!绷柩艒槍⒘柩哦胨统鲩T外,坐在廊下怔怔地出了一會神,琢磨著上頭的父子,究竟是那一對父子,望見一只奄奄一息的蝴蝶瑟縮著趴在木芙蓉葉上,就探著身子將那綠翅膀的蝴蝶捏起來,待要將它放進暖融融的房里,又覺不如給它一個痛快,于是又將它放回那片枯黃的葉上。 天色暗下來時,莫三醉醺醺地被爭芳、斗艷攙扶回來。 凌雅崢扶著他到床上躺著,打發了爭芳、斗艷,就替他脫下鞋子。 莫三迷糊著眼睛,瞅著凌雅崢玲瓏的身段,笑嘻嘻地問:“今兒個有人夸七月沒有?” “夸了?!绷柩艒樂笱艿?。 “我就知道,七月瞧著個頭小,但渾身上下都是靈氣?!蹦靡獾卣f。 凌雅崢走到門邊架子上濕了帕子,拿著帕子給莫三擦臉,見他臉上雖被酒氣蒸紅,但一個明晃晃的巴掌印卻清晰得很,忙問:“這是怎么了?” 莫三揉著臉,先說沒事,見凌雅崢盯著他不放,才啐了一聲道:“本打發人跟著二嫂子的人,去瞧瞧她究竟將大嫂子什么把柄握在手中,誰知……” “怎樣?” “被人算計了,打發去的人竟拐進了先前鄔音生將鄔簫語許配的人家?!?/br> “……父親一準說,你媳婦娘家算計得你大哥不得不離京,你也有樣學樣,巴不得人家鬧上門來討媳婦?巴不得莫家聲名掃地?”凌雅崢給莫三揉著太陽xue,見爭芳端來一碗酸筍醒酒湯,就接到手邊,輕輕地吹了,喂給莫三。 莫三喝了兩口,起身接了碗,一氣灌了下去,仰身倒下,嘆道:“山雨欲來風滿樓?!?/br> “怎么說?” “有人彈劾姑父剛愎自用,懇請皇上撤了他?!?/br> “哪個姑父?” “小姑父?!蹦碇直?。 “……別那言官,就是我祖母收買的那位吧?”凌雅崢有些糊涂了,若是小姑父跟連鴻恩等同謀,豈會向自己身上潑臟水? “只怕是了,恐怕,旁人以為是你們凌家要對付我們莫家,才會揣測著,附和那帖子——畢竟在朝為官,要的就是眼力勁?!蹦龂@道。 “若是皇上當真撤了,那就應了先前那‘杯酒釋兵權’的話,只怕一時間,京城內外會人心不穩?!绷柩艒樢娔龑⑹稚斐鰜?,就將手伸過去,交握住他的手。 莫三立時將臉面藏在凌雅崢身上,悶悶地一笑,忽地仰頭道:“你身上多了一股味道?!?/br> “什么味道?”凌雅崢緊張地問,唯恐是月子里的臟東西留下的味道。 “不像是脂粉香,也不像是花香?!蹦中崃诵?,在凌雅崢耳畔道:“暖暖的,撩人心?!?/br> “呸!”凌雅崢啐了一聲,見莫三向她肋下搔來,忙咯咯笑著躲開,忽地聽見七月像是笑了一聲,就捅了捅莫三叫他老實一些。洗漱之后,放下紗帳,二人耳語一番,又不知在誰的低聲細語中入睡。 約莫一月后,莫靜齋離京的文書終于下來,莫三就向衍孝府幫著莫靜齋準備出京一事。 凌雅崢也去探望婉玲。 婉玲見了凌雅崢,開口就問:“七月還好嗎?” 凌雅崢點了點頭,見婉玲房里供奉著一尊觀音,擺下諸法器,就蹙眉道:“嫂子聽說了嗎?三兒昨兒個挨了父親一巴掌——因為查二嫂子究竟拿住大嫂子什么把柄,偏查到了鄔簫語說過親的人家。父親以為三兒使壞?!?/br> 婉玲沉默了一會子,到底信不過凌雅崢,緊緊抿著嘴不言語。 “……既然大嫂子信不過我,那我只能祝大嫂子一路順風?!绷柩艒樥f道。 “……你怎么會那么熱心想幫我?還是,你也想那捏住我的把柄?”婉玲多疑地問。 凌雅崢坦誠地道:“二嫂子手段多多,就譬如忽然拉了我娘家祖母,叫祖母稀里糊涂買通言官彈劾大哥的事,實在叫人猝不及防。是以,我跟三兒,想知道,她手里究竟藏著什么事、什么人?!币娡窳徇€不言語,就說:“嫂子也見過父親的新歡鄔簫語了吧?朱姨娘、權姨娘先前那般幫著二嫂子,終究成了二嫂子手里的棄子。嫂子此時不幫著我跟三兒,待被二嫂子利用盡了,怕也會跟朱姨娘、權姨娘落個一樣的下場?!?/br> “……跟你們說了,我的下場也是一樣?!?/br> “難道大嫂子殺人放火了?”凌雅崢驚訝地說道。 “差不離?!蓖窳嵛罩鹬?,疑惑地看著凌雅崢,“你真不像是生產過的女子?!?/br> 凌雅崢從上向下掃了自己一眼。 婉玲洗了手,給慈眉善目的菩薩上了香,叮囑自己千萬要沉住氣。 “嫂子?”凌雅崢又呼喚了一聲,見婉玲只顧著念經不理會她,就雙手合十拜了一拜,旋即轉身出來,瞧見芳枝穿著一身粉紅衣裳站在院子里摘海棠果,就走了過去。 “三少夫人要不要拿一些回去?不喜歡吃,擺著看也好?!狈贾内澲陌噬咸?。 凌雅崢瞧著那樹上掛著海棠果煞是鮮艷,就隨手拿了一枚在手上,嗅了嗅,笑道:“你也太不小心了,既然停了藥,怎么還爬上爬下?” 芳枝笑道:“雖停了藥,但少爺說,那藥的殘渣還在血脈里,只怕要過上三五月,才能從身子里散去。于是……”瞧見婉玲就站在窗口,趕緊將臉上因被夫君寵愛露出的得意之色收斂去,打量著凌雅崢,笑道:“少夫人這么快身形就回來了?我瞧著我娘她們,須得一二年,才能略削瘦一些?!?/br> “你娘是要喂奶才會那樣?!睜幏夹χ?,得意地說:“我們少夫人的腰身,還跟先前差不離呢。且腰上撐出來的花紋,沒出月子,就淡下了?!?/br> “腰上花紋?”斜地里,插來一句驚詫的話。 凌雅崢回頭,見是莫靜齋親自捧著一個小包袱過來了,忙羞赧地道:“大哥,爭芳胡言亂語了?!?/br> “……是什么樣的花紋?”素來明理的莫靜齋,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凌雅崢臉上漲紅,爭芳、芳枝也不知莫靜齋為何忽然問起這事,聽見一聲“少夫人”的驚叫,忙匆匆地向房里去,瞧見婉玲不知何處翻起白眼,就忙著將她抬到床上掐人中、揉太陽xue。 婉玲幽幽地醒轉過來,畏縮著不敢看莫靜齋,膽怯之下,兩只手緊緊地抱住凌雅崢的臂膀。 “嫂子?”凌雅崢喊了一聲。 莫靜齋蹙眉道:“弟妹先出去,芳枝,領著三少夫人出去?!?/br> “是?!狈贾s緊地應著。 凌雅崢心覺古怪,隨著芳枝出來,才覺察到方才自己手上那一枚海棠果不知掉哪里去,向地上找著,一抬頭,就見莫靜齋喜怒不形于色地向外去,暗暗去聽,房里又想起婉玲的念經聲。 “少夫人,咱們走吧?”爭芳小心地攙扶著凌雅崢,唯恐撞上莫老夫人又或者莫思賢。畢竟莫靜齋可是被凌古氏弄出的京城。 “走吧?!绷柩艒槕?,也不叫爭芳攙扶,從廊下撿起海棠果,擦了擦,就攥著果實向外走,回了延春府,見莫三在換出門衣裳,就笑道:“你換衣裳做什么?難道還要出門?別忘了,皇上在朝堂上罰了你閉門思過?!?/br> 莫三臉色凝重,先問:“大嫂子跟你說了嗎?”見凌雅崢搖頭,就道:“那就別再問了?!?/br> “出什么事了?難道,大嫂子當真殺人放火了?”凌雅崢玩笑道。 莫三嘆了一聲,說道:“大哥不許我說給你聽,只說,若你知道了,你大嫂子就要懸梁自盡了。晚上不必等我了,興許我明兒個早上才回來?!?/br> “知道了?!绷柩艒樓扑裆衩孛氐?,先不提,后來忍不住問:“是替大嫂子鏟除心腹大患?”見莫三點頭,就忙將他送出門來,晚間果然不見莫三回來,就先帶著七月歇下了。 一連兩日不見莫三回來,三日后忽然聽說凌韶吾來了,才叫人將他引來,就見凌韶吾穿著一身湖藍袍子,風塵仆仆地坐在凌雅崢對面,長吁短嘆地說:“三兒叫京畿衛抓去了。你家老爺生氣,不肯去贖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