償我平生不足_分節閱讀_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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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夫抬腳出了門,尚未走下臺階,迎面撞見一位老夫人裝扮的老婦人,帶著一個三十上下的夫人、兩位公子哥并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進來,忙慌遮住臉向左邊躲去,待覷見左邊站著一位端莊持重的貴婦,腳下一個趔趄,幾乎跌下臺階。 十八歲的凌智吾身上的蔥綠環佩一晃,便地將老大夫攙扶住。 “多謝……”不常來凌府的老大夫站定了,瞅著左右前方的路都被堵了,雖著急回避,也只能老老實實地原地站著。 帶著兒媳、孫子、孫女過來的穆老姨娘離著廊下還有幾步路,便噗咚一聲重重地跪下,對那老大夫視而不見地對著屋子懇切地喊:“老夫人,這就打發人退了老七的親,求老夫人千萬保重自己個?!?/br> “這……”老大夫為難去瞅著凌尤勝。 “我送老先生出門?!绷柚俏釤o耐地向房里一瞥,便攙扶著老大夫向外去。 俗話說家丑不可外揚,老大夫唯恐聽見什么了不得的話,忙三步并作兩步地隨著凌智吾大步匆匆地向外去。 凌雅崢瞥著其貌不揚、但別有一番儒雅氣韻的凌智吾明智地脫了身,忍不住去看凌秦氏、凌尤勝的神色,只見凌秦氏有些事不關己、凌尤勝則似乎,是怕被凌古氏連累;再看言辭懇切的穆老姨娘身后,凌大老爺凌尤堅原配留下的凌府二少爺凌敏吾臉上懶洋洋的、凌尤堅妾室白姨娘所出的凌府四少爺凌妙吾雖畢恭畢敬地低著頭,一只手卻百無聊賴地玩弄一枚串在鵝黃絲絳上的血紅瑪瑙。 大房沒人將凌古氏放在眼中。凌雅崢一嘆,堂堂侯府老夫人做到如今這地步,實在是讓人惋惜不已。 “渾說什么!兩家里定下來的事,說退就退,叫我以后怎么見人?”凌詠年怒喝一聲,“都進來吧?!?/br> “是?!绷柩艒樃藨艘宦?,又隨著人跨過門檻進了房中,忽地聽前面呀地一聲,心里詫異,忙向前面探頭,卻見地上碎的并非花瓶,而是一尊白瓷觀音像,滿地碎瓷中,慈悲寬仁的觀音頭滾落在一張厚重的黃楊木交椅下。 “哎呦,了不得了,這得去廟里上香恕罪才行?!蹦吕弦棠镱澛曊f著,惶恐地跪在地上,見染了血的觀音頭像捧在手上,嘴里連連念叨著罪過罪過。 “想將我弄進廟里——”凌古氏臉色慘白地捧著手腕走了出來,身上雪青色的衣衫上,還染著血。 “放肆,”凌詠年怒喝一聲,又強忍著要在晚輩跟前給凌古氏留兩分顏面,蹙眉輕聲勸說,“你不肯要不要便是,何苦摔了這菩薩?” 凌古氏受傷的手懸在胸前,戴著厚重金鐲的手向凌秦氏一點,“老二媳婦,你來說,我為何摔了這菩薩?” 凌秦氏瞅著地上白晃晃的碎瓷,兩片紅唇緊緊地抿著,愣是一言不發。 “老二媳婦?”凌古氏又催促一聲。 凌雅崢瞅了一眼凌秦氏,凌秦氏是奔著開國長公主去的,眼里不分親疏,只看誰對紆國公府有用,怎肯為了個沒事找事的婆婆,跟一員悍將之母結了仇怨。 “呵——”凌古氏冷笑一聲,跌坐在椅子上,“算我命苦!得了這么個又尊貴又惹不得的兒媳婦!就不知道,我才被人在紆國公夫人、長安伯夫人跟前擠兌得自認心性不足,老太爺一扭頭就送我一尊觀音像叫我修身養性,究竟是受了什么人挑唆?” 凌詠年眼皮子一跳再跳,忍不住長嘆一聲:老的、小的,沒一個安生的。 “老太爺……”穆老姨娘輕叫一聲。 “住口!”凌詠年瞥了一眼已為祖母的穆老姨娘,恨不得年少時剃了頭發做和尚去,還當三個人年紀慢慢大了,年少時就要強的穆氏能夠知足常樂、少年時心性不足的古氏能夠修身養性,誰知竟是幾十年如一日!饒是他再三平衡,也攔不住這二人將彼此視為仇讎! 人家家的三妻四妾,究竟是怎么和睦度日的?凌詠年長嘆一聲,背著手,決心冷眼旁觀,由著凌古氏、穆氏兩個鬧去。 “繡簾、繡幕,收拾了包袱,隨著我去了庵里,給菩薩請罪去?!绷韫攀系炔坏搅柙伳旰浅饽吕弦棠?,便一臉冷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待要埋怨凌詠年,又找不到可埋怨之處,暗恨自己明知技不如人又按捺不住那急性子。 庵里?凌尤勝一怔后,醒悟到興許能遇上謝莞顏,忙說道:“母親,兒子送你去?!?/br> 不孝子,不給她求情?!凌古氏享樂慣了,壓根不想去那冷清孤寒的庵堂里,見兒子不求情,反倒要親自送她去,心里著急又拉不下臉不去,明知不大可能依舊忍不住向地位舉足輕重的凌秦氏望去。 “母親,菩薩被摔壞了,母親只怕要在庵里做幾場水陸道場消災才成,兒媳立時吩咐人準備?!绷枨厥隙饲f賢良地開口。 凌古氏眼皮子跳個不停,不禁艷羨地望一眼緊跟著穆老姨娘跪下的孝順兒媳,滿懷悲愴地想:兒媳對她敬而遠之、兒子也對她不以為然……頭一轉,對上凌詠年的目光,心里一酸,落下眼淚來。 凌詠年已經松弛下垂的嘴角微微勾起,又來了,以他對凌古氏的認識,凌古氏一準會像當年推了穆氏隨他進京送死般,推出個孫子、孫女替她去庵堂寺廟里消災減厄。 “祖母,孫女替祖母去吧?!绷柩艓V忽然出聲,從凌尤勝背后挪出來時,已經是淚流滿面,“祖母年紀大了,哪里禁得住顛簸。不如叫我去吧……原本閉門思過時,孫女心中就有許多困惑,似乎想明白又似乎沒想明白,正好借此時機,求得高人指點?!?/br> 凌古氏松了一口氣,偷偷去看凌詠年。 凌詠年見自己料中了,嗤笑一聲,翹著腿坐在椅子上,捧著茶盞一言不發,等著瞧穆氏幾十年如一日的“賢良”。 凌尤勝忙說道:“那就這么著吧,父親意下如何?” “本就是沒事找事,要如何,你們商議定了就是?!绷柙伳甏盗舜?,啜了一口清茶。 凌尤勝一怔,遲遲疑疑地去看他十分有主意的二嫂,偏凌秦氏一言不發,不愿意沾上一絲半毫關系。 “祖父、祖母,方才那老大夫將老姨娘的話聽去了,興許會到外頭胡說——若傳出祖母為壞了七jiejie的親事割腕尋死,那了不得了?!绷柩艒樒诚虻厣瞎蛑牧柩艓V,想討了凌古氏歡心?做夢! 凌詠年才想起這一茬,先瞪了古氏一眼、又瞥向穆氏。 凌古氏一震,只覺穆老姨娘是存心要叫她在雁州府出丑,一句賤、人幾乎就要出口,萬幸忍住了。 穆氏心里一涼,不解一無是處的凌古氏哪里值得凌詠年一再袒護! 凌雅崢瞅著三位老人的神色,彎腰將地上跪著的凌雅嶸攙扶起來,“不如,三jiejie、六jiejie、七jiejie,還有我跟雅峨,一起隨著祖母去庵里?外頭人瞧著祖母跟七jiejie親昵得很,謠言自然不攻而破?!?/br> 凌雅嶸心一慌,執意跪下,開口道:“不,祖母,孫女一個人過去就夠了,一家子全去庵堂里住著,叫旁人怎么想咱們致遠侯府?” 凌古氏巴巴地看向凌詠年,“嶸兒的話,很有道理?!庇U見凌詠年嘴角嘲諷地翹起,猶豫了半天,勉為其難地說:“還是依著崢兒的話辦吧?!?/br> 凌詠年緩緩地點了頭,在他眼中,凌古氏肯去庵里,已經是求之不得了。 “老太爺,”穆老姨娘手上還捧著觀音頭,憂心忡忡地回頭看一眼凌雅文,“這會子帶著老七出去,若是馬家帶人來相看見不著人,該怎么回話?” “馬家?”凌尤勝一愣,抱怨說,“父親太過糊涂,馬家那幾個姨娘生的,一個比一個不堪大用,這門親事退了也好?!?/br> 凌詠年嗤笑一聲,“不堪大用”這四個字竟然能從他三兒子嘴里吐出來,“不是姨娘生的?!?/br> “是旁支別系?”凌尤勝微微瞇眼。 “嫡枝直系?!绷韫攀匣倚膯蕷獾赝铝艘痪?。 “這……”凌尤勝驚駭地睜大眼睛,一個姨娘生的,竟能跟馬家嫡枝直系做親家!莫非,在雁州府人眼里,凌尤堅這姨娘生的,已經跟正經老夫人生的差不離了? 穆老姨娘滿臉謙卑地煽風點火:“都是老太爺做的主,不然,哪里敢往馬家嫡枝直系的少爺頭上想?!?/br> 凌尤勝立時轉向凌詠年,“父親……” “滾回房里閉門思過去!誰叫你今兒個就去的柳家?沒我發話,不許出了家門!”凌詠年嫌惡地罵道。 “……是?!币姴坏弥x莞顏了,凌尤勝后悔方才開了口,被凌詠年緊盯著,不得不一拐一瘸地立時回丹心院去。 總算“塵埃落定”了,凌秦氏握著帕子,有條不紊地說道:“父親、母親,快叫人將這觀音像收拾了,兒媳立時打發人去弗如庵里清掃出幾間屋子,明兒個一早,叫宋管家送母親、雅峨她們去弗如庵?!?/br> 凌詠年并不點頭,等著穆氏出來“賢良”。 果不其然,穆老姨娘依舊跪在地上,仰頭說道:“老太爺,除了在京城里幾年,婢妾這輩子都沒離開過老夫人左右……”膝蓋上被地上冰涼的地磚冰得疼了起來,捧著觀音頭的手騰出一只,輕輕地向膝蓋上揉去。 “姨娘,你腿腳不好,快起來吧?!绷桢X氏跪在地上去攙扶婆婆。 穆老姨娘推開凌錢氏的手,她就等著凌詠年來攙扶她站起來,“請老太爺婢妾隨著老夫人去廟里?!?/br> “去吧?!绷柙伳暾酒鹕韥?,背著手慢慢向外去,“老二媳婦幫著料理了雅文跟馬家的事?!?/br> “是?!?/br> 凌詠年滿面嘲諷地背著手出了屋子。 就這樣走了?沒責罰姓穆的?凌古氏不甘心地想。 這腿腳為他夏日里也腫脹不堪,他就任由她跪著?穆老姨娘失望地緊抿雙唇。 凌秦氏瞅著凌詠年這一妻一妾神色都不對,忙給凌錢氏使眼色,“大嫂,先帶老姨娘回去收拾東西吧?!?/br> “哎?!绷桢X氏忙將婆婆攙扶起來,瞧著凌古氏的眼色,忙帶著大房子女向外去。 凌秦氏唯恐凌古氏顛倒是非地埋怨她,福了福身,便也帶著兩個女兒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