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既然澹臺嫣這么說，那黑仞在妖界多一份仰仗，也就能讓他們安心不少了。

    況且，他們也都問卦過，算出來是雖有小波折，但最終都會化險為夷的卦象。

    孩子大了總有一天要獨自去創自己的一片天下，即便他們對黑仞再有不舍，也還是要放手讓他自己前行。

    而楚子拾，收下沈湛為徒之后，有一日終于突破了金丹期，進入元嬰期后，開始以穩健的修行方式，慢慢地提升著境界。雖然沈湛的修行速度在之后逐漸超過了他，但楚子拾維持著他不驕不躁的心性，在寧卿陌離開人界之前也已經進入了合體期。

    楚子拾說過，能夠突破金丹期已是幸事，他不敢奢求更多，此后每一次的境界提升，都會分外珍惜。

    至于沈湛，后來大仇得報，殺了該殺之人后，從此跟隨在楚子拾身后，寧卿陌渡劫成功前，進入了大乘中期。

    不過寧卿陌說，沈湛其實一直都在壓制修行，否則以他的天資早就可以進入仙界了。

    最后是玄燭……

    一千二百年，季無憂以為會在仙界提前見到玄燭，結果——

    并沒有等到他。

    季無憂隱約有了兩個猜想，而他也更愿意朝著好一些的方面猜測。

    寧卿陌直言道：“玄燭渡劫失敗，身死道消了?！?/br>
    “……他還是放不下?！奔緹o憂抱著懷里的人，食指卷起一縷寧卿陌柔順的長發，低喃道，“不過，這大概是……”

    玄燭的人再次離開人世，這次也應該是真正的消亡了，他或許再無遺憾，也或許皆是遺憾，但至少在他身死道消之前，六壬陵合他與玄真兩人之力，重新回到了大門派的行列。

    而不論玄燭究竟在想什么，他終究不是玄燭，所以也不想去做任何關于玄燭的想法的想象了。

    最終，玄瑩、玄淮、玄燭都離開了世間，只剩下玄真一人支撐著六壬陵。

    仙界沒有黑夜，只有白晝，就像魔界永遠一片黑色一般。

    季無憂站在窗前，窗外是仙界白得透明的天色，映入他的眼中，耳際聽到一聲輕喚，轉身之時，看到只披著一件外衫，赤/裸胸膛的寧卿陌。

    他走回床榻邊，寧卿陌剛系好衣帶，眼里忽地閃過一抹狡黠，赤腳走下床后直接展開雙臂跳到了季無憂的身上，雙腿勾住了他的腰。

    季無憂人都沒晃一下，穩穩當當地抱住了與他身高相仿，連體重都相似的寧卿陌。

    季無憂笑著用鼻子蹭了蹭寧卿陌的鼻子：“怎么像個孩子一樣?！?/br>
    寧卿陌親了親季無憂的鼻子：“我喜歡。況且，我很久前也這樣的。無憂，你現在這是不習慣了嗎？”

    雖然就算這樣提問的寧卿陌，表情上沒有絲毫委屈和不悅，一雙眼眸只是牢牢地鎖定著季無憂的眼睛，里面是簡單明了的深情。

    季無憂道：“不會，反而是我何其有幸?！?/br>
    何其有幸寧卿陌在他面前展露本性，何其有幸這人再無需承受什么苦痛，何其有幸這人終于不再孤獨一人無人懂他，何其有幸這些改變都是自己帶給他的。

    寧卿陌將雙腿放下來，站好，目光閃動，卻只是靜靜地望著他。

    季無憂知道寧卿陌明白他說的是什么。

    ——何其有幸，我們在那么多世界中相遇，沒有和彼此失之交臂。

    4.

    寧卿陌對酒并不像季無憂他們那樣熱衷，很多時候季無憂和有琴連——褚樂音這時候依舊在閉關——一起喝酒的時候，寧卿陌基本都是陪他們小酌幾杯。偶爾他喝醉了，寧卿陌便會帶他回他們的家。

    季無憂的酒品還算不錯，只會在喝醉之后緊緊盯著寧卿陌，一動不動，最終睡過去。

    到仙界之后的幾百年，季無憂也以為不會見到寧卿陌喝醉了……

    然而，今天，卿陌卻醉了，且還醉得挺厲害。

    倒也不是寧卿陌貪杯，只不過是這次有琴連送來了一壇名為一杯醉的酒，據說是他從仙界釀酒仙人排行榜名單的第一名手中買到的，買了兩壇，慷慨地送了一壇過來。

    兩人對這酒都有些好奇，未免兩個人都醉倒之后無人照料，所以季寧二人在劃拳中決定誰贏誰先喝，結果是寧卿陌贏了，然后寧卿陌一杯喝下，點評了一句“滋味挺好”，十秒之后臉上也沒什么變化。

    季無憂想這大概就是一個有著夸張名字的酒，有琴連送來的時候也只是說了名字，沒有說是否真的物如其名。

    “無憂?！?/br>
    寧卿陌忽然叫他的名字。

    “嗯？”

    兩人圍在臥房內的圓桌兩邊，寧卿陌此時坐在他的對面，神神秘秘地說道：“無憂，我其實藏了一樣東西沒和你說過?！?/br>
    卿陌居然還有藏起來他不知道的東西？

    說不好奇怎么都是騙人的，不待他哄騙一番，寧卿陌就搬了椅子挪到季無憂身旁，拿出了一本藍皮本子：“無憂，我給你看看?！?/br>
    季無憂低頭看了眼寧卿陌手里的藍皮本子，封面上印著四個字《憂憂我心》，作者名為“朝朝暮暮”。他還沒動手，寧卿陌就把本子塞進了他的手里，然后一臉期待地望著他。

    “要我看看？”

    寧卿陌點頭。

    于是，季無憂就當著寧卿陌這個喝醉之人的面翻開了本子，當他看到其中主角的名字，有些愣怔，之后便開始仔細翻看起這本有些黃暴，可以說將一些床笫之歡描寫得格外細致的小rou本。

    作為仙人，他其實可以一目十行，不過他這次并未這樣做，只是細細品悅。而寧卿陌靠在他身上，還給他配起了背景音樂，是那些他曾經唱過一邊的歌。

    寧卿陌都記在了心里，只不過……

    卿陌啊，我真的知道我唱歌有多難聽了，這調子……實在是辣耳朵。而且，這曲子實在不配本子里面的內容，但誰讓這是卿陌唱的，不管唱的怎么樣，他都可以違心地說唱得很好，更不會阻止他的興致盎然。

    一炷香之后，季無憂看完了這本八十多頁的小薄本子。

    等他將本子放到桌上，寧卿陌也停下了歌聲，轉頭看向他，臉上仿佛寫著“快來夸夸我”。

    季無憂吐出一口氣，將本子放到桌上，執起寧卿陌的手，在其手背上落下一吻后，湊到寧卿陌的耳邊說了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