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無憂在被帶走之時，看到了柯昊炎滿是紅血絲的眼睛望過來，他對比視而不見，面無表情地繼續跟著警察離開。

    下一瞬，猝不及防的，已被穿著防彈衣包圍起來的柯昊炎突然發了瘋尖一樣尖叫著掙開了束縛，不知又從哪里掏出了一把槍，朝著肖陽那邊開出數槍。

    “肖陽——！”

    季無憂聽到老虎聲嘶力竭地大叫，他停住腳步，想往回走，但警察似乎意識到了他的想法，直接架著他的手臂繼續往警車那邊而去。

    又是一聲響徹天際的槍響，也不知擊中了誰。

    季無憂來不及回頭，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任何事，卻覺得瘋了的柯昊炎只有他可以阻止，他掙扎著想回去，但掙不脫，依舊只能被警察強行拉走了。

    他原本一直都脫離身體的心，在這一刻仿佛一點點開始回歸，一直強制緊閉的心門緩緩被打開，這三年來的經歷以及最后肖陽的犧牲不斷沖擊著他的大腦。

    他想大喊，卻什么都喊不出，他扯著脖子向后看去，一片燈光里似乎看到了鮮紅的大片血跡。

    而他的身體此時又跟不上他崩潰的內心，他怎么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三年里被強迫喂下的藥和經受的凌虐已讓他的身體無比殘破，根本反抗不了任何人的力量。

    或許連八九歲的孩子都比他有力氣，季無憂悲慟地想著……

    當他坐在警車上，望著一片混亂的窗外，渾渾噩噩中，似乎出現了幻覺，仿佛燈光下肖陽用口型對他說：“季先生，你以后真的自由了?！?/br>
    他的手放在車窗上，起初只是輕拍，慢慢加快，最后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拍著車窗，求警察放他下去，可是沒人理他。

    恍惚中，他想起肖陽的話……

    是了，本是無人愿意冒險救他的，都是肖陽他才得到了這個逃脫的結果。

    眼淚沖出眼眶，仿若決堤。

    不論是從前被趕出家門也好，被囚禁起來經受各種折磨也罷，季無憂從沒流過一滴眼淚，可這一刻，他再也無法做到讓自己的心脫離身體，裝作“置身事外”了。

    他彎下腰，仿若一個歷經世事已無法挺直背脊的老人，捂住臉后，失聲痛哭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感謝“23697274小天使扔了1個火箭炮”，沒見過世面的作者雞凍的要死！謝謝小天使！愛你～

    下章魔君回歸！因為要等考試結束回家再寫，所以周六更新時間隨緣，不固定。

    大戰前會再撒一波糖，好怕大家看撒糖會無聊啊T﹏T

    作為單身狗的作者去準備下戰袍，溜了溜了～

    第65章 自由

    季無憂在得到所謂的自由之前, 先在警察局度過了一個晚上。

    雖說他并非是警察們主動想要解救的人，而且非法監/禁這種罪名，對于柯昊焱而言是輕易可以逃脫的罪責。但在他被救下來之后，還是需要記錄下被柯昊焱囚禁的這三年到底都經歷了什么。

    季無憂的記憶力即使大不如前，但對于柯昊焱對他所做的事還是能細無巨細的告知警察。他已經將近四十歲了，或許在年輕的時候說出這些事會覺得格外羞恥，可當下，他一點都不帶隱藏的全說了。

    負責記錄的警察是一個看上去足有四十歲的女警，當季無憂講述著柯昊焱折磨他的手段時, 眼中對他的同情也越發重了。

    到了第二天的傍晚，在離開警局之前，他問了女警能否讓他見肖陽的遺體最后一面。

    女警張了張嘴, 想說什么。

    正在這時，一個高亢而憤怒的聲音伴隨著噠噠的腳步聲, 傳入季無憂的耳中：“不許，不準！如果不是為了救他, 肖陽怎么可能就這么死！我們之前明明有更安全的抓捕柯昊焱的方式……現在好了……”滿臉疲憊，眼睛里皆是紅血絲的男人出現在季無憂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季無憂的衣領，橫眉怒目道，“季無憂是嗎？你知道嗎, 本來，肖陽這次臥底結束后就能回來升職享受他以后坐辦公室的安樂警察生活了，再不需要做那些冒險的事……可就是因為你……因為你他才會……柯昊焱有大部分責任, 你也有責任，所以我死也不會讓你見他！“

    他認得這個人，是那個被肖陽稱作老虎的人。

    季無憂也不知道該表現如何的情緒了，他的內心從那一槍響起之后就崩潰了，可掙扎也掙扎過了，哭也哭過了，逝去的人依舊沒有回來，好像做什么都是多余了。

    他知道自己應該表現得更悲傷一些，甚至應該痛苦到無以復加才行，可當他進入這個警局開始，不知不覺，他又將所有的翻江倒海都掩埋在了心里，而今面對老虎的怨憤，臉上也只剩下木訥。

    他說：“我知道。我很抱歉?！?/br>
    “……你認為一句抱歉就可以抵消一切嗎？！”或許是因為這份看似無波無瀾的表情更觸怒了老虎，他的拳頭朝著季無憂的臉上而來。

    “夠了——！”女警不知何時叫來了人，有人一把拉出了老虎。同時，女警也用手掌擋去了老虎無處宣泄的怒火。她放大了音量，罵道，“勇毅，你別這樣！季先生也是受害者！”

    勇毅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被人拉開后死死地盯著季無憂。

    季無憂無神地與之對視，最后只是平靜無波地問：“警官，請你告訴我肖陽……”

    女警打斷了季無憂話：“季先生，我和肖陽警官雖不熟悉，但作為一名警察，我相信在最后，他能救你離開那里就是讓他很高興的事了?！彼詈粢豢跉?，仰頭望向季無憂，“你既然已經從柯昊焱那里出來，往后過好自己的人生吧。肖陽的事，季先生不要再提了，回去吧?！?/br>
    ……

    最終，季無憂佝僂著背，失魂落魄地離開了警局。

    當他找人打開闊別三年的家，再次關上門后，整個人直接靠在門背上，隨后逐漸滑坐在地上，將腦袋埋在了雙掌中。

    漫長的安靜過后，他發出了隱忍的嗚咽，埋首痛哭流涕。

    季無憂還記得，當他回到警局，在外的警察們逐漸回到局里，卻不見肖陽和那個叫老虎的人。雖然早已知道結果，但他還是想找人確定肖陽是否真的出了事，于是詢問了好幾個警察，所有人都告訴他“肖陽犧牲了”……

    勇毅說是因為他，肖陽才會死。

    季無憂也是這么覺得的。

    當初，他有多期待肖陽說出的那句“相信我，我會救你出去”，現在，他就有多厭惡將所有獲得自由的籌碼都壓在肖陽身上的自己。

    再次哭過后，季無憂并沒有讓自己耽溺在悲傷中，他又一次收起那些悲痛，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然后踉蹌著環視整個家，發現家里所有的東西似乎和臨走前并沒有多大分別。

    地上和家具上也是干干凈凈，似常有人打掃。

    他想到柯昊焱有一次說，他的家一直都請了專門的阿姨打掃整理，自季無憂離開那里后，他再也未讓任何一個人進來過，也一直都保持著他當年離開這里的模樣。

    “但是，無憂……我不會放你回去的，我怕，我怕你一回去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所以你還是好好待在這里，我們就這樣永遠在一起，不是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