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門重新合上，澹臺嫣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才慢慢消失了，直至最后變成苦笑。

    每當見到玄燭，她總會想起當年她對他的喜歡，亦會想起那次表白，玄燭拒絕時所說的話。

    “玄燭，我們都是來自現代社會的，我一直感謝你在我剛來到這個世界，感受到這個世界惡意時救了我，對你的感恩對我而言早已變了意思。我也不想拖拖拉拉的，喜歡你就是喜歡了，你只要知道告訴我，你愿不愿意和我在在一起？”

    “……澹臺，你為什么……澹臺，我不想騙你，所以我和你說實話吧。我……是同性戀，根本不可能喜歡女人?！?/br>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刻，玄燭臉上閃過的消沉與落寞，仿佛說出了這些話，她就會惡心他遠離他，她與他再也做不成朋友。

    “怪不得……混蛋！那你早點告訴我啊，我又不會嫌惡你！”

    “……”

    “同性戀怎么了，不就是喜歡同性別的嘛，我穿越前也看了很多脆皮鴨文學、漫畫來的，根本不怕這個，而且我崇尚戀愛自由，你告訴我就是信任我，謝謝你?！卞Ｅ_嫣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接著道，“玄燭，我們是這個世界唯一知道對方是穿越者的人，以后，我當你是好友，也當你是親人?！?/br>
    玄燭看上去極為意外她會是這個反應，眼里流露的除了感動竟然還有一點淚花。

    這簡直是奇跡。如果有手機，澹臺嫣絕對要拍下來。

    “澹臺，謝謝你?！?/br>
    “要謝我的話，以后記得隨時幫我留意好男人，這里的修士顏值都那么高，我以后找個比你更帥的，想想都美滋滋的?！?/br>
    “好，一定?！?/br>
    所以可不是嗎，她和玄燭就算躺一張床上，怎么都不可能滾到一起。

    還有玄燭你這個騙子，這都自她表白之后過去五百年了，說好的好男人呢。

    想到此處，澹臺嫣毫無形象地翻了個白眼。

    澹臺嫣啊澹臺嫣，你要指望這個都沒幾個朋友的孤寡散仙介紹男人，那不是癡人說夢嘛。

    ******

    玄燭還以為聞青默會很喜歡這里的糕點，但帶了聞青默來了廚房，找了小板凳坐下來后，卻見他吃的食不知味。

    他也拿起一塊糕點，嘗了嘗，還是一樣美味。

    “怎么了？難道不喜歡吃糕點？”

    “不是的，糕點很好吃?！?/br>
    “那是怎么了？”

    玄燭耐心等弟子的解釋。

    聞青默猶豫半晌，最終還是將所有的復雜心情匯聚在一句話里：“師父，如果我不是您師妹的孩子，您還會讓我待在您身邊嗎？”

    問出之后聞青默便后悔了，他知道自己不該這么問，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非常明顯，這幾天他也從未糾結過。

    可是現在，他又確實想從玄燭口中聽到答案，不管是什么。

    玄燭一愣，他沒想到聞青默會這么問。

    稍一思量，玄燭便明白了。

    這應該是突然從只有兩個人相處的地方，到了一個新的地方產生的安全感缺失。

    他與聞青默本就只建立了七天的師徒情誼，這孩子自被玄淮帶回六壬陵后，生活從此變了天，在得到了他的關心和照顧后，肯定會將他當做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在無憂山時，兩人經常有說有笑的，等到了紅袖舫，換了地方，見到了那么多陌生人，即便對澹臺嫣很是有禮，但其余時間都只是默默地聽他們倆說話，從頭到尾都沒有出聲，也根本插不上話。

    更何況澹臺嫣還說了小家伙想拜他為師的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可能更加重了聞青默的不安。

    這些大概就成了聞青默問出這句話的主因。

    不過也正是因為聞青默的這個問題，讓玄燭想起來當初遇到少年時的事。

    他沒有馬上給出答案，這讓聞青默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

    玄燭嘆息一聲，隨后淡淡一笑道：“青默，我沒辦法說漂亮話。遇到你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你的身份，但黑仞很喜歡你，我又覺得與你確實挺有緣分，猶豫過是否要將你的記憶抹去，送你下山。

    后來知道你的母親是玄瑩，我才下定決心決定留下你。但也或許是……時間太久了，一個人也有些寂寞了吧，這個時候正好遇到你，所以造就了我們的緣分。不過和你相處的期間，反而讓我覺得能收你做徒弟，還挺幸運的?！?/br>
    玄燭發現自家徒弟又變得傻愣愣了，不過還挺可愛。

    鬼使神差的，他捏住聞青默并沒幾兩rou的臉蛋，扯了扯。心里想著，等解了六陰毒，一定要讓聞青默多吃點，養的胖一點。

    聞青默因他的舉動而有些錯愕。直到玄燭松了手，本想另起一個話題，沖淡氣氛中的沉重，聞青默卻撲了過來，將頭埋在他的懷里，悶聲悶氣，一字一頓道：“我第一次慶幸那天被送到風月館，逃出風月館，最終遇到了師父您?！?/br>
    聞青默知道玄燭的話便是他的真心實意，也正是這樣的坦誠相告讓他像是浮萍般的心瞬間靠了岸。

    寂寞……師父寂寞嗎？

    他能在師父感覺寂寞的時候與之相遇，何其有幸。

    他再也不糾結那些有的沒得了，以后他會待在玄燭身邊，只要讓師父覺得不再寂寞就好。

    玄燭聽到聞青默的話，說心里不觸動是不可能的。

    他想，既然聞青默給予了他的信任，那他也會給予自己所能給的。

    這個想法出現的剎那，他忽然發現當收下聞青默作為徒弟之后，其實已經脫離了初到這個世界的觀念。

    只要有了牽掛的人，人就不可能再毫無弱點，亦不可能再只考慮自己。

    不過至少目前，他可以繼續先前的準則，只不過這個準則里多了要保護好自家弟子這一條。

    懷里的小徒弟不會知道，他將成為他的軟肋，也將成為讓他以后生活不再寂寞的依賴。

    他摸了摸聞青默的頭，覺得自己與這位乖徒兒之間的距離又近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