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在前幾日,他私下拜了我父親為師?!闭f到這,魏瑾泓的臉便冷了下來。 賴云煙愣了一下,“你不是弄到今日才知罷?” 魏瑾泓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賴云煙沒反應,過了一會,才“哈”地笑出一聲來,隨即抱著肚子拼命忍笑,這才沒有大笑出口。 老天爺啊,這魏瑾泓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衰,一群原本的親戚都甩不掉處理不干凈,現在又來了一個,這可真快要把她樂壞了。 她笑了好一陣,魏瑾泓一直沒出聲,賴云煙也不好再繼續笑下去,只得重坐回了身姿,拿帕擦了擦因笑而濕潤的眼角,緩了好一會,才笑著道,“徐鑫這人看著一表人材,收了他,您父親……” 便是如此,只要你管徐鑫一輩子,給他高官厚祿,你父親還是能清高一輩子的,原本賴云煙要說這話,但說到這,她覺得確實不能在這個時候連魏景仲也擠兌上了,畢竟,魏景仲跟她也沒什么大仇,尤其是現在還沒到結仇的份上,她無須現在就對他太不客氣,于是她閉了嘴,把接下來的話忍了下去。 “你去京中府里作甚?”魏瑾泓閉眼緩了一下,問了別話。 “祝家來人了?!辟囋茻煕]有瞞。 “你想如何?” “這事哪是我想如何,就能如何的?!辟囋茻熀眯Φ氐?。 “說說罷?!蔽鸿犙?,淡淡地道。 聽著他不重不輕的口氣,賴云煙頓了好一會,才慢慢地道,“祝家人于我有義,魏大人多少知我性子,別人給我一分臉,我是要還上二三分才心安的?!?/br> “是么?!?/br> “呵?!辟囋茻熭p笑了一聲。 話雖是這樣說,但她確實也不是個心善的人,祝家的人若不找上門來,她還就真不會出這個頭了。 上世魏大人說她是個有著蛇心蝎意的女人,想來他也是一直這么認為她的,說來他這想法不怎么對,但也不怎么不對,她確實不是個什么窮好心的人。 “到府就是晚上了,得歇一晚?!?/br> “嗯?!?/br> 見她不多語,魏瑾泓瞥了她一眼,看著她膚若凝脂的臉,道,“她們無礙?!?/br> “我曉得,我去只是讓祝家人安個心,另也多勸道勸道幾句,你娘恨不恨我,厭不厭我,這事就是她的事了?!辟囋茻燑c頭,轉過頭,看著他的膝蓋處道,“若不然,你當我去做甚?” “你想做的事甚多?!边@次不會與他母親對著干,誰知她下次會不會。 有了那好時機,她豈會松手,他也沒見過她想下手時松過手,她也太擅長于對人一擊斃命。 魏瑾泓的話讓賴云煙微笑了起來,她也沒再出聲了。 他們兩個人現在的關系啊,也真是妙不可言,時不時同處一室,共處一車,但他們誰也不會真信誰,哪怕只一會也不會。 等馬車進了門,魏瑾泓下車后,回身等著丫環扶了賴云煙下來。 賴云煙下車后,往后輕揮了一下手,她身后的丫環就往后退了幾步,這時不遠處有仆人匆步而來,蒼松他們見丫環退下后,就也往后退了幾步。 這時,賴云煙抬起眼睛無神地看著前方,她嘴邊有著微笑,嘴唇輕啟,“徐鑫的事,您現在就要辦,辦得越無聲無息越好,他是個見縫就鉆的,背叛對他這等人來說就如同兒戲?!?/br> 當年,徐鑫就是她叫人處理的。 徐鑫當年對祝小厚兩面三刀,他把祝小厚出賣給祝家的對手后,賴云煙就悄悄地讓人作了他。 果然,這小人沒了后,她那小厚哥哥的官路就順暢得多了。 “嗯?!庇娴钠腿舜箨犌皝?,魏瑾泓伸出手,拿過賴云煙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臂關節處。 ☆、最新更新 兩人去魏母處請過安,魏母大概明了她這輕易不回府的大兒媳之意,讓他們用過晚膳后又跟他們說了一會話,之后,就讓管事的侍候著他們回院歇息。 第二日一大早,魏母處的丫環來請他們去用早膳,這時魏景仲和魏瑾瑜也在。 魏瑾瑜臉色倒不難看,臉上還有喜色。 “這也是個能干的?!币娦鹤拥男δ?魏母笑著轉過頭,與賴云煙笑著說道。 賴云煙笑而不語。 魏母見她不搭腔,便朝魏瑾泓隨意地說道,“你們什么有?看看瑾瑜,都快兩個孩子的爹了?!?/br> “是啊,大哥,大嫂,你們什么時候有?”魏瑾瑜笑著道。 “等你嫂子眼睛好了再說罷?!?/br> “什么?” 魏瑾泓的話一完,魏母的聲音在屋子里失驚般地響起。 “泓兒,你什么意思?”魏母的眼睛都瞪大了。 “云煙眼睛不便,等好了再生孩子罷?!边@話,魏瑾泓是對著魏景仲說的。 魏母猛地轉頭,看向她的夫君。 “這是你的意思?”魏景仲看向大兒,眉頭微攏。 “是孩兒的意思?!?/br> “容為父想想?!?/br> “老爺,這有何可想的?”魏崔氏失聲道。 她的聲音稍有點過大,魏景仲便輕瞄了她一眼,見她收了眼睛低下了頭,他眼里的不悅才褪去,轉過臉對于魏瑾泓說,“你的第一個兒子便是我們魏家長孫,慎重點也不是不可為?!?/br> 說罷,看向賴氏,見她垂首淑良賢德的樣子,便道,“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你可知?” “兒媳知曉?!?/br> “嗯?!蔽壕爸贀犴?。 “可若是好不了……”魏崔氏的聲音有了點泣意。 魏景仲看她一眼,淡道,“老夫這還沒下定論罷?” “老爺……”魏崔氏聞言抬頭,勉強地朝魏景仲笑了笑。 這時婆子在外面說已擺好了膳,魏景仲便站了起來,等魏崔氏站起來后,他這才走動腳步。 魏崔氏便高興了起來,順從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魏瑾泓緊隨,魏瑾瑜跟在兄長身邊,朝被丫環扶著的嫂子好笑地笑了笑,就湊到兄長耳邊打趣地道,“嫂子若是不生,便找人替她生了,還不誤屋中的事?!?/br> 說罷,自己都覺得好笑,拿扇打著手心,痛快地笑了起來,引得回頭魏母轉頭笑看了他一眼,回過頭朝魏景仲說,“咱們家瑾瑜,就是個天生不會愁的?!?/br> 魏景仲回過頭,看著小兒與他肖似的笑臉,他嚴肅不已的臉稍微柔和了一點下來。 賴云煙在他們背后依稀聽到了他的意思,心中也好笑不已。 拿這種事當頑笑話說,這九大家里像魏瑾瑜這樣拿不得體當率性的,還真是不多。 魏家真是有德有能,在祖墳上燒了高香,才得了這個寶貝兒。 賴云煙好笑不已,在抬腳過門坎時,魏瑾泓突然回頭,對上了她帶著笑意的眼…… 在那一剎那,兩人的眼睛在剛剛廊上剛剛點燃的燈火里交匯,一人眼睛帶笑,一人眼神漠然,彼此頓往對上一眼,又別過,一人回頭,一人低頭,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 賴云煙眼瞎,便不用伺候公婆,當在飯桌前,屁股落坐椅子那刻,賴云煙心口又歡呼了一聲:值了。 這眼瞎得好,不知省了她多少的事。 不過就算如此,賴云煙也被魏母拖到了下午才去看?;壅?。 ?;壅婵煲R盆,可賴云煙一見到她時,還是對多月不見的八小姐著實驚訝了一下——她下巴瘦得尖得可以當戳子扎鞋了。 她還在眼瞎之中,面上不敢面露任何神色,被丫環扶到她床邊坐下后,她探出手去摸?;壅娴氖?。 在丫環的幫忙下扶上后,她在?;壅娴牡推曋行奶鄣氐?,“怎地瘦了這么多了,肚中孩兒可好?!?/br> “嫂嫂,嫂嫂……”?;壅孢@時失聲痛哭了起來。 “可別哭了,這對你肚中孩兒不好?!辟囋茻熋p聲安慰。 這時屋子里的丫環都退了下去,?;壅婢o緊反握住賴云煙的手,哭道,“嫂嫂,我這心里就跟刀子被割一樣,我曾聽聞這世上的男人最喜新人笑,最厭舊人哭,我當時不信,死都不信,可,可到今天……” 說著,她就已泣不成聲。 賴云煙輕拍她的手,待她哭過后,有些無奈地說,“什么新人舊人,在咱們這樣的人家里,只有正妻奴婢之分,你拿誰當新人,誰當舊人呢?” 說到這,賴云煙心下也有些感慨。 八小姐這還是只過了一兩年呢,等時間過得久了,她自己對身側之人都心灰意冷了,那時候,那才是最悲哀的。 現在她還能痛,還能哭,以后啊,可能都沒力氣痛,沒力氣哭,日日夜夜困在這方寸之間,會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日日在死去,在消逝,在麻木,那時,才是人最難受的時候。 “嫂嫂,嫂嫂,云煙jiejie,你告訴我,我該怎么辦?”?;壅嬗旨毤毜乜蘖似饋?。 賴云煙聽她邊哭邊調整呼吸,知她也是個愛惜自個兒生命的,便不由松了口氣。 她是真正松了口氣,心下對這傲氣的八小姐也不由有些放心了起來。 女人不怕傲,也不怕她只為自己想,怕的就是她不夠為自己想,要拿命去和男人博個結果,那才是最傻的。 “你這么聰明,怎會不知怎么辦?”賴云煙拿出帕伸出手去擦她的臉,憐惜地道,“你以前怎么做的,以后怎么做的就是?!?/br> “我以前,心悅他,jiejie,我是真的心悅他?!弊;壅婢o緊地握住賴云煙的手。 “誰讓你以后不心悅他了,”賴云煙輕描淡寫,“拿他當父親心悅,當哥哥心悅,當弟弟心悅,尊他敬他,你們就可如往日那般好了?!?/br> 可以拿他當任何一個人去看待,就是別拿他當自己愛的男人,這日子不會過不好。 “可他有了別人,我這心里……”?;壅嬗至飨铝艘淮疁I。 “只是個丫環,一個奴婢?!边@小姑娘,還是沒聽明白她的話。 ?;壅婵粗p描淡寫的賴云煙,那蒼白瘦弱的小臉上淚痕慢慢止了,過了一會,她似是自言自語地道,“你真不像我以前認識的那個云煙jiejie?!?/br> “此話怎說?”賴云煙淡道。 “我以前認識的云煙jiejie,定會不屑于跟我說這般的話,我還記得你當年說定要跟大哥恩愛永生?!弊;壅婺眠^自己的帕拭過眼淚,隨即她冷笑了一聲,道,“我自己歡喜心悅的人,憑什么讓給別人,尤還是讓給一個奴婢?!?/br> 賴云煙剎那啞口無言。 現在好了,剛剛她還敬佩這傲姑娘是個還為自己著想的,轉眼間,她就往死胡同鉆了。 這種事,關奴婢什么事,沒了這個美婢,還會有下一個美婢,只要男人管不住他的下半身,哪怕他心中只有她一人,他也不可能只有她一人。 “他不可能無妾?!边@傻姑娘可不要比她以為的還想不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