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賴云煙回去后,便寫了一封信給姜三娘。 當夜,她找了賴震嚴,讓兄長的貼身武官風片把信秘密送出去。 賴震嚴看過信,差了風片過來拿走信后,他對賴云煙皺眉說,“你什么時候布置的?” “知曉您訂親之日起?!?/br> 賴震嚴伸出手,摸摸了她的小臉,緩和了平日嚴繃的臉,輕聲道,“難為你為我花這個心思了?!?/br> “不為難,”賴云煙搖頭,“只要你好就好?!?/br> 說罷,她又對賴震嚴道,“這內宅之事,兄長不需管,您只要找好大夫調養好嫂子的身體就好,這管家的權,我定會幫她拿到手?!?/br> 賴震嚴聽著她這好大的口氣笑了起來,笑過后,第一次感慨出聲,“我的小meimei長大了?!?/br> 這么深的算謀,她都弄得出,連他都不知曉她是如何沉得住這么深的氣的。 ** 那廂姜三娘得了賴云煙的信,當晚寫了二十封貼子,請了京中嘴巴最松的十來位夫人明日下午共聚荊府賞花。 荊封先前已得魏瑾泓的信,對妻子此舉也甚為支持。 她幫了魏大少夫人,等于他幫了魏家一般。 按魏大公子的品性,定會在他升遷之時為他美言幾句。 第二日下午,賴府那邊忙碌的奴才來往之間人聲鼎沸,這廂的荊府也是七嘴八舌,嚼賴府的舌根嚼得甚是痛快。 第三日,連宮中的貴妃都知,工部尚書允許寵愛的姨娘私吞大兒的婚錢,昏腦得甚是厲害。 當晚皇帝夜歇貴妃床邊,白日與寵愛的小兒聊過的貴妃不經意地談起了工部尚書府中的這事,老皇帝聽了,眉頭微皺。 隔日,聽過邊疆戰報的皇帝心情不是很好,在議完朝,快要散朝之際,他當著滿朝文武百官問工部尚書,“你大兒這月二十八日成親?” “是?!辟囉蚊碱^深斂,面上還是拱手恭敬回道。 “聽說你有個不懂規矩的當家姨娘?!?/br> 皇帝這般問,賴游剎那啞口無言。 他無言,前幾日在床上被新寵妃揮了一巴掌,把她拖下去宰了也還是未消火,正要誅她九族的老皇帝頓時火冒三丈,朝賴游厭煩地斥了句,“妄你為朝廷命官,朕看你是當官把腦袋當糊涂了?!?/br> 賴游欲要辯解,這時皇帝已揮袖離去,滿朝恭送萬歲之聲,賴游隨之跪下,心下猛生謹戒,不知是誰盯上了他,暗中向皇上進送了讒言。 ** 任金寶來京中三日,與外甥女從不熟到熟也就只花了三日。 “你莫不是騙我?”任金寶覺得他這外甥女怎么就這么jian狡。 “騙您?”前世與任金寶熟得不能再熟的賴云煙抬頭便“哈”了一聲,語帶不屑地道,“再來十個我,也騙不了您一兩銀子?!?/br> 說著,豎起根手指在任金寶面前不停地晃。 任金寶聞言不以為恥,反倒得意地笑了起來,“不瞞你說,你舅舅我活到現在,就沒被人騙過一兩銀子,就只有我……” 說到這,想起他正在官宦之家中,便閉了嘴。 可不能說只有他騙別人的。 “我說,”熟了之后,任金寶就敢把心中的話跟外甥女透透了,他抱著圓滾滾的肚子,傾過身,探出圓滾滾的腦袋跟外甥女咬耳朵,“你真把那二十萬兩全花了?” “不止,花了二十三萬兩,您要是有空,等會就去全瞧瞧,看值不值這個價,也看看我的眼光如何?!辟囋茻熓侨f分喜歡她這個jian商舅舅,對他說話也是毫不掩飾。 “好?!比谓饘氁膊环判?,要去算算。 說罷,又淺算了一下,道,“那就是賺了三萬?” “可不是?!辟囋茻熡X得也有些得意。 吐出來不算,還得給她貼上一些。 不過只得意了一下,她便嘆了口氣,自行傾過身,貼過舅舅,跟他咬耳朵道,“這算不上賺,您想想,日后這府中的哪樣不會是我哥哥的?” 任金寶聽完,咬著牙大拍了一下肚子,憤憤地道,“可不就是如此,這小妾著實可惡,這些年不知花了我外甥多少的銀子?!?/br> 看著為了省錢,連妾都不愿意多納一個擺看的舅舅,賴云煙又靠近他點,朝他偷偷地道,“所以,這銀錢不能再這么花下去了,您想想啊,她花的銀子里,還有您給父親送來的孝敬錢呢?!?/br> 任金寶一聽更是呲牙咧嘴,道,“外甥媳婦要快些嫁進來才好,莫讓我的銀子被外人騙去花了?!?/br> ☆、最新更新 當夜,任金寶在院中遇上回院的魏瑾泓,人肥腦圓的舅父大人朝魏瑾泓唯唯諾諾地拱了拱手,笑得一張臉上他的小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不仔細找根本就找不著。 在魏瑾泓朝他拱了拱手后,這位老狐貍突然抽了抽鼻子嗅了嗅,又說了兩句幸會幸會的場面話,就這么急急地溜走了。 他真真是溜,一大個胖墩,就差踮起腳尖無聲無息地貼著墻腳,跟個做賊的毛賊一般地溜了。 就算未至如此,他那小跑步,肥rou一顫一顫抖著往門外跑的那滑稽樣,真真笑死個人了,魏瑾泓身后的兩小廝,就沒有忍住,“噗”地一聲笑出了口。 便是杏雨梨花,嘴邊也有笑。 只有當主子的魏瑾泓未笑,賴云煙未笑。 魏瑾泓是知曉這胖子吃人不吐骨頭的厲害,笑不出來;賴云煙是覺得這樣的舅舅怎么看怎么可愛,一點都不覺得有啥好笑的。 她看著任金寶離去的嘴邊微笑甚是溫柔,上世,魏瑾泓知道她與她舅父舅母一道往塞北走時遭遇了狼群,三人一道活了出來后,任家的錢就任她予取予求了。 在那段時日,她干了什么?魏瑾泓想了很多年,也查了很多年,也沒得知什么訊息。 只知那次后,他偶爾送去給她的信,她會聽頑笑話般地念給下人聽,不再像過去那般丟到火里燒毀。 她念了幾次后,他就不再送了。 從此,除了廝殺,除了那最后的一眼,他們再無什么關聯。 “為何而笑?”魏瑾泓回過身,看了發笑的蒼松翠柏一眼。 蒼松翠柏立馬正面,彎膝跪下,“奴才失禮,該死?!?/br> 魏瑾泓未再看他們,揮袖進了屋。 “小姐?!崩婊ㄒ姞?,有些忐忑不安地看著賴云煙。 “無事,隨我進去罷?!辟囋茻熜α诵?,“不過,等回頭見到舅老爺了,要向他賠個罪?!?/br> “奴婢遵令?!?/br> 賴云煙笑著搖了搖頭,帶著丫環們進了屋,剛進去,魏瑾泓就對丫環們淡淡地道,“你們出去?!?/br> “是?!毖经h們相視一眼,同時看向賴云煙,賴云煙朝她們點了頭之后,她們這才往后退。 她們退下后,賴云煙笑望著魏瑾泓,并沒有開口說話。 魏瑾泓似也沒有開口的意思,他在盯了賴云煙半晌后,緩緩地閉了眼,輕吐了一口氣。 現在情況不比哪都去不了的那三個月,賴云煙無須對他用尖酸刻薄來探知他的反應,她現在也沒有什么話想跟魏瑾泓問的,也就暫時沒有跟魏大人說話的意思,于是微笑閉嘴不語,管他心里現在吹的是哪面風,她不搭話就是。 “你還是要與他合手?”魏瑾泓睜開了眼,眼神恢復了平靜,沒有剛才那般漠然。 “我舅舅是個商人?!辟囋茻煵痪o不慢地回道。 沒有商人不喜歡掙錢的。 她要拉攏他,哪會不與他聯手? 只有魏大人,老想著一點甜頭都不給才好,只想做那無本買賣。 “還是要讓他做皇商?” “這個暫且不急?!辟囋茻熌贸雠磷?,低頭仔細打量。 “嗯?!蔽鸿丝跉?,良久未語。 在賴云煙也不出聲后,他起身去了她院內的書房。 如說前幾月,私下她對他像刺猬,現在,她面對他,就變得從容不迫了。 三個月,還是太短了,不夠他用。 ** 賴震嚴成婚那天,蘇家來送親的人著實嚇了一跳,送嫁的隊伍一進賴家的封地,鞭炮聲就響了近十里地,震得這些人的耳朵到賴府后半時辰之內都還聽不清人聲。 拜堂后,賴震嚴就進了洞房,揮退了房中丫環,掀了蘇明芙頭上的喜帕。 兩人相互靜看半晌,蘇明芙忽朝他嫣然一笑。 賴震嚴便也翹了翹嘴角,伸出手,把她頭上的金冠摘下。 “喝點粥?!彼鹕戆逊庞诠裰械臒峁弈昧顺鰜?,倒了一碗粥出來,遞給坐于喜床上的她。 “謝夫君?!碧K明芙覺得她的胸口從來沒跳得這般快過。 賴震嚴止了她的施禮,摸上她冰涼的手時,她往后退,他更緊緊地抓住了她,拉她坐下,嘴間難得溫和地與她道,“知你身子嬌弱,要養一段時日?!?/br> “妾知婆母早逝,家宅無主母打理,妾日后定會為夫君盡那棉薄之力?!比缛糁皩τ谫囋茻熜胖兴f的事,蘇明芙先前還在深思其中之意,但現下卻是下定了決心,博上一博。 聽到她的言語,賴震嚴笑了,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秀發,輕聲地與她道,“不知云煙與你說了什么,你只要記得,在這府里,你是我賴震嚴的妻子,府里唯一的主母,你便什么都不會怕了?!?/br> 他探到她耳邊,見她的耳朵全紅,他眼里也不禁露出了笑意,在她耳邊輕道,“萬事我都會護住你?!?/br> 蘇明芙抿著嘴,輕輕地點了下頭。 如他meimei所說的那般,只有見了面,她才知他是怎樣的人,才知以后要做何事。 ** 這晚亥時,吉婆婆來了賴府與賴云煙請安,話間的意思是賴大公子的婚事已經辦完了,賴云煙可以回府了。 如此迫不及待,賴云煙甚是好笑,便當著吉婆婆的面,讓丫環收拾好包袱,她則先去了前院與賴游告辭。 賴游并未見他,去稟告的仆人回來與她報,“老爺正跟幾位大人在飲酒,讓您先回去,這安就不用請了?!?/br> 賴云煙看了那低頭看地的奴才一眼,轉身對著賴游的方向遙遙一福身,斂眉離去。 她這父親啊,也太不給她臉了。 今晚尚還有許多客人留在此處,她前來請安他卻不見的事傳到他們的耳里,受損的可是他。 他上世一意孤行,這世,遭皇上訓斥了,也還是如此。 她還想尚留一點父女之情,奈何父心似鐵。 賴云煙上了馬車離去,吉婆婆見她朝賴云煙行禮,賴云煙都未答她一句,也知惹怒了這位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