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孫韶幾乎是一刻不停地趕到“亂”,但還沒進門,他就被正門旁信步走過來的兩個人給吸引了目光,其中之一是易輝,而易輝身邊站著的男人卻是他沒見過的。 那個男人看著和易輝差不多大的年紀,身高只比易輝少矮一點,身形不胖不瘦,也只比易輝稍單薄點,比自己是強多了。穿著上面很講究,都市雅痞的風格,領口開得很大,一雙眼睛明明不是桃花眼,但是眼里的桃花卻滿場亂飛,時不時掃向易輝的眼神讓孫韶覺得莫名不舒服。 兩人一邊朝“亂”里走,一邊聊著天,易輝神色看著很平靜,只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著對方的話,以孫韶對易輝的了解,此時的易輝正處于走神狀態,所以各種無意識地亂搭話。 離孫韶還有十多米遠的時候,不知道那男人突然湊到易輝耳邊說了什么,易輝下意識地點了個頭,對方一下就笑得很燦爛,易輝這才回神,略帶無奈地瞥他一眼,再一轉頭,看到站在“亂”門口的孫韶,眼里微微發亮,加快步伐走了過來。 “怎么來這了?”易輝低頭看他。 “約了旭陽他們?!睂O韶道,看了看旁邊正拿奇特眼神掃著他們的男人,忽而心思就動了動,又懶洋洋地加了一句:“順便來視察視察領地啊?!?/br> 這是孫韶和易輝之間常有的玩笑話,因為易輝在床上時,對上孫韶,總會將平日里隱藏得很好的占有欲全權展現出來,折騰孫韶是其次,總喜歡在孫韶身上隱秘的地方留下印跡,或者吻痕,或者輕微的咬痕,讓孫韶心里大呼自家大廚哥怪趣味的同時,也常戲言,他是獸類,有在自己領地留下痕跡的習慣。 易輝對此倒是承認的很坦然,同時也戲稱,不介意孫韶將自己也當成領地,允許對方無條件占領并留下痕跡什么的。 今天,孫韶說著這視察領地,自然只得是易輝。 易輝聞言,眼底飄過濃厚的笑意,壓根兒沒多想,正準備伸手拉孫韶的時候,他旁邊的桃花男開口了:“阿輝,這是誰?” 易輝這才想起來身邊還有個人,便給兩人介紹:“程柳,這是我愛人,孫韶。小勺,這是我初中同學,程柳?!?/br> 程柳聽著易輝的介紹,臉上微微詫異了一下,稍稍打量了孫韶一圈后,似乎有些驚異于孫韶的年輕。 因為孫韶雖然在李成兵的工作室里上工了,但是因為工作室里對職員的著裝方面實在松乏的很,愛怎么整怎么整,所以孫韶再做和大熱天的,一律白t恤家洗白的牛仔褲搭配帆布鞋,再加上,他的臉不怎么出色,只是不顯年紀,乍一看,確實跟高中生一樣。 隨后,詫異結束,程柳臉上掛著古怪的笑,頗有深意地伸出手去跟孫韶握手,“孫韶弟弟好年輕,上大學了嗎?剛剛阿輝說得可不精確,怎么只是初中同學了,我可是記得,初中的時候……咱倆關系可親密著呢?!?/br> 孫韶一邊不動聲色地笑,一邊道:“大學都快畢業了。我聽他說過,初中時有個很好的朋友,一定就是你了?!?/br> 大家松手的剎那,孫韶不禁蹙了一下眉——這程柳居然在松手的剎那,用指腹sao了sao他的手心,亦或者,是偶然的? 易輝則沒看出這么多門道,只淡定地攬過孫韶,低聲笑著對孫韶道:“今天中午他到我在明光路上的那家店吃飯,剛好遇上了,這才知道他今年回國了?!?/br> 孫韶低聲失笑,眼睛斜睨著易輝——怕我吃醋,解釋呢? 易輝一摸鼻子——得,越解釋越多事兒。 三人不再多說,相攜走進“亂”里,一進去后,窩在角落里五感就讓服務員把孫韶給劫走了。 和五感的幾人聊了一會兒,看到眾人面前的酒水都喝差不多了,而“亂”里也到了人潮最高峰的時期,服務員跑來跑去,幾人又都不敢高聲喊,怕引來不必要的注意,于是孫韶便好心地替幾人跑一下吧臺,準備將幾人的飲品給端過來。 剛交代完阿金要點的酒水,坐在吧臺前方的高腳椅子上等著,旁邊的位子上就立馬落座了一個人,孫韶撇頭,發現是程柳,便笑了笑,“玩得怎么樣?” 程柳端著酒杯,抿了一口,意有所指地道:“挺好,沒想到這么多年沒回國,國內也開放多了?!?/br> 孫韶裝傻:“是嗎?” 程柳一邊晃著酒杯一邊沖孫韶笑,“沒想到一別這么多年,阿輝居然從廚師做到了小老板,也……入了圈子,找上了伴兒?!?/br> 孫韶笑笑不答話。 程柳接著有一搭沒一搭地扯著,先是說易輝當年,后來就變得對孫韶的事情很感興趣的樣子,說著說著,人就越貼越近,孫韶瞥了瞥他,心里想到當初易輝提及這發小時的語氣和神情,便忍了忍,往后挪了點。 而對方居然得寸進尺,后慢慢地就將手摸上了孫韶的大腿。 孫韶低頭看了一眼在自己大腿和大腿根部附近來回游走挑動的某只爪子,心里默念幾聲平心靜氣的話,然后默默地抓住那只爪子,狠狠給扔了回去,正在這時,阿金端了一餐盤的酒水過來,“給,好了?!?/br> 孫韶利落地端起餐盤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七十二章 因為五感現在身份多少有些敏感,不能在酒吧里留得太晚,不到午夜,五個人就在肖統的索命連環招中回去了,幾人的聚會算是到此告一段落。 孫韶伸了伸懶腰,四外看了看,沒見著易輝,同時也沒看到那個程柳,摸了摸下巴,便慢悠悠地蹭到了后廚去了。 果不其然,孫韶不但在那里發現了易輝,還看到了像牛皮糖一樣粘著他的某棵柳樹,孫韶慢慢地晃過去,易輝和程柳都背對著自己,沒有察覺到他的靠近。 “阿輝,你那只小綿羊哪里找的?給我弄一只唄!”程柳圍著易輝一邊轉悠一邊啃著蘋果道。 易輝低頭翻著手里的單子,聞言,頭也不抬地道:“自己找去?!?/br> 程柳狀若無心地笑瞇瞇地道:“就你家這只我看著就挺不錯,小羊羔一樣啊,嫩得很,才剛進圈子吧……在你身邊呆了多久了?” 易輝頓了一下,側目看他,“你到底想說什么?” 程柳咔哧咔哧啃著蘋果,眼神亂飄:“你聽出什么就是什么了唄?你進這圈子多少年了?里面的道道還有看不透的嗎?” 易輝蹙眉,認真地看了程柳一眼,想說些什么的感覺,但是最后只深深看了程柳一眼,什么也沒說,繼續低頭翻閱自己手里的東西。 程柳被他這一眼弄得渾身不對勁,蘋果也不啃了,拉著易輝的手肘,重新引起易輝的注意力才問道:“怎么,又是老同學,又是志同道合的,看不慣我這樣???” 易輝搖搖頭,認真地道:“人各有志?!?/br> 程柳噗嗤一聲笑出來,“這么多年不見,語文水平見長啊,成語都用上了?!?/br> 他扔掉手里的果核,忽而做出一副沉痛的樣子對易輝道:“聽哥一席勸,哥是過來人。別跟你家小羔羊來真的,你真他可難真,年紀那么點點大,又是剛進圈子,以后有得玩呢,哪有那么早手心,隨便誰招招手摸摸腿的,也許就跟你散了……” “屁!”聽到這兒,孫韶終于忍不住,像背后靈一樣貼在了程柳身后爆了句粗口。 易輝和程柳雙雙轉身看他,程柳臉上表情凝滯了一瞬間,然后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笑呵呵地跟孫韶打招呼。 易輝倒是很溫緩地看著孫韶。 孫韶看了看易輝,又看了看程柳,才慢悠悠地說道:“大廚哥,你這發小真有意思,剛還摸我大腿來著,現在又來挖我墻角?!?/br> 說著,轉臉過去看著程柳,“您這情敵得靠譜點啊,到底是想做我的情人,還是想做我男人的小蜜???” 易輝聽到孫韶說程柳摸了孫韶的大腿的一瞬間,臉刷地一下就黑了下來,神色十分難看地盯著程柳。 而程柳臉上的笑也終于掛不住,頂著易輝微微不爽發黑的眼神,禁不住流下冷汗,目光不住地在孫韶和易輝之間打轉,心里叫苦不迭,這小羔羊剛剛在外面還溫和無害的樣子,怎么一出手就是毒蛇級別的???還真是什么都跟易輝說???兩人之間關系這么牢固? 一瞬之間,程柳臉上的神色十分精彩地向孫韶展示了一下,什么叫“五光十色”,什么叫“變臉比變天還快”,從掛不住笑,到微微慌亂,到最后鎮定下來,若無其事的樣子,前后不過十多秒的時間。 最后,程柳哈哈地說道:“玩笑嘛,玩笑嘛!你們要是愿意,我還想三人行呢!” 說著,似乎還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主意,不由頗為自得地拿手肘搗了搗易輝,“這主意正經兒不錯啊,怎么樣,我一個人戰你們倆,放心,絕對讓你們舒服得妥妥的?” 孫韶和易輝同時怔住,易輝怎么想的,孫韶不知道,但看他那黑得快跟鍋底一個色的臉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想法,反正他自己內心是撒過瀑布汗——看來他高估這棵柳樹了,這柳樹完全就是名副其實的花柳,這樣的人如果能成為他的情敵,那估計ufo明天就會來帶走自己了。 易輝額頭青筋一跳一跳地,他先是抿緊了唇,掃了眼孫韶,似乎覺得自己記憶里唯一美好的東西今天呈現在孫韶面前,居然是這樣一幅場面,讓他覺得異常難堪。 但是看到孫韶那傻乎乎的表情后,又不由心里升起擔憂,確實如程柳所說,孫韶幾乎從沒有進過圈子,當初也不過是半只腳踩在門口,硬是被他拉進來的,一直不知道他們這里面的混亂程度。 不知道經過程柳這么一茬的污染,他叫軟兔子一樣的小勺會不會就此走上黑化的道路,越想越覺得來氣。 最終,易輝秉著氣,壓著火地對程柳低喝道:“滾你媽蛋!你他媽念了這么多年書,還念到國外去了,難道就學了這些?” 面對易輝的咆哮,程柳依舊痞痞地,他伸出一個食指,賤賤地對著易輝和孫韶搖著,一邊道:“這叫成長,成長知道不?” 易輝看他這副樣子,心里驀然升起一股爛泥扶不上墻的感覺,不由譏諷地道:“你這要是叫成長,那還真恕我書讀得少,沒見識過,我倒是寧愿我認識的程柳是那個還沒成長的,明明不會做面,還想弄一碗面討好……” 說著說著,易輝覺得這個時候說這些挺沒勁的,便收了聲,淺嘆:“算了,還是那句話,人各有志吧!” 然而,就是易輝那沒說完的話,和這聲淺嘆,反而讓程柳眼底幾不可察地飄過些難堪和痛苦,而后又是吊兒郎當地道:“這不是挺好嗎?及時行樂,才是人生快事!” 孫韶在旁邊,若有所思地瞄他一眼,恰好被程柳逮到,不由想往孫韶那里湊,被易輝連脖子卡住,往外一扔,將孫韶拉到自己身邊,而后對程柳道:“你給我離他遠點?!?/br> 程柳被易輝這一舉動給震懾住,心里納罕易輝也有這一面的同時,倒不禁升起一股被挑戰的滋味兒,說白了就是賤,越是不叫做,他就越想做。 易輝和孫韶回程的路上,易輝看孫韶一直不怎么說話,像在想什么的樣子,不由問他:“想什么呢?” 孫韶下意識地答道:“程柳?!?/br> 易輝臉一黑,車子都不受控制地打滑了一下,驚得孫韶立即回神,“怎么啦?” 易輝順勢把車停到了路邊,危險地瞇眼看著孫韶道:“你想他干什么?” 不待孫韶回答,他便伸手將孫韶禁錮在自己和座位之間,接著道:“他今天說得一切東西,你最好都給我從腦袋里扒拉出去,扒拉得干干凈凈?!?/br> 孫韶恍悟,自家大廚哥這是吃醋加擔心呢!他心里自然明白,自己并不若易輝或者程柳所言,是只剛入行的小羊羔,即便沒有真正進門吃過豬rou,但是豬怎么跑的,孫韶在上輩子也見過不少。 黑的白的自然都是像看戲一樣瞅過不少,而他之所經歷的,即使說出來,信得也沒有幾個人,只他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重要的是什么,該守住的是什么也也便夠了,所以,他也從沒有萌生出要將自己這一切的經歷找誰說出來。 但不明所以的眾人,還是經常被他白的像相片紙的過去和年紀欺騙,以往,可能是兩人之間太順遂,在沒有經過孫母那關前,兩人心里只把這當成橫在兩人面前最大的砍兒,好似除了這個,其他一切外界的風風雨雨都不存在似的。 而最后,就是孫母這關,在兩人死活不說放棄的堅持下,再加上易煜的保駕護航,最終也算是安穩過關。 所以,直到今天,易輝在程柳這不靠譜的情敵的無意之言下,才意識到,原來他還有那么多需要擔心的事情,想守好自家后院的一只軟兔子,不是隨便喂喂胡蘿卜就行的,還得把院子外面的那些鮮嫩的野草給拔干凈才行。 因為這是一只沒有去過外面的家兔,而不是已經歷經風雨,知道家中最好的野兔子。 雖然,其實孫韶嫩兔子的外殼里,裝得其實就是一只穿過了風風雨雨找到了家的野兔子。但易輝這不是全然不知情嗎? 想通這些,即使知道這么做不厚道,但孫韶還是抑制不住心里冒起的樂呵的泡泡,只見他一邊笑瞇瞇的,一邊伸出胳膊環住易輝的脖子,乖乖應道:“嗯,都扒拉干凈,從現在開始,只想你?!?/br> 聞言,易輝瞳孔中的眼珠眼色深了幾分,心情開始好轉了一些,但是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低頭看了看孫韶的大腿附近,“他剛剛摸你哪了?” 孫韶失笑,伸出手在自己大腿上比劃了個區域:“這兒和這兒?!?/br> 然后,他又無辜地眨著眼看著易輝道:“怎么辦?我覺得我被那棵花柳被污染了?你要不要幫我消個毒?” 看著孫韶這難得裝出來的神色,易輝不但不覺得奇怪,反而心里涌起一種莫名的沖動,他喉結上下滑動了兩下,嗓音都低沉了很多,幾乎是湊到了孫韶的鼻尖上,才開口道:“那你說……怎么消毒好呢?” 孫韶歪著頭,建議:“用口水?” 易輝整個人壓在了孫韶身上,聲音含糊地道:“你這是在玩火!” 孫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易輝,唇邊勾起笑意,看了易輝一會兒后,才慢悠悠地伸手指了指后視鏡:“哥,我覺得,你再不開車,交警大概就該來詢問情況了!” 啪唧,孫韶覺得自己一定聽到了什么火苗被澆熄的聲音,易輝無力地往孫韶身上一攤,十多秒后才重新爬起來,坐到駕駛座上,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咕噥:“早晚有一天別你玩死……” 孫韶則快意地大笑出聲。 易輝側目瞥他,看著笑得異常放肆張揚的孫韶,眼中不自禁地滑過暖笑,先前的一些擔憂莫名其妙地就散了,但看著看著,暖笑不禁換成了微微有深意的笑容——回去再看誰笑到最后! 最終,孫韶不得不在第二天腆著臉打電話去工作室請一天假,他實在挪不動步子走出門,李成兵倒是很大方地讓他好好休息,順便叮囑他年輕人一定要保重身體,多鍛煉,身體才是本錢一類的。 而洛克則在另一頭,悄悄地給孫韶掛電話,問他到底哪不舒服,小感冒什么的,是男人就要挺過去! 啥?腰酸背痛? 常年坐辦公室的,誰沒點這個小毛病???是男人不?是男人就要學會負重和扛事兒!趕緊的,組內成員都等著呢!這一周得把那兩個實驗品的各自專輯籌劃方案給敲定了! 哈?其實是屁股疼?洛克哀傷地捧著話筒,忽然覺得找到了知音——鬧半天,是痔瘡發作??!這個痛,他特別深有體會??! 算了,算了,這個就不用扛了! 洛克最后掛電話時那種理解與安慰的語氣,讓孫韶捧著電話哭笑不得,還不得不蛋疼地順著他的話往下扯。 歇夠了一天,晚上稍稍好轉后,孫韶非常不要臉地,使出各種手段,終于成功地跟易輝約定了七大條八大項以后,睡了個安穩覺,第二天才終于準時踏出了家門,正常去上工。 一到場,就受到了洛克和組員們深情的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