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車，葉錦便拉著林航闊步走進寫字樓，林航急切地說，“阿錦，是、是誤會，你哥不會做那種事，他雖然沒放下過去，但是……”

    葉錦下顎緊繃，攥住她手腕，冷聲說，“這么說，你自己相信嗎？”

    林航啞口無言，仿佛挨了一記悶棍，他一針見血地戳中了她心事，是啊，如果相信，她這段時間就不會猶豫再三，懷疑顧云琛。

    她心頭有百種滋味，嗓音不穩，“可是……”

    “我生氣，不是他算計我?！比~錦拉著她踏入電梯，逼仄空間四四方方，光潔鐵壁照出他失落眉眼，他目不轉睛地凝視她，瞳中閃耀著復雜情緒，“我不能原諒，他當初不是因為愛你，才和你一起?！?/br>
    林航胸口一痛，茫然地垂下頭。

    那件事是她心中一根刺，她安慰著自己喃喃道，“可是……他現是愛我?！?/br>
    葉錦收緊五指，細細巡視她蒼白臉色，他看得出顧云琛對林航好，但仍然忍不住惡毒地說，“是嗎？他真愛你嗎？”

    林航晃了一晃，不知所措地和他對視，透過他清亮眼，看見自己卑微仰視他模樣。這樣乞求著什么姿態，實是太可憐了。

    她紅著眼圈，喉頭發堵，說不出肯定回答。

    電梯平穩上升，葉錦眼睫微垂，目光定定落她臉上，只要一想到他平白無故地錯失了這么多年，他就沒辦法不生氣。顧云琛看出他感情，才會選擇林航，他不僅欺騙了他，傷害了林航。

    蓬勃怒意體內蔓延，電梯門打開，葉錦拽著林航步走向顧云琛辦公室。

    沈奕和李佑正門外交談，看見他氣勢洶洶地走過來，都是一愣，“怎、怎么了？”

    林航下意識看向沈奕，她微微笑著，眉峰單挑，好似無聲地說，“到底還是來了?！?/br>
    李佑攔住葉錦，瞥見他與林航交握雙手，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皺，“是來找顧先生嗎？他剛開完會，正……”

    不顧李佑詫異目光，林航拽住葉錦，慌亂道，“我們談一談再去問，阿錦，云琛他……”

    葉錦似笑非笑地看她，“你到現還護著他？你還信他？”

    林航閉口不言，李佑疑惑地站到一邊觀望，葉錦環視四周，偌大辦公室外一塵不染，不經意和沈奕對視上，他瞇了瞇眼，記起前段時間他們對話。

    她曾經說過，如果知道真相，他不會選擇默默守護。

    她是對。

    看來，他是后知道真相人。

    憤怒拔地而起，夾雜著這兩年不甘和懊悔，他滿嘴苦澀，狠心甩開林航手，“你不敢問，舍不得問，我去問！”

    不等林航回答，葉錦就繞過她，不顧阻攔推開木門，寬敞明亮會客室籠罩一層金光之中，顧云琛聽見聲響，從辦公桌上抬起頭，他神情嚴肅，瞥見葉錦，冷冷開口，“怎么了？”

    木門大敞，一下子就能看見外面神色各異幾人，見林航站門邊，顧云琛站起身走了過去，越過葉錦，正準備伸手拉住她，就被葉錦攔住，而后一拳而狠地揮上他毫無防備臉頰。

    這一切發生太太突然，顧云琛猝不及防，被揍得踉蹌，險些跌倒，皮rou相交沉悶聲響叫人心驚膽戰，林航顧不得胡思亂想，沖過去扶住顧云琛，還未開口，又被葉錦拉開，緊接著來了第二拳。

    “阿錦！”林航緊張地拉住葉錦手腕，“別、別打架，有話好好說！”

    “你別護著他！”葉錦痛苦地甩開林航，腮邊清晰地印出磨牙動作，他咬牙切齒地拽住顧云琛衣領，怒不可遏地質問他，“當初你為了什么才追求林航？前段時間公司出事是不是你搞鬼？你處心積慮，千算萬算，算到今天會被我打了嗎？！”

    臉頰已rou眼可見速度紅腫起來，顧云琛平靜表情終于有了一絲裂縫，他用力推開葉錦，躲開他攻擊，用手背擦去唇角滲出血漬，冷冷看向門邊。

    李佑一個激靈，拉著沈奕離開，飛合上木門，隔絕了一室失控。

    午后陽光xiele一地，桌角和锃亮地板熠熠生輝。

    一口惡氣胸口膨脹，葉錦抓緊顧云琛衣領，雙目猩紅，“我敬重你，以為你是真心愛林航，才什么都沒有做，你這樣……對得起我們嗎？”

    男人嘶啞嗓音回蕩空曠空間里，帶來另一種孤寂。

    顧云琛眉心輕皺，當初做了那個決定，他就料想過有一天會被葉錦知道，但他沒想到會這種情況下當面對峙。他看向一邊，林航似是心疼葉錦，不安地他們身邊低聲勸“別打架”，他才是被打那一個，她卻安慰著葉錦，被冷落失落情緒攪得他心口酸脹。

    葉錦終于平靜下來，他松開手，拉住林航轉身想走，問不出答案也沒關系，不論顧云琛做沒做，從今往后，他都不會白白放手。

    顧云琛面色陰沉，闊步上前拉過林航，林航僵了僵，無意識地躲開他手。

    顧云琛眸光加陰寒，“過來?！?/br>
    她仰頭看他，近咫尺距離里，她卻覺得他遙不可及，她沒有葉錦那樣沖動，也不會用拳腳發泄怒火，只是想問清楚，“那件事……是你做嗎？”

    顧云琛眉頭緊皺，“你懷疑我？”

    出事后公司里流言蜚語不少，他都不以為意，他以為自己足夠強大，能夠屏蔽一切干擾，可清楚得知她不信任時，胸口竟是涌起一股受傷酸楚。

    暴怒情緒眸中翻滾，他嗓音黯啞，“你也認為……是我做嗎？”

    林航看清他眼底失望和痛楚，心中閃過動搖，葉錦先一步拉住林航手，打斷兩人無聲對視，“不管是不是你做，你都有錯?！?/br>
    他不忍林航傷心，但不做些什么，她又要被顧云琛搶走。

    濃黑惡氣汩汩冒出，葉錦攥緊林航手腕，直視顧云琛，眼中猝然閃過一抹暗光，“你為了讓我難過，用了多少種方法？追求她，和她結婚，之后呢？你突然說想要個孩子，是不是也是為了讓我傷心？”

    酒會上他乍然聽見那個消息，心痛得幾乎要麻痹，都沒細想顧云琛突然之間提起這個話題深意。

    林航如遭雷擊，猛地抬頭看向顧云琛，整個人都懵了。

    她不敢置信地問，“那個也是？”

    顧云琛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移開目光，半晌無言。林航看著他反應，只覺得頭重腳輕，胸口破了個大洞般，冷風呼呼吹進，靈魂都涼透了。

    她唇色褪，渾身輕顫，“你說要孩子，又是……又是想讓阿錦不開心？”

    顧云琛目露懊惱，他那天聽說母親死因和葉母有關，好不容易壓下怨恨又破土而出，他承認一時腦熱所做決定是荒謬，但他也確是想要個孩子，和她組成一個家庭。

    他上前一步，想要擁抱她，她卻避如蛇蝎，眼圈發燙地瞪視著他，她努力克制著怒氣，胸口不斷起伏，可不論怎樣，眼淚還是從眼角滑落，“你做了這么多，夠了吧？”

    林航深吸一口氣，痛苦和失望糾纏著攀升上來，令她仿佛身處巨大迷霧中，看不清方向。他就是這種人，自私、偏執，為了自己，什么不能做？他利用過她一次，就能利用第二次，不管其中是否夾雜著真心，歸根究底，他都傷了她。

    他給她愛情，仿佛是施舍，她還興沖沖地雙手捧著，生怕丟掉一點。

    她清亮嗓音低了下來，“你怨葉家，不喜歡阿錦，沖著他們去，別再扯上我好不好？我不是你報復別人工具?！?/br>
    顧云琛一把拉住她手腕，神情中帶著罕有急切，他瞬也不瞬地和她對視，認真道，“我沒有把你當做工具。公司事，也不是我做?！?/br>
    林航眸光黯淡，看了他半晌，疲倦地合上眼，“阿錦說得對，不管你有沒有做，一開始，都是你錯了?！?/br>
    她扒開他手，男人炙熱大掌一點點脫離開去，她所迷戀氣息還繚繞鼻端，但終有一天，會被風吹散。

    她愛他，可他給她分量，遠比不上她所付出，是不純粹。

    他放不下過去，那么，她只好放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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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21

    “我們結束了?！?/br>
    擦掉滿臉冰涼眼淚，林航頂著紅腫雙眼轉身拉開大門，門外焦急守候李佑一見她出來，就驚訝地問，“怎么回事？航……林航，你和顧先生到底怎么了？”

    兄弟兩個拳腳相加，中間還夾著個林航，曖昧關系叫人沒辦法不遐想。

    林航擠出一絲笑容，比哭還難看，淚水不受控制地沿著臉頰滑落，她飛抹去，低著頭往電梯口走。顧云琛揮開葉錦阻攔，闊步追上林航，抓緊她纖細手腕，“別胡鬧?！?/br>
    林航咬緊牙關，奮力想要甩開他桎梏，費了半天力氣他還是沒有松開半分，她胸口一團悶氣，好似不論她怎樣掙扎，都是個徒勞小丑，一切都他掌控之中。

    她恨不得咬斷他脖子，“我沒有胡鬧！你連孩子都能當做工具用來氣阿錦，還有什么不能利用？！”她穩住哽咽，反抗和叫囂讓她用力氣，“你太過分了，真……太過分了?！?/br>
    顧云琛喉頭發苦，伸手將她抱進懷里，“我錯了，原諒我，那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逝，我真……真愛你，那句話，從來不是騙你?！?/br>
    “我不信！”林航用力掙脫出來，躲開他手掌，有無數句怒罵近嘴邊，她望著他深邃黑眸，突然間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一般，雙眼茫然地暗了下來。

    她舍不得罵他打他，他開心，她就高興，他陰郁，她也跟著低落，就連這次她失望透頂，心都被他踩腳下了，她看見他青紫臉頰，也還是會心疼。

    她就是這么不爭氣，但她不能再原地踏步，她想擁有一個沒有他未來。

    林航疲憊地垂下頭，平靜地說，“我們離婚吧?！?/br>
    踏上電梯，她啞聲重復，“我們離婚?！?/br>
    顧云琛瞳孔猛然緊縮，直覺地要用手攔住鐵門，可不等他伸手阻攔，葉錦就擋到門前，冷冷凝視他，“從今以后，林航和你沒關系?！?/br>
    電梯門緩緩合上，她傷心臉徹底消失不見，顧云琛唇線緊抿，眸光如箭一般射向葉錦。

    他們都是葉家人，輪廓相似，沉默不語時臉色就讓人心驚膽寒，顧云琛冷聲開口，“就算這樣，你也得不到她?！?/br>
    葉錦怒極反笑，他所作所為將他心底對他敬重沖刷得一干二凈，“只要她恨你，就足夠了?！?/br>
    顧云琛眼眸微瞇，葉錦按下電梯按鈕，唇角掛上篤信笑，“我還是有可能，而你，一點可能都沒有了?！?/br>
    葉錦略帶挑釁笑臉消失鐵門之后，顧云琛臉上如罩寒霜，克制不住地一腳踹上電梯大門，微微顫動合金外壁映出他陰鷙表情，雙拳緊握又松開，只要一想到林航受傷表情，今后她會離他而去，他就無法平靜。

    頓了頓，顧云琛轉向入口，李佑一早就戰戰兢兢地候那里，“去查到底是誰放出消息?！?/br>
    他是個惡人，但也沒必要做替罪羔羊，幫別人頂罪。

    李佑忙不迭應道，“好?！?/br>
    目送李佑走遠，顧云琛摸出電話，通知阿遇開車樓下等他，他馬不停蹄地趕到樓下，期間不停地撥打林航手機，毫無意外無人接聽。

    坐上車，阿遇小心翼翼地說，“顧先生，去哪里？”

    顧云琛動作一頓，他難得有不知所措時候，他一向都是成竹胸，沒有人能干擾他，讓他無措，可這次，他卻實實地被問倒了。

    那么簡單一個問題，他思來想去，都不知道答案。

    去哪里呢？去林航會地方。

    可她會哪里？和葉錦一起，還是又躲到小公寓里獨自飲泣？

    閉了閉眼，顧云琛啞聲說，“先回家看看?！?/br>
    阿遇點點頭，平穩地踩下油門。

    路邊，目送黑色轎車滑入車道，林航才從樹后閃了出來，車子茫茫人海中很消失不見，她呆站片刻，才收回目光，漫無目地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