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顧清梅若有所思地沖江氏微微頷首,“多謝夫人指點!” 這么說,四皇子的競爭對手不少??! 江氏細細地打量起她,“顧姑娘,我說句不該說的話,我瞧著,我那外甥……對妳似乎不一般?!?/br> 顧清梅聞言,驀地揚起臉,她不是傻瓜,自然知道江氏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不過卻沒有出聲,而是等著江氏把話說完。 “妳可愿意給他做個侍妾?”江氏瞧著她臉上的驚訝,還以為她是在害羞,斟酌著將話說了出來。 顧清梅沉著地將話聽完,突然莞爾一笑,“多謝夫人美意,不過,請恕晚輩不識抬舉,晚輩此生沒有別的大志,只是,一不想為妾,二不想與別人共事一夫?!?/br> 江氏有些尷尬地說:“妳這孩子,可莫要怪我,我不是看輕了妳。我只是想著,羽哥兒這孩子命苦,身邊也沒個貼心的,如今見到妳,覺得妳又聰明,又善解人意,若是能給他做個侍妾,也能幫襯著家里……” 顧清梅驀地明白了她的用意,不禁了然地露出一抹譏誚的笑意,“原來如此,夫人還是覺得,我四哥的身份過低,配不上您的女兒。所以才想著,把我送了人情,有我在慕容公子身邊吹吹枕頭風,他會更加盡心盡力地提攜我四哥。是不是?” 江氏著急地解釋道:“我也是為了妳好,妳這樣的門楣,若是想找羽哥兒這樣的夫家,可是萬難的,妳這孩子可千萬不要誤會我?!?/br> 雖然她就是這樣的用心,卻不想聽顧清梅說出來。 “我沒有誤會您,我也知道您是為了我好,但是……”顧清梅斬釘截鐵地說?!拔也辉敢?!” “顧姑娘……”江氏見她竟然拒絕得這樣斬釘截鐵,不禁有些無奈?!皧呉矂e一口咬死就說自己不愿意,回去以后,好好考慮考慮??傊?,我跟妳保證,這絕對是一門好親事。我們羽哥兒從來不會主動親近女子,我還是第一次看他這么緊張一個女孩子?!?/br> “我不需要考慮!”顧清梅斷然道?!盎蛟S夫人覺得,能嫁給這樣的男子做妾是一件幸事,但對我而言卻非也。我顧清梅……此生絕不為妾!” “妳這孩子,怎么這么犟呢?”江氏被她堵得無話可說,只得深深地發出一聲嘆息。 顧清梅見江氏的神情不太好看,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輕聲道:“夫人,榮華富貴,我寧愿靠自己的雙手掙。我可以出賣我的智慧,但是我絕對不會出賣我的感情。若有一日,我愛上一個男子,那男子必須得只愛我一個,身邊也只能有我一個女人。若他做不到,便不是真的愛我,對我不是真心的男子,我寧可不要。別說只是個侍妾,便是正妻,他若變了心,我也不會忍!” “妳……”江氏不禁急道?!皧呥@孩子還沒嫁人,便如此善妒,若是讓人知道,誰還敢娶妳?妳聽我一句勸,此話萬萬不可再對旁人講,若是傳出去可了不得!” 顧清梅哂然一笑,“夫人,我知道您是好意,也并非是我不知好歹,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就像我,沒法子說服您接受我的想法一樣,您也沒法子說服我接受您的想法。我只有一句話,做不到一輩子只有我一個女人的男人,我不會嫁!” 江氏張了張嘴,想要再說,又覺得說得太深,不太合適,這畢竟不是自己的女兒。 門外,一個冷峻的身影默默地轉身,無聲無息地離開。 冷酷的面容上,閃過一抹笑意,以及些許失望。 他對這丫頭,越來越感興趣了! 他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把這丫頭放在心上了。 就是因為她的與眾不同! 她跟別的女人不一樣! 她有別的女人沒有的傲骨! 便是那些出身貴胄的千金小姐,也沒有的傲骨! 四皇子妃歇了晌覺,盥洗之后換了身衣裳,不過仍然打扮得好像要上朝一般,來到田曉萌的屋子里,和江氏同顧清梅道別。 臨走前,她握了江氏的手,輕聲道:“夫人,四皇子有胃疾,您記得幫我提醒他一下,可萬萬不要喝太多的酒?!?/br> 江氏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知道,妳是皇家媳婦,不好在外留宿,快走吧,再晚,城門就要關了?!?/br> 送走四皇子妃不久,廚房送來了飯菜,二人吃了一些,剛吃完,田曉萌便回來了,臉上紅紅的,好似是在害羞一般。 江氏也不問她怎么才回來,忙忙地吩咐人再去取一份熱飯來,叮囑丫鬟好生服侍顧清梅,便離開了。 等田曉萌吃完飯,顧清梅也覺得有些倦了,于是便提議道:“曉萌姐,不如咱們歇了吧?!?/br> “也好!”田曉萌答應了她的提議,吩咐丫鬟服侍了二人盥洗,然后扶著她進了里邊的臥房,將她安置到自己的床上,笑道?!敖裉焱砩?,咱們兩個睡一張床,也好說話?!?/br> 顧清梅雖然并不習慣同別人一起睡,但是客隨主便,也只得應了。 二人歇下暫且不提。 卻說另一邊,中院的飯廳中,又是一陣熱鬧,中午才喝過一場大酒的人們又湊到了一起,準備再喝一場。 顧清陽雖然不習慣這樣的場面,卻只能硬著頭皮奉陪,下午在客房中裝睡的時候,田曉萌突然跑了來,著實讓他嚇了一跳。 他是男子,自然無虞,可田曉萌是個姑娘家,這種事情若是傳出去,她便萬萬嫁不了旁人了。 可她卻毫不在乎,便那樣坐在他身邊,用充滿愛意的眼神望著他,望得他如針芒在刺,一時沒忍住,便睜開眼睛。 難怪人們都說,酒能亂性,果真如此。 他一點也不想田曉萌嫁給旁人,這姑娘天真無邪,心地又那么善良,若非他是那樣的家世,早就上門來提親了,偏他不過是個莊戶人家的窮小子,又不知前程在哪里。 前程?他想著自己的未來,又看著眼前的幾個年輕人,尤其是那一位身份貴胄的四皇子,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前程,似乎只能在這幾個人的身上。 四皇子突然舉起酒杯,“清陽,你今日說的‘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這句話很對我的心,來,咱們喝一杯!” 顧清陽也舉杯道:“我這個人沒什么優點,自認為還能算得上一個優點的毛病就是愛說實話,雖然實話大多都傷人,但這毛病是改不了了。承蒙四皇子不棄,聽我說了實話還不生氣,我顧清陽從此以后,惟四皇子馬首是瞻?!?/br> 四皇子笑道:“我也告訴你一件事,你給我記住了,我這個人,沒有旁的毛病,只有一個毛病,就是我最喜歡別人跟我說實話!只要是實話,我就愛聽!” 顧清陽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隨后目光堅定地說:“四皇子放心,從今往后,你絕對在我口中聽不到半點假話!” 只此一句,顧清陽的前程便同四皇子牢牢地牽扯到了一起。 轉天一大早,顧清陽便告辭了,江氏雖然不想放他走,但是也知道他還要去書院念書,所以也沒有留他。 用過早飯,江氏吩咐人,在他們的驢車上塞了不少禮物,然后吩咐府中的車夫,送顧清梅和她新買的丫鬟云深回家。 到家后,顧劉氏看到這些東西,唬了一跳,皺著眉頭道:“娘知道妳畫花樣子掙了錢,可是妳也不能這么花呀,多少也得存些錢下來做嫁妝,都把錢給家里花了,妳將來的嫁妝可怎么辦???” 顧清梅拿了一塊碎銀子,塞給幫忙搬東西進來的車夫,同他道了辛苦,打發他離開。 這才盤腿坐到炕上,點數著車夫幫忙送進來的東西,笑道:“娘,這些東西不全是我買的,很多都是人家送的?!?/br> 顧劉氏狐疑地問:“誰送的?還有,昨天有人來送信,說妳跟妳四哥被人留在城里吃飯了,那到底是什么人???我看那報信的人身上都穿著恁好的料子,想必是大戶人家吧?你們怎么跟大戶人家扯上關系的?還有……” 她打量著一旁低眉順眼站在地上的云深,“這丫頭是誰?” 云深趕忙跪下道:“老夫人,奴婢云深,是小姐買來的丫頭!” 顧劉氏頓時就有些頭疼,“妳才把小丫買回來,這才幾天呀,就又買個丫頭回來,就算是妳現在掙了錢,也不能這么花呀?!?/br> “娘,您就少說兩句吧。云深,妳先出去一下?!鳖櫱迕钒言粕畲虬l出去,便將江氏的意思同顧劉氏講了,不過卻瞞下了四哥攀上四皇子的這件事。 顧劉氏聽到是二兒子的東家竟然看上了自己的小兒子,想招為女婿,不禁唬了一跳,一臉尋思的神情,輕聲道:“難怪那一次,他家的夫人和小姐親自來道謝,說老四救了她們,還給送了很多禮物。我當時還說,這家的夫人和小姐也太客氣了,這種事情,打發個下人來不就好了,沒想到她們竟然看上了老四,這可如何使得?” 顧清梅道:“使得不使得的,如今先放在一邊,依我看,他家可能很快就會來提親了,咱們家中也該做些準備才是。四哥是個有出息的,將來必定不會屈了田小姐,而且田小姐的心思早就放在了四哥身上,我跟田小姐處了一下,覺得她是個好姑娘,肯定會對四哥好的。上一次,我傷了頭,那盒燕窩還是她要四哥拿給我的,我琢磨著,這兩個都是有情的,若是咱們光想著門第配不上人家,反而是誤了四哥和人家姑娘。就算四哥日后娶了旁人,心中恐怕也會念著田姑娘。而且,我現在畫花樣子也能賺錢……” 說到這里,顧清梅拿出慕容羽給她的十兩金子,和那張一百兩的銀票,“這是我這一次賣花樣子賺的錢,再加上之前的積蓄,給四哥蓋一個院子是足夠的了?!?/br> 顧劉氏為難地說:“可這些錢都是妳天天沒黑沒白地畫花樣子賺的,都給了妳四哥蓋房子,那妳將來的嫁妝可怎么辦?” “娘!”顧清梅嚴肅地說?!瓣P于我的親事,我必須得跟您說清楚,我的親事,我要自己做主,您千萬別亂插手,不管是誰來說親,我不點頭,那親事您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br> “胡說!”顧劉氏不悅?!斑@樣一來,豈非是耽誤了妳?” “娘!算我求您,給我幾年時間,讓我給家中置辦下一份家業,我再嫁??偛荒茉僮屜逻叺膸讉€小的長大以后,也遇到同四哥這樣的情形?!?/br> 顧劉氏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妳這孩子,自從腦袋受了傷,就跟以前不一樣了,從前妳可從來都沒有這么多主意的?!?/br> “娘,我給您和大伯母一人買了一根簪子和一對手鐲,上次祖母把妳們的首飾都拿走了,整天素著,也不成個樣子,您幫我給大伯母送過去。還有那盒燕窩,也給堂嫂拿過去,是田夫人給的。還有這盒子點心,給祖母拿去吧?!?/br> 顧清梅不想同顧劉氏講太多,匆匆打發了顧劉氏,然后把顧少瞳和顧少華都叫過來,一人在他們脖子上給掛了一個白銀的長命鎖,喜得兩個小家伙手舞足蹈的。 顧清梅打發了顧少瞳去請二嫂過來,又將一套連手鐲腳鐲的長命鎖給放進了箱子里,這是給顧清雷的兒子買的,得等滿月的時候再給孩子拿過去。 卻說顧劉氏拿了東西來到隔壁院子,將東西拿給顧孫氏,顧孫氏高興得嘴都合不攏了,“弟妹呀,梅子可真是個好孩子,從小到大,我也沒給過她什么,她進趟城還惦記我?!?/br> 顧劉氏笑道:“妳是她大伯母,不惦記妳又能惦記誰?妳先等我一下,我把這盒子點心給娘送過去,一會兒還有事和妳商量呢?!?/br> 顧劉氏拎了點心盒子,來到正屋的東里間,“娘,梅子進城,特地給您買了盒點心?!?/br> 顧老太太靠在炕頭上正在打盹,被她吵醒,有些不高興,不過還是說道:“放下吧,就知道亂花錢?!?/br> 說著,她突然瞇起眼睛,看著顧劉氏的手腕子道:“妳買了新鐲子了?” “啊——”顧劉氏不禁有些不自在,強笑道?!笆敲纷咏o買的!” 顧老太太的臉馬上拉了下來,“就沒給我也買一對?” 顧劉氏趕忙把手腕上的鐲子摘了下來,給她放到炕沿上,陪著笑臉道:“那這副給娘戴吧?!?/br> “這還差不多!”顧老太太的表情這才緩和了一下?!靶辛?,沒什么事就出去吧,我知道你們都不待見我?!?/br> “瞧您說的,您是我娘,我怎么敢不待見您?!鳖檮⑹想m然口中這么說,還是很快地離開了顧老太太的房間,心中暗惱,就不該戴了鐲子得意忘形,跑到老太太跟前來晃來。 她懷著滿心的失落來到東廂房,顧孫氏兩口子住在東廂房。 顧孫氏看到她空落落的兩只手腕,忍不住壓低了嗓音問道:“妳的鐲子呢?又讓娘要走了?” 顧劉氏苦笑了一聲,“算了,誰叫她是咱娘呢?” 顧孫氏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從顧劉氏剛剛拿給自己的那對鐲子中拿出一支塞給她,“咱倆一人一個?!?/br> 顧劉氏不好意思地說:“這是梅子給妳買的?!?/br> “左右不過是個物件,戴一個和戴兩個也沒什么差別?!鳖檶O氏幫她把鐲子戴上,拉著她坐到炕沿上?!皧厔偛耪f有事跟我商量,什么事???” 顧劉氏便小聲地將顧清陽的事情同她說了。 顧孫氏聽了之后,沉默了半天,才開口道:“弟妹,依我看,梅子也沒說錯,陽哥兒定是個有出息的,將來不會虧了人家姑娘。只是這件事情,卻不能讓人家姑娘來提親,你想啊,人家姑娘如今肯跟著咱們家陽哥兒過苦日子,已經是委屈了人家了。若是再讓人家來提親,豈不是沒臉?” 顧劉氏猶豫地說:“那妳的意思是……” “依我看,干脆由咱們上門去提親,也得給人家姑娘一個臉面?!?/br> 顧劉氏道:“其實,我也是這個意思,求親求親,都是男方求著女方,哪有女方求著男方的?人家又是那樣的家世,上次陽哥兒救了人家,人家親自來謝的時候,我可是看見那姑娘了,長得那叫一水靈。雖然咱們是這樣的家世,可是那姑娘卻沒有一丁點的瞧不起,反而拉著我一口一個伯母,我這心里倒是喜歡那姑娘。說句實話,比老大家和老三家強了不是一星半點,半點驕狂的樣子都沒有。我現在琢磨著,人家當時就是存了這個心思了,他家夫人一個勁的在我跟前說,這姑娘都十五了,還沒個婆家,可是我哪敢接這樣的話呀?!?/br> 顧孫氏道:“既如此,妳就趕緊把云治媳婦請過來,讓她趕緊去提親,可千萬別等到對方來了,不然的話,叫人知道了,說人家姑娘上趕著嫁過來,日后姑娘再委屈?!?/br> 顧劉氏有些坐不住了,起身道:“既然妳這么說,我現在就去找云治媳婦,讓她下午就跑一趟去?!?/br> 顧孫氏起身送她,“那我就不留妳了!” 顧劉氏離開大伯家,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村子里專門給人保媒拉纖的媒婆家,這媒婆家當家的跟他們是本家,也姓顧,名叫顧云治,跟他們是同輩。 她來到顧云治家,將事情跟顧云治家的說了一下,顧云治家的當時便笑了起來,“我說二嫂子,這大白天的,妳怎么做起白日夢來了?那揚威鏢局可是皇親國戚,妳家陽哥兒就算是再有才,也不過是個布衣秀才,怎么就起了這天大的心思,想求娶人家的姑娘呢?” 顧劉氏不高興地說:“云治家的,妳要是不樂意賺這份媒人禮,我就找別人去了,我也跟妳說句實話,這件事情,我們兩家可是通了氣了?!?/br> 聽她這么一說,顧云治家的這才認真起來,“妳說的可當真?” “我騙妳做什么?兩年前揚威鏢局的夫人和小姐來給我家送禮,妳可是知道的,我不怕告訴妳,人家夫人早就看中我們家陽哥兒有出息,只是那時候陽哥兒歲數還小,才沒提罷了?!?/br> 顧云治家的想了想,“那成,左不過就是跑個路的功夫罷了?!?/br> 顧劉氏這才笑道:“那就辛苦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