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左登峰先前曾經向玉衡子求過情,但是被他無情的拒絕了,左登峰生平不喜求人,今ri厚顏相求竟然還遭人拒絕,這令左登峰自尊心大受傷害,無形之中生出憤恨之心,憤恨之心既生,便有了玉石俱焚的想法,明知不敵也要強行作法,即便是死,也要重創玉衡子。 陰陽生死訣的指訣與其他門派的指訣不同,真言口訣也與尋常法訣不同,陰陽生死訣的口訣分上下兩部分,上部分為陰陽訣的真言,下部分為生死訣的真言,較之尋常法訣要長出不少。二人先后捏起指訣,正走天罡,反行地煞,高誦生死訣施法真言。 “乾坤ri月自有道,陰陽祗氣聚靈橋,無極化虛本為實,五行為實可成虛,以三魂七魄為引,出七竅元神朝真,傾周身清凈靈元,借五行之氣祈天,神祗回避,土地回避,陽人回避,陰人回避,元始天尊火急如律令!” 所謂真言咒語都是告知天地神鬼的話,通過不同的真言與不同的對象產生共鳴,生死訣的真言是與元始天尊為告祭對象的,目的是告訴元始天尊自己要作法,由于法術威力過大,才需要以自身的性命為作法根本?!鸺比缏闪睢恼Z氣比‘急急如律令’要更加嚴厲急切,目的是催促活動在作法區域周圍的所有生靈盡快離開此處,以免被施法者誤傷。 指訣既成,真言念罷,隨后便是以自身精元靈氣去調動天地五行,左登峰五行屬水,他所能調動的就是外界的水屬實物,玉衡子五行屬土,他調動的就是外界的土屬實物,調動范圍的大小與施法者本身的靈氣修為成正比,二分陰陽可動方圓五里,三分陰陽可動八里之遙。 這方圓五里之內的實質水源并不多,左登峰只好凝神感知地下水脈,不惜虧損自身本命精元將地下水脈引至地面,心念所至,真元狂瀉,地下水脈受其召感,紛紛上行破土,方圓五里之內頻頻有巨大的水柱沖天而起,離地數丈。玉衡子施法之物為五行之土,一座長達數里的土堆正在其身后緩慢形成,不斷加長,迅速堆高。 左登峰此時處于一種麻木的狀態,自身精元靈氣的大量流失令其身體感覺到麻木,破釜沉舟的最終一擊令他內心麻木,他知道自己不是玉衡子的對手,也知道最終的對戰結果,但是他還是要打,不到最后一刻決不放棄。 二人同時施法,水柱沖天,地動山搖,本來窺覷在旁的畢逢春見勢不妙快速逃去,逃跑之時還暗自僥幸,左登峰此舉很明顯是被逼急了之后的反噬,畢逢春慶幸把左登峰逼急了的人不是他。 真正的斗法比拼并不像俗人毆斗那樣伸腿擼胳膊,都是以意行氣,以氣御物。因此二人雖然只是腳踏天罡地煞,身后的水土二物卻越積越多,陰陽生死訣的修行法門走的是調和龍虎的金丹路子,因此二人各自以水土凝聚龍虎之形,玉衡子為純陽之身,凝聚的是一條偌大土龍。左登峰體內陽氣多于陰氣,因此他凝聚的也是一條水龍。 玉衡子靈氣修為要高于左登峰,因此在為雷霆一擊凝勢的同時還分出一部分靈氣封閉左登峰引出的地下水脈,遏制他繼續凝聚。此舉無異于釜底抽薪,地面合攏,水氣斷絕,左登峰幻化的水龍頓時限于停滯,有首無尾,形體不全。 就在左登峰暗嘆大事去矣之時,夜空之中大雨傾盆,突如其來的大雨毫無征兆,之前并無閃電風雷,左登峰見狀猛然心神一震,大雨雖然無法扭轉戰局,卻給了他一個施出陰陽法訣的機會,憑借著從天而降的大雨,左登峰迅速將水龍凝聚完成,水龍既成,體長百丈,昂首龍吟,龍威囂然。玉衡子所凝土龍有感,怒吼回應,龍身直立,意欲對決爭雄。 左登峰并沒有猶豫遲疑,立刻cāo控著成形的水龍攻向對方的土龍,五行之中土克水,土水相爭水居下風,三分陰陽與二分陰陽相爭也無懸念,即便如此巨大的水龍仍然義無反顧的沖向體長遠大于自己的土龍,毫無畏懼之心,毫無退縮之意,水龍是左登峰在cāo控的,水龍的舉動代表著左登峰的心意,飛蛾撲火注定是個悲劇,但是明知不敵也不能失去勇氣。 玉衡子在左登峰發起進攻的瞬間就做出了反應,cāo控身后的巨大土龍前行反撲,水土雙龍在瞬間相遇,各盡全力,昂首狂噬,雷霆一擊之后土龍后仰扭曲,幾不成型,而水龍則徹底破裂,漫天花雨四散而落。 雙龍與二人氣息相連,水龍破裂,左登峰感同身受,他昏厥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夜空之中落下的雨滴和水龍破裂落下的水花。 人在昏迷的時候是沒有意識的,更沒有時間概念,仿若片刻之后,左登峰聽到了貓叫聲,睜開眼睛之后他最先看到的是滿天的星辰,隨即感受到了夜間的寒冷,寒冷的感覺令左登峰如墜冰窟,因為如果靈氣尚在,是不會感覺到寒冷的。 心念所至,左登峰立刻凝神感知,丹田氣海一片空空,關元xue和天樞xue是麻木的,玉衡子留下了他的性命,取走了他的修為。 發現了這一點之后左登峰并沒有過于悲傷,也沒有發怒,正如玉衡子所說,陰陽生死訣本來就不是他的東西,主人拿回去也很正常。 左登峰翻身坐了起來,失去了靈氣修為首先反應在了夜間視物不明,夜色之中他看到了十三的兩只眼睛。 右手傳來的寒氣說明玄陰護手還在,抬手摸了摸前胸,發現衣服里的東西也沒有缺失。他失去的只是靈氣修為,身上并無傷處,也并不影響他的行動。起身之后左登峰根據記憶找到了木箱,木箱還在,里面的東西也還在,左登峰背起木箱向東走去,十三跑在他的身側,在左登峰幾次磕絆摔倒之后,十三跑在了他的前面,它隱約的發現了左登峰的身上發生了什么變化,這種變化令他在晚上看不清東西了。 左登峰的心里很平靜,他是個殘忍的人,不可憐別人也不可憐自己,在擁有靈氣的時候他做了太多的壞事,極少施恩于人,所以有今天的下場他沒感覺到冤枉和委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巫心語,他沒有分神,也沒有懈怠,他一直在努力,而今修為已失,無法再做什么了,他此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回家去,回去自己的女人身邊。 失去了靈氣修為,左登峰感覺到了步履的沉重和行走的艱難,先前一掠數十丈,現在只能一步一步量,這里離清水觀有三千多里,回去的道路很漫長,但是左登峰并沒感覺到失落,不管道路多么漫長,終究是回家的路,走一步就近一步。 身后的木箱里有著大量的金玉珠寶,背負起來很是沉重,但是左登峰并沒有舍棄它,這個木箱他已經背習慣了,況且他還欠孫奉先一個人情,他要還掉這個人情。 此時已經是下半夜,失去了靈氣修為之后左登峰才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多差,他中途休息了數次,出汗,氣喘逼的他停下休息,夜色之中他摸索著拾撿木柴干草想要生火御寒,堆起柴火之后才想起身上沒有帶有火柴,沒有了靈氣修為,他已經無法壓縮靈氣來點燃干草了。 拂曉時分,左登峰趕到了一處縣城,找到了一家徽商當鋪,點名轉賣金澤九州,當鋪清點了價值,得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天文數字,但是左登峰只拿走了幾根金條。人活著就需要花錢,他也不例外,他不需要錢維持以后的生活,但他需要路費回家。 第二百二十三章回家的路 左登峰離開當鋪之后本想立刻買輛馬車東行,但是他感覺渾身乏力,腦袋發燙,這才想起已經兩夜沒有合眼休息,躊躇片刻找到一家僻靜的旅店暫作休息。 靈氣散去之后左登峰連個健康的普通人都算不上,昨夜受涼,他發起了高燒,躺在床上時而清醒時而昏迷,接連幾天一直這樣,店主見他一直沒有離房便敲門詢問,左登峰不想見外人,將其拒之門外。 第三ri的清晨,左登峰病情好轉,離開旅店買了一輛馬車往東行進,車上有著被褥等物,他樹敵太多,專挑荒野小路,曉行夜宿,行進緩慢。 十三的腦海里沒有靈氣被廢這個概念,但是它看出了左登峰不舒服,因此它白天會一直安靜的趴在車里,晚上則外出捕獵,叼回一些獵物給左登峰充饑。 左登峰之前一直很偏激,也一直很暴戾,失去靈氣修為之后心態反而平和了許多,世間所有人的恩情他都還完了,他不欠任何人的,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兌現自己當初的諾言‘不管我以后做了什么,不管我以后去了哪里,最終我都會回到這里,回到你的身邊?!?/br> 左登峰雖然不欠別人的,但是他感覺虧欠十三的,回到清水觀之ri就是他撒手塵寰之時,十三如何處置,巫心語是他的全部,而他是十三的全部,他如果走了,十三怎么辦? 雖然左登峰一路上走的很小心,但是還是遇到了麻煩,還沒離開陜西地界,他就在一處林間小道上遇到了土匪。 “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蓖练擞腥齻€人,其中一個可能讀過水滸傳。 此時是清晨時分,這里又極為偏僻,這三個人手持鋼刀,兇神惡煞,他們的狠不是裝出來的,一言不合極有可能持刀動手。 他們的出現令左登峰搖頭苦笑,正所謂龍游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人一旦落了難,阿貓阿狗也想騎頭撒尿。 “驢不ri的二球,給爺裝聾子是吧?”土匪可能只會那一句文話,完事兒就是陜西土語。 “十三,殺了他們?!弊蟮欠遛D身看了看車棚里的十三。 十三聞聲而動,片刻過后躥回了馬車,左登峰再度搖頭苦笑,幸虧有十三,不然真的要被犬欺了。 趕路,睡覺,吃飯,躲人,這些就是左登峰十天來的全部生活內容,世間什么最快,謠言最快,他與ri本人盜挖周陵的事情已經傳開,他成了不折不扣的漢jian。他的名聲本來就不好,行事又偏激怪異,這樣的人當漢jian沒有誰會感覺奇怪。 半個月后,左登峰來到了河南邊界,河南東邊就是山東,離家近了。 夜晚到來,左登峰照例住在野外,自從他與藤崎等人合作的事情傳開之后,他就不敢進城住宿了,對他來說住在哪里都一樣,只要能活著趕回清水觀就行。 此時已經是夏天,野外有很多的蚊蟲,蚊蟲的叮咬令左登峰難以入眠,蓋被子就熱,不蓋被子就挨叮,好不容易等到下半夜氣溫降了下來,左登峰才得以入睡。 “喵~”左登峰剛剛睡著就被十三的叫聲驚醒,十三一般是不會叫的,除非有什么事情。 左登峰聞聲側身向外望去,借著月光,左登峰發現南側十步之外有著一道白色的人影。雖然只看到了人影的輪廓,但是左登峰已經根據對方肩頭的猴子知道了來人是誰,但是此時他并不想見到她。 “你受傷了?”玉拂邁步向他走來。她已經發現了左登峰的情況不對,一來以左登峰的靈氣修為,根本無需憑借馬車代步。二來左登峰不應該察覺不到她的到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左登峰自車棚里坐了起來。 “九兒能夠聞到你的氣息?!庇穹鞒鲅哉f道。她說話的同時肩上的那只金毛小猴子將一枚果核扔向十三,十三情緒不高,沒有理睬它。 左登峰聞言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玉拂是背對月光的,他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外面瘋傳你被白云觀的畢逢春打傷了,是不是這樣?”玉拂再度追問,她根據左登峰的聲音判斷出了他氣息不暢。 “死不了?!弊蟮欠鍝u頭說道。傳言的特性就是不準確,以訛傳訛的結果就是張冠李戴,也有可能是畢逢春自己吹噓。 “你為什么要跟ri本人合作?”玉拂沉吟片刻出言問道。左登峰與她在一起的時候都是靈氣內斂的,所以她并沒有看出左登峰修為已失。 “他們抓了我所有的親人要挾我,我將計就計將藤崎正男他們殺死在了周陵里,我是為了給巫心語報仇,根本就沒與ri本人合作?!碑斕煜氯硕颊`解他的時候,他還是希望有人能明白事情的真相。 “你為什么要殺害五臺山的天弘法師?”玉拂再問。 “我在濟南府失手打死了他的徒弟,他追蹤到了咸陽要為徒弟報仇,但是我并沒有殺他,我只是打傷了他?!弊蟮欠鍝u頭說道。 “但是天弘法師的確是死在了你的玄陰真氣之下?!庇穹鞒鲅哉f道。 “我沒殺他,我冰封了他的丹田氣海只是為了阻止他追我?!弊蟮欠鍑@氣搖頭。天弘法師為什么會死他真的不清楚,但是他很清楚天弘法師的傷勢并不致命。 “他身上的槍傷是不是你打的?”玉拂急切的問道。 “是?!弊蟮欠鍩o奈點頭,不是他干的他不會承認,是他干的他不會推脫。 “你知不知道天弘法師是五臺山的高僧,五臺山是佛門大派,單是度過天劫的僧人就有十幾位,現在全部下山在尋找你。你與張天師動手得罪了正一教,殺了天弘法師得罪了五臺山,幫ri本人做事得罪了所有有愛國之心的道門中人,你到底想干什么?”玉拂正色開口。 “我跟張天師動手是為了幫茅山解圍,天弘法師不是我殺的,我也沒幫ri本人做事?!弊蟮欠鍝u頭說道。 “你幫杜秋亭解圍確有其事,但是除了你誰會殺死天弘法師,你說你沒幫ri本人做事,我問你,你有沒有放走藤崎櫻子?”玉拂情緒很是激動。 “你是來審問我的嗎?”左登峰皺眉反問。他之所以不想見到玉拂是因為修為已失,男人在落難的時候怎么可能不希望得到女人的寬慰,但是玉拂前來語氣一直很嚴厲,沒有寬慰,只有指責。 “你有沒有放走藤崎櫻子?”玉拂終究是個女人,女人可以為了愛人與天下人為敵,但是她們不會允許愛人心中有別的女人。 “肯定是畢逢春那個老東西在信口雌黃?!弊蟮欠迓勓該u頭苦笑,他很清楚玉拂為什么這么在意這個問題,他也清楚玉拂不會理解他那么做的原因,不過斟酌再三左登峰還是決定說實話。 “她曾經幫我修補過道袍,所以我放走了她?!弊蟮欠宄鲅哉f道。 “僅此而已?這不是你的風格?!庇穹鞯穆曇糁型钢傻牟幌嘈?,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在她看來單純的修補袍子不足以換來左登峰放過藤崎櫻子。此外她也了解左登峰,知道左登峰是個很偏激的人,小因以小果回報,大因以大果回報,這件事情明顯與他的行事風格不符,所以玉拂不信。 “你想聽真話?”左登峰再度苦笑搖頭。玉拂得到消息就冒著風險趕了過來,這樣的女人有資格聽真話。 “我知道你對ri本人恨之入骨,所以我想不明白你為什么會放走一個ri本女人?!庇穹鞯穆曇糁型钢湟?。 “ri本忍者有束胸的習慣,當年在江蘇為她養傷的時候我曾摸過她胸脯確定她的身份?!弊蟮欠搴捅P托出。 左登峰說完,玉拂沒有再說話,左登峰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在發抖,很顯然她此刻非常生氣。即便如此左登峰仍然沒有后悔與之說真話,玉拂對他的心意他明白,女人的真心換來的不應該是男人的謊言。 “我一直以為你和別人不一樣?!庇穹魈謱⒁粋€小包扔到了馬車上,轉而凌空南下。 左登峰目送玉拂離去,他雖然沒有了靈氣修為,但是敏銳的思維并沒有喪失,他知道玉拂一定以為他與藤崎櫻子有了茍且之事,因為男人與女人一旦到了撫摸的地步,接下來就沒有任何的阻礙了,別說玉拂,換做任何人都會這么想。 有些事情永遠說不清,事實上他撫摸藤崎櫻子的胸部并不是感情發生到一定程度藤崎櫻子自愿的。但是他如果告訴玉拂他是在藤崎櫻子醉酒的情況下檢查她胸部的,玉拂同樣不會理解,反而會認為他人品卑劣,趁人之危。 那個小包左登峰沒有打開,小包散發著濃烈的藥味,不問可知是玉拂得知他受傷之后為其準備的藥物,這些藥物可能是療傷的圣品,對他卻毫無用處,因為他并不是受傷。 “你錯怪我了?!绷季眠^后左登峰嘆氣喃喃,當雙方注定沒有結果,誤會未嘗不是一個好的結局,忘記一個壞男人遠比忘記一個好男人要快的多…… 第二百二十四章虎落平陽 玉拂的離去令左登峰很是傷感,回家的念頭越發濃重,次日清晨,左登峰早早上路,他大致估算了一下,如果加快速度,再有一個月就能回到自己的老家。 動物臨死之前會離群獨居,人則恰恰相反,人在臨死前都希望回到家里,左登峰也是如此,他急切的想要回去,之前他回去過數次,但是只有這一次有回家的感覺。 家養的馬不比野馬,家馬需要喂料,單純吃草就沒力氣,之前走了十幾天,這匹馬一直沒有得到細料,越走越瘦,每天走的距離也越來越短,左登峰于心不忍,便壯著膽子到一座小鎮上購買玉米粉,順便買些干糧,為了安全起見他選擇的是下午兩點左右進的鎮子,午后是人困乏的時候,街道上少有行人,左登峰快速的買了玉米粉和飲馬的罐子,又在鎮口買了些干糧,快進快出,片刻也不耽擱。 即便如此,他離開小鎮之后還是發現被人盯上了,盯梢的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個頭不高,身穿灰布褂子,尖嘴猴腮,長相很是猥瑣。 但是就是這么一個猥瑣的人卻讓左登峰很緊張,因為他發現此人雖然身穿俗家衣服,但是腳上穿的卻是一雙薄底云靴,這是道家弟子才穿著的鞋子。 那猥瑣的漢子似乎對他很是忌憚,一直在一里開外遠遠的吊著,左登峰趕著馬車暗自疑惑,他一直沒有與外界接觸,不知道外面的傳聞都是怎么樣的,但是毫無疑問很多人對他感興趣,他現在疑惑的是為什么這些人會對他產生興趣。 這個猥瑣的漢子不敢靠的太近,這就說明對方很可能知道他的身份,是出于害怕而不敢靠近的,但是反過來想,那猥瑣的漢子既然知道他的身份還敢跟著就說明那家伙知道些什么,外界謠傳他被畢逢春打傷了,這可能是猥瑣漢子敢于跟著他的原因。 且不管那個猥瑣漢子為什么敢跟著他,至少可以肯定的是那家伙不是出于善意的,倘若任憑其尾隨在后,遲早會發現他已經沒有了靈氣修為。 沉吟片刻,左登峰停下馬車步行回頭,帶著十三向那猥瑣的漢子走去,毫無疑問這是一出空城計,中國有句古話叫虎死余威在,那猥瑣漢子見左登峰回頭,立刻調頭狂奔,片刻之后就沒了蹤影。 嚇跑了猥瑣的漢子,左登峰心里并不輕松,這家伙逃走之后定然會泄露他的行蹤,屆時將會有更多的人前來尋釁,普通的修道中人十三可以抵擋,但是萬一對方來的是度過天劫的高手,他和十三定然無法招架,想及此處左登峰快速的將馬車趕上了岔道,往北偏移了不少,以此躲避可能存在的追殺。 左登峰此刻已經成了驚弓之鳥,專門走偏僻的小路,這年頭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司空見慣,他得罪了正一教,得罪了五臺山,得罪了日本人,這些人如果撞見了他肯定會沖他下手,此外那些江湖術士和小門小派也不會放過他,這些人倒不是跟他有什么仇恨,而是出于利益的驅使,在外人看來周陵的寶藏和玄陰護手全在他身上,倘若能得到寶藏,可以富甲一方,如果得到了玄陰護手,就可以叱咤天下,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是千古不變的真理。 在前行的同時左登峰還刻意留心準備了不少五行之物,他雖然靈氣已失,但是對于陣法的理解卻沒有忘記,如果遇到危險,他還可以布置陣法困住敵人,為自己爭取逃命的時間。 一路東行的同時,左登峰一天會喂兩次馬,每一次都會用玉米粉和清水飲馬,這樣做的目的是讓馬盡快恢復體力,萬一遇到危險他可以舍棄馬車,騎馬逃走。 此外晚上也不敢生火了,因為火光能在很遠之外被觀察到,點火會暴露目標,白天也是戰戰兢兢,對面過來一個人或者身后過來一輛車都會令左登峰緊張半天,由于要東躲西藏,四處圈繞,行進速度就大大減緩,有時候一天只能走出五六十里。 雖然一直提心吊膽,左登峰卻并沒有過分失落,三年的輝煌并沒有令他的心性產生任何變化,三年前他是怎么想的三年之后他還是怎么想的,他沒有雄心壯志也沒有其他的目標,他的目標就是救活巫心語,既然這個目標無法實現,他要道術也沒什么用,沒了就是沒了,打不過別人可以躲起來,在這種心理的驅使之下左登峰并沒有怨天尤人長吁短嘆,他只是平靜的躲避著危險,圈繞著向東行進。 三日之后的中午,左登峰正在樹林的小溪旁飲馬,東北方向的林中飛起了一群飛鳥,飛鳥通常在日落和日出的時候活動,中午時分一般是不會飛的,心念至此左登峰立刻警覺,爬上大樹往北張望,一看之下眉頭大皺,一個身穿紅衣的和尚正在東北方向快速的向南移動,由于距離太遠左登峰無法看清他的樣子,不過根據他的行進路線來看他并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因為那紅衣和尚向東偏出了數里。 左登峰借著樹葉的掩護觀察著那個僧人,隨著距離的拉近,左登峰看清了那個僧人的樣子,此人當在四十歲上下,個頭中等,樣貌無奇,臉上的表情嚴肅而急切,身后背著一個不大的包裹,根據包裹外的輪廓來看包裹里應該是干糧。 看到這個包裹,左登峰敏銳的感覺到此人恐怕是沖他來的,因為普通的僧人云游都是不帶干糧的,拿個缽盂走哪兒要哪兒,這個紅衣僧人帶著干糧就說明他是為了節省時間,此外他所穿的袈裟也說明他是個有地位的高僧,還有就是他是從北面來的,五臺山在山西,位于河南北面,山西人吃面食,紅衣僧人的包裹里就是饃饃或餅子。 那紅衣僧人在東側的小路上停了下來,落下之后干了什么左登峰看不到,只能看到他沒有再凌空,這表明他可能是在休息,也可能是在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