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發乎情,止乎禮?!弊蟮欠遴止局撜Z里的兩句話轉身回到了東廂,雖然沒辦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但是可以控制自己不去做。 只要是人,都會有陰暗的心理,好人并不是沒有陰暗心理的人,而是有了陰暗心理可以加以約束和克制的人。 第八章同床共枕 左登峰做好晚飯,巫心語也洗完了衣服,二人在東廂一起吃飯,米飯和野雞湯在此時是極為奢侈的飯菜。 “巫心語,你真要嫁給我嗎?”左登峰將一條雞腿夾給了巫心語。 “你是男人,你吃?!蔽仔恼Z將雞腿夾還給了左登峰,自己仍然吃那些下水。她以實際行動回答了左登峰的問題。 “婚姻大事不是兒戲,咱們才認識一個月,你不了解我?!弊蟮欠逶俅螌⒛菞l雞腿夾給了巫心語。 “我了解你,你是正人君子?!蔽仔恼Z感激的看了一眼左登峰,沒有再堅持退還雞腿。 “我是君子?你怎么看出來的?”左登峰聞言大是汗顏,巫心語如果知道自己兩個小時之前還從后面偷瞄她的屁股,她會作何感想。 “你來的那天晚上我嚇唬你,你發現了卻沒有打我,說明你大度。你糧食不多還一直給我吃的,說明你善良。我不舒服的時候你給我送過熱水,說明你細心。我不在的時候你從不去我的屋子,說明你守諾。你現在還認為我不了解你嗎?”巫心語微笑著逐一列舉。 “你怎么知道我沒去過你的屋子?”左登峰疑惑的問道。 “因為我每次離開都會在門上夾一根頭發?!蔽仔恼Z露出了狡黠的眼神。 “如果頭發被大風刮走了怎么辦?”左登峰沒想到巫心語還有這個心眼兒。時至此刻左登峰不敢再小看巫心語的智商了。 “那你只好背黑鍋了?!蔽仔恼Z出言笑道。 二人說笑著吃完了晚飯,此時天還沒有黑,左登峰便提出去西廂看一看。 “走吧,我知道你早就想進去了?!蔽仔恼Z站起身率先走了出去,左登峰隨后跟上。 到了西廂門口,巫心語推開了房門,一股刺鼻的霉味兒迎面撲來,這是一種由尚未全干的植物發出的氣息,正屋堆積著大量的柴草,這是巫心語為了預防陰雨天而儲存的。南屋放著水缸水盆等雜物,也很是雜亂。進入北屋,仍然是一堆茅草,茅草中間被扒出了一個可容人躺臥的草窠,不問可知巫心語晚上就睡在這里。 在進入房間之前,左登峰也猜測了可能出現的幾種情況,眼前的這種情況在他的意料之中,因為只有這間房間很臟亂,貿然闖入的人才會選擇東廂休息,由此巫心語才可以通過地道進入東廂北屋嚇唬他們。 “地道在哪里?”左登峰轉頭看著巫心語。巫心語身上的衣物并無發霉的草味,這就表明這些衣服先前并不是存放在這里的。 “在草堆的下面?!蔽仔恼Z伸手指著自己棲身的草窠。 “我回去拿蠟燭?!弊蟮欠遛D身就想離開。 “下面有?!蔽仔恼Z率先爬進草窠掀開了一處木板進入了地道,左登峰隨后跟進。 地道沒有臺階,是斜著進入地下的,寬度也不寬,不會超過一米半,深度大約在兩米左右,來到地下之后巫心語用火石引著絨草點燃了半截蠟燭,帶著左登峰望東行進。地道很狹窄,開鑿的也很粗糙,不過地道內很是干燥。 “這處地道是你師傅挖出來的嗎?”左登峰出言問道。地道內的空氣不流通,左登峰感覺有些憋悶。 “不是的,我師傅很愛干凈,不會做這種事情,這個地道可能是以前的人留下的?!蔽仔恼Z開口回應。 左登峰聞言微微點頭,清末民初幾乎家家戶戶都會挖掘地窖躲避強盜和土匪,道觀位于深山之中,沒地道反而不正常了。 地道之中并無雜物,只在東廂地下有一處較為寬闊的地方可供人休息,角落里是一個針線笸籮,旁邊是一個小包袱,包袱已然被打開了,里面只有一雙鞋子,不問可知巫心語身上所穿的衣服就是從這里取走的,地道上面便是那口黑色的棺材,棺材底部是翻板,里面空無一物,棺蓋與棺身之間是環扣結構,一人可以輕松開合。 鉆出地道夜幕已經降臨,左登峰始終感覺有些地方不對勁兒,可是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哪里有問題,沉吟良久終于發現了問題的所在。 “你師傅走后,這里被人打劫過嗎?”左登峰沖正在遮掩洞口的巫心語開了口。 “沒有,一開始的時候的確有村民前來搬東西,不過都被我嚇走了?!蔽仔恼Z直腰站起搖頭說道。 “你們道觀里的東西怎么這么少?”左登峰出言問道。這是他感覺最不正常的地方,這座道觀沒有廚房,生活器皿也很少,怎么看都感覺少了點活氣兒。 “不知道?!蔽仔恼Z搖頭回答。 “你師傅的這個房間怎么空蕩蕩的,里面的東西呢?”左登峰追問。 “這里面本來就沒什么東西?!蔽仔恼Z再度搖頭。 “連床都沒有?”左登峰環視左右,開始緊張了。 “沒有?!蔽仔恼Z的回答令他更加緊張,巫心語先前曾經說過她的師傅不需要吃東西,不吃飯,不睡覺的人還是活人嗎? “你師傅要不要去廁所?”左登峰緩步走出了西廂。 “沒見過?!蔽仔恼Z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回答了左登峰這個有些無禮的問題。 “咕咕,歐!咕咕,歐!”就在此時,道觀外的大樹上傳來了貓頭鷹的叫聲,貓頭鷹的聲音令左登峰瞬時感覺頭皮發麻。 “你想哪兒去了,我師傅可不是鬼,她在太陽下面是有影子的?!蔽仔恼Z終于猜出了左登峰在擔心什么。 “這個房間太冷了,你到我屋睡吧?!弊蟮欠迓勓灶D時放下心來,巫心語的棉衣下午洗了,沒了棉衣御寒,到了晚上她會很冷。 巫心語聽到左登峰的話后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直直的盯著左登峰,片刻過后竟然開始瑟瑟發抖。 “我不會欺負……”左登峰見狀急忙想要出言解釋。 他的話還沒說完,巫心語就沖他伸出了手,左登峰見狀緩緩的拉住了她的手將她帶進了東廂。東廂是溫暖的,左登峰將炕頭和鋪蓋給了巫心語,自己和衣躺在了南側。 躺下之后二人都沒有說話,之前二人是朋友關系,但是從今天起二人的關系發生了本質的變化,這種變化令二人都有些緊張。 臨近冬天,天黑的早,不到八點上炕,一直到十二點左登峰才昏昏睡去,這之間的四個小時左登峰和巫心語并無交談。 四更時分,左登峰感覺到有人在給他蓋被子,這間屋子只有他和巫心語兩個人,左登峰自然知道是巫心語在為他蓋被。 “我不冷,你蓋著吧?!弊蟮欠遢p輕起身將被子蓋到了巫心語的身上,他的鋪蓋是單人的,比較狹窄。 “你在發抖?!蔽仔恼Z輕聲開口。 “沒事兒,躺下別動?!弊蟮欠逑氩怀鋈魏卫碛蓙硌谏w自己發抖的原因,但是他卻知道不能讓巫心語冷到。 巫心語見左登峰堅持,便不再試圖將被子讓給他,短暫的沉默之后巫心語再度開了口,雖然聲音很小,但左登峰仍然清楚的聽到她說的是‘你過來睡吧?!?/br> 左登峰聞言猶豫了片刻,最終挪了過去,窗紙畢竟不能像縣城的玻璃一樣保溫,到了下半夜房間里的溫度很低了,他實在是冷。 挪進被窩之后,左登峰側身抱住了巫心語,他這么做并沒有別的想法,而是被子太窄,并排躺臥邊角透風。 左登峰抱住巫心語之后,巫心語也開始發抖了,她的發抖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緊張。 巫心語雖然緊張,卻沒有拒絕。左登峰也沒有趁機輕薄,手臂避開了巫心語的胸ru部位放在了她的肋部。 巫心語很瘦,左登峰的手臂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的肋骨,這種感覺令左登峰心里很是酸楚,巫心語從十三歲開始就獨自生活,十年來受盡了苦楚,甚至從田鼠窩中挖取糧食,左登峰暗下決心,ri后定然要好好待她,絕不會再讓她挨餓受苦。 “我不會欺負你的,睡吧?!弊蟮欠迦崧暟参?。 巫心語聞言輕輕點頭,點頭過后又搖了搖頭,隨之又點了點頭。 她這看似矛盾的舉動表明了她的心態,第一次點頭是下意識的點頭,隨后的搖頭說明她懂得一些男女之事,知道夫妻之間應該發生什么,最后的點頭是因為緊張,說明她雖然知道該干什么卻并沒有準備好。 對此,左登峰很是理解,這一刻他的心中有的只是保護和照顧,絲毫沒有邪惡的念頭。 清晨早起,左登峰開始收拾著出門,今天恰逢集ri,左登峰想去買些布料和棉花為巫心語做件新衣服。巫心語雖然沒說什么,但是渴望的眼神說明她也想一起去。 左登峰猶豫良久,最終還是決定帶上她,于是便將自己的備用棉衣給她穿上,衣服很大,穿上之后顯得臃腫而寬大,但是巫心語麗質天成,還是那么光彩照人,左登峰見狀又給她扣上了一頂帽子,這才領著她出了門。 多年未曾出山,巫心語顯得很興奮,一路上蹦跳著走在前面。不過出山之后她就安靜的跟在了左登峰身后。 農村集市的人并不多,買賣的也大部分是些土產,左登峰買到棉花和布子之后又給巫心語買了一串糖葫蘆,本想找裁縫為巫心語縫制棉襖,卻被巫心語阻止了,她說她可以自己縫,左登峰之前也的確在地道之中見到針線笸籮,便遂了她的心。 臨近中午,二人開始回返,這時候左登峰的心情是很沉重的,因為他聽到集市上有人在談論ri本人沖濟南發兵的事情,這讓左登峰心里很忐忑,看來戰火真的要燒過來了。 即將進山的時候,二人路過山下的莊子,發現莊子里的人正圍聚在一處農舍前指指點點喧嘩談論,左登峰并不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加上帶著巫心語,所以并沒有駐足觀望,而是徑直穿過村路向北行去。 “左領導,等一下?!本驮诙思磳⒆叱龃遄又H,身后傳來了呼喊聲。左登峰不用回頭也知道喊他的是這里的保長。 左登峰聞言轉過頭,果然發現是保長,皺眉等到保長走近,左登峰率先開了口,“崔保長,有事嗎?” “左領導,你是縣里來的,你來斷斷案子吧?!北iL好奇的看了巫心語一眼。在農村人眼里,只要是縣里的工作人員都是領導。 “這是我meimei,從老家來看我的。什么案子?”左登峰率先沖保長介紹了一下巫心語,這才問起正事兒。 “今個早上俺村的崔寡婦在她雞窩里發現了一只貓,隔壁的鄭瘸子說那只貓也咬死了他的雞,現在兩家正在爭那個貓呢?!北iL一臉的無奈。 “那貓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嗎?”左登峰皺眉問道。農村的貓到處都是,根本就不是什么稀罕東西,有必要去爭嗎。 “那貓長的挺怪的,跟一般的貓不太一樣。其實他兩家也不是看上貓了,主要是那貓脖子上戴了個大金圈兒……” 第九章十三陰陽 “那只貓可能是哪個有錢人家跑出來的,你是保長,你看著處理吧?!弊蟮欠鍥_崔保長說道。他帶著巫心語,并不想過去湊熱鬧。 “左領導,你還是過去看看吧,那貓長的挺怪的,脖子上的金圈兒有這么大?!贝薇iL用雙手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個碗口大小的圓圈兒。 “走吧,過去看看?!弊蟮欠宄烈髌虥_巫心語開了口。他之所以想過去一探究竟并不是因為貓脖子上的金項圈,而是好奇那只貓到底有什么異乎尋常的地方,以至于崔保長數次說它長的怪。 巫心語自然不會違背左登峰的意思,抬手將帽子壓低,隨著左登峰向回走去。 “這位是縣里來的領導,大家聽他的?!贝薇iL帶著左登峰回到了村民聚集的地方沖眾人介紹左登峰。 圍觀的村民聞言頓時停止喧嘩,盯著左登峰等他發話。 “我先看看那只貓?!弊蟮欠蹇人粤藘陕暢鲅哉f道。事實上他并不是什么領導,崔保長純粹是趕鴨子上架。 眾人一聽立刻讓出了道路,崔保長引著左登峰來到了一處農舍門口,農舍是土坯房,只有三間,院子外面用山石砌了一個雞窩,雞窩也就四五步見方,上面蓋著茅草,后面靠著院墻,左右插上了荊棘,南面是喂食的地方,一個四十來歲的農村悍婦正抓著一把菜刀站在雞窩外與一個拿著鐵鍬的老瘸子怒目對峙。 “你倆都聽見了,這是縣里來的領導,他是來處理這件事兒的,他說咋辦就咋辦?!贝薇iL沖著雞窩前的一男一女高聲說道。 二人此時都是一臉的怒容,聽到崔保長的話后紛紛將目光投向了左登峰。 左登峰面無表情的看了那瘸子一眼,轉而沖手拿菜刀的女人走了過去。那女人見左登峰神情嚴肅,下意識的后退的幾步。 這一幕令左登峰暗感好笑,他雖然不是領導,卻經常接觸領導,他非常清楚那些板著臉的領導比隨和的領導更令人敬畏。 拿著菜刀的悍婦讓開之后,左登峰將目光轉向了雞窩。一望之下,果然發現雞窩的角落里蜷縮著一只毛茸茸的動物。 見到那只動物的瞬間左登峰就確定它是一只貓科動物,之所以說是貓科動物而沒說它是貓是因為它雖然樣子跟貍貓很相似,毛色也相同,但體積卻比尋常的貓要大很多。 左登峰又想到了猞猁,但是隨之便被自己否定了,這只貓科動物雖然比家貓大很多,卻比猞猁要小,猞猁的體重可以達到七八十斤,體長大多在一米以上,這只貓科動物雖然是蜷縮著的,但是左登峰判斷它的體長不會超過八十公分,此外它的雙耳之上也沒有猞猁特有的黑色筆毛。 還有就是這只貓科動物很瘦,用皮包骨頭來形容它最為恰當,腹部干癟,瘦骨嶙峋,七八十公分的體長,體重絕不會超過十斤,左登峰從來沒見過一只動物瘦弱到這種程度還能活著。 左登峰仔細的觀察了這只貓科動物之后才將目光移向了它頸部的項圈,那只項圈粗若筆桿,樣式極為普通,通體渾圓,并無雕花,材質絕對是黃金,左登峰判定項圈為黃金是通過重量和光澤兩個角度來分析的,那筆桿粗細的項圈壓的那只瘦弱的貓科動物幾乎無法抬頭,這就說明它非常的沉重,常見的金,鉛,錫等金屬密度都很大,但是只有金子是黃色的。 “你想殺誰?放下刀!”左登峰轉頭看向那手持菜刀的悍婦,左登峰非常討厭女人撒潑,因而對那寡婦說話并不客氣。 人對于自己不了解的事物總是充滿敬畏的,那寡婦先前聽到保長說左登峰是縣里的領導,但是她卻并不知道左登峰這個領導有多大權力,此時見他發話,立刻扔掉了手里的菜刀。 左登峰接著扭頭看向那瘸子,瘸子見狀也驚恐的扔掉了鐵鍬。 “把那貓弄上來?!弊蟮欠逭业搅水旑I導的感覺,轉頭沖崔保長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