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坐著馬車一路疾馳，不一會兒就到了民生堂。

    齊大福臉色煞白，正等在民生堂翹首相望了。他身上上好的綢緞長衫不知為什么，落下了很多的褶子，因為緊張，胖乎乎的臉不僅煞白，而且腦門上還布滿了大汗珠。

    “三少，你總算是來了?！币豢吹侥油韽鸟R車上下來的身影，胖子激動的不知怎么辦才好。秦三少一直是他心中神一樣存在的人，這會兒看到他，緊張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來了。因為相信秦三少，他見到了人后，鼻子一酸，竟然有掉淚的沖動了。

    民生堂里的病人早就看到齊大福急得團團轉的身影，也知道他家夫人的情況，很多人就等著秦三少過來了。這會兒看到神醫的身影，大家也不知覺地歇了口氣。

    “穩婆已經在里面了，但是娘子肚子痛了好一陣子，卻沒有要生的跡象?！饼R大福見到心目中的神，告訴了一些情況。

    穩婆對于平常的接生還是很有底蘊的，但是一遇到難產，即使她們經驗豐富，在這古代，因為生產去世的婦女還是很多的。齊大福的夫人情況擺在那里了，實在算不得好。

    莫子晚沒有真的指望穩婆能起到什么作用。

    她快步向內院走去，剛到門口，齊夫人凄慘的喊叫聲就從院子中傳出來了。聽到自己夫人的叫聲，齊大福的白臉就更白了，一個大老爺們的雙腿也不由自主地看是打顫起來了。

    “三少？”他哀求地看著莫子晚。

    “別急，進去看看情況才說?！蹦油硭﹂_他疾步往屋子中走去。

    “你是誰？”一個婆子在門口攔住她。

    莫子晚的腳步就頓了下來。

    “這是秦三少，京城中有名的神醫?！饼R大福小跑著過來呵斥那個婆子。

    婆子一聽，很緊張地將身子讓開了。

    莫子晚往里走，后面跟著尾巴似的胖子。

    “老爺，請留步?！惫糯苏J為女子生產是件很晦氣的事情，男子絕不會去沾邊。婆子一見到他往里闖，趕忙攔住了。

    “閃一邊去?！迸肿勇牭椒蛉说慕新曅募比绶?，哪里還講究什么。

    “你夫人為你家的子嗣在闖鬼門關，你過去看看也好，最好能記住她為了你受到了多少罪，今后也能記住她的好?！蹦油磉呑哌吔逃柵肿?。

    胖子只剩下點頭的份了，兩條腿直發飄。

    產房中的齊夫人披頭散發，滿頭大汗。疼得她臉色都變了。見到莫子晚和齊胖子走進來，她有些激動。

    “夫君?！彼袆拥貙χ肿咏辛艘宦?。

    “娘子辛苦了，我在?！迸肿痈┫律碜?，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縮成一團的皮球。

    “這兒不好，你出去吧?！饼R夫人嚷嚷。

    “有什么不好，我就在這兒守著夫人?！迸肿訄猿?。

    “夫君，你就出去吧？”齊夫人央求。

    “看來還不錯，最起碼還有力氣整這些有的沒的?！蹦油碓谝慌詻鰶龅亻_口，順道送了一對衛生球給她。

    壞事了，齊胖子見到秦三少又要發脾氣了。他立刻站了起來，“三少，你大人大量，別和她一個婦道人家計較?！秉c頭哈腰，胖子將她當做了菩薩供著了。

    莫子晚冷哼一句坐下來，“再唧唧歪歪的，就另請高明吧，我還懶得候著了?！?/br>
    齊家夫妻嚇得再也不敢出聲了，莫子晚坐下來，伸出手診脈，歪著頭也不看齊夫人。

    齊夫人肚子陣痛來了忍不住又叫起來，胖子很著急，眼睛死死地盯著莫子晚的手，好像那就是救世主。

    莫子晚倒是沒有嫌棄她的叫聲呱躁，診完脈，她站起身又仔細檢查了夫人的胎位，然后準備看看她骨盆開合的情況。

    可是齊夫人死活也不愿意張開腿給她檢查。一個女人就這樣被看光了，還不如死了算了。

    莫子晚站著不動，臉色陰沉的可以。

    “娘子，娘子，你不要擔心，三少只是給你檢查一下?！迸肿雍逯R夫人?？墒驱R夫人紅著眼就是不答應。

    “她是怕你今后為此嫌棄她?！蹦油砜磻虬愕卣f。

    胖子這才恍然大悟，“要是我齊大福今后為此嫌棄夫人的話，愿意接受五雷轟頂，不得好死。而且我齊大福愿意今后只要夫人一人，白首不相離?！边@誓言夠重了。

    齊夫人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感動的又是哭得稀里嘩啦的。

    這下子她倒是愿意給莫子晚檢查了。

    莫子晚認真地給她檢查了骨縫，還為知棋等人做了指導。

    “她這是頭胎，離生產還早著了?！蹦油砩焐鞈醒酒饋??！澳阍谶@兒候著，等陣痛間距小了頻繁了再通知我，我到前院去看看?！?/br>
    齊胖子擔心夫人，想留下她在這兒一起守著自己的夫人，可是，領教過秦三少的怪僻，他沒有那個膽子出言挽留，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帶著幾個下人搖搖晃晃出了院子。

    沒有法子，到底是不放心屋子中的妻子，齊胖子咬咬牙重新進了屋子中，親自等候在自己的夫人身邊。

    “三少讓我過來通知你一聲，將原來囑咐你準備的大桶拿出來，這邊的熱水要準備地足足的?！辈黄淙?，黃芪又回來給了他新的任務。

    齊胖子認識她，知道她是秦三少身邊很重要的人，叫管三。

    他立刻滿臉堆笑地答應，并讓人準備去了。

    前堂等候的人看到秦三少又過來，頓時都喜不自禁，要是能入了三少的眼，自己也能得到她親自診治了，而且看她悠哉的神色就知道齊夫人定然無事。

    “三少，請?！焙卫芍泻忘S郎中和她熟悉，熱忱地邀請她坐下。

    莫子晚對這兩個同行還是很有好感的，坐下后又指點一些并考核以往交給他們的方法?？吹贸鲞@兩個是用功的人，她考核的內容，那兩個答得都很從容也很流暢。

    對此，莫子晚還是很滿意的。郎中的醫療水平可是直接關系到病人的生命的，這兩個顯然將自己教學的東西放在了心上，幾次接觸，她還發現這兩個的醫德也很不錯。要跟著她莫子晚學習，那也得找出能入了她眼的本事。

    “今后要是有機會的話，我會教你們金針之術，至于金瘍地開刀外科之術，你們也要認真學習?！蹦油磉\用的現代術語，這兩個聽得不是太明白，但是跟著她幾次，稍稍琢磨一下也就明白了。

    “請師父接受徒弟一拜?！惫糯輲熓遣环执笮〉?，有本事的人才能當老大。這兩個郎中得到這么好的機會，怎么會放過呢？

    “停，我可沒打算當什么師父，只是教你們一些簡單的東西罷了?！蹦油矶酥璞芙^了。

    大家都知道她的脾氣，拜師只能作罷了。兩個郎中臉上的喜色都遮不住，其他的郎中就只剩下羨慕了。有秦三少這塊活金字招牌，想出人頭地都難呀。

    “這兩個你就好好虐，往死里虐?！辈恢裁磿r候，上官宇擠進來帶著笑意說，不管怎么說，人是民生堂的，能跟著王妃學到真本事，是他們賺了。

    莫子晚白了他一眼坐著不動也不語。

    “怎么說話的，謝謝三少?！鄙瞎亠w教訓完自己的弟弟，又轉頭感激地莫子晚說。自從救了他們上官家的大小人，上官飛對她就十分尊重。

    給臉的人，莫子晚還是給面子的，微微點頭，“不用客氣，這兩個人對我的脾氣而已。要是今后他們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情，我會親自了了他們?！彼豢蜌獾卣f，她指的是醫德。

    “這是自然?！鄙瞎亠w依舊笑得真誠，對自己上官家的郎中品行還是信得過的，怎么說，能進民生堂的郎中，那也是經過重重考核的。

    “郎中，我身上的這個疽什么時候才會好轉呀？”堂中一個病人帶著哭腔問。

    “再給你開幾服藥吃完了再說吧?！崩芍刑е^嘆息說。

    莫子晚抬眼一看，這個病人衣著華麗，穿著上好的綢緞，一看就知道家里殷實，但是病人的臉上卻蠟黃，雙眼混沌無神。

    “這個病人身上是纏腰龍，明顯是肝火旺盛所致，可是我們給他開了好幾副去火散瘀的方子，好像越來越重了。換了幾家以后，情況也沒有好轉，這都十來天了，這不，走投無路就又回到我們民生堂了?！焙卫芍袔еＭ粗?。

    “帶過來瞧瞧?！蹦油硪婚_口，病人也聽到了，哪里需要人帶，自己在家人的攙扶下就搖搖晃晃過來了。

    “謝謝神醫?！彼话驯翘橐话褱I地說，身上的疽讓他真是生不如死呀。

    “將上衣全脫掉了?！蹦油砻?，整個人冷冰冰的。

    病人也顧得什么體面不體面了，飛快地將上衣全脫下來了。纏腰龍俗名就是老百姓稱的蛇膽瘡，莫子晚一看病人身上的疹皰已經破了，甚至有個別的都已經糜爛，情況的確不是太好。

    而且病人身上皰疹特別多，水泡也很大。民間傳說，如果讓這些皰疹圍著身體長了一圈的話，人就會死，因為蛇精將人的精血都吸光了。

    病人家屬看著病人身上的水泡，那眼淚就像自來水似的流個不停，看來對這個病也沒有抱多大希望。

    “去找一些煙絞，然后熬制成膏涂抹?！边@個病對于子晚來說卻很簡單，她先吩咐何郎中。

    何郎中答應出去準備了，莫子晚又坐下來開了一副藥方給病人，“按照藥方抓五服藥，一日三頓。吃完了，病也就好了?！?/br>
    －－－－－－題外話－－－－－－

    第102章偏方也治病

    到目前為止，只要秦三少出手還沒有解決不了的病，病人對她自然是十分相信，這不僅有醫術上的原因，還有精神上的信賴。

    “神醫，也給我看看吧？”一個病人以很搞笑的形象出現在莫子晚的面前。說他搞笑，是因為他兩個朝天的鼻孔里塞著兩個帕子。帕子太大了，怎么能塞進鼻孔里呢？于是，他將帕子擰成了繩，一些塞進了鼻孔，更多的卻是拖拉在外面，將半個臉都擋住了。帕子上還血跡斑斑的，這模樣簡直沒有詞來形容了。為了不讓鼻血流出來，他是仰著頭走過來的。

    周圍的人看了這種形象都笑了起來。他可憐兮兮地過來看著莫子晚，眼神中有灼熱也有害怕，還有一絲緊張。

    “閃一邊去，秦三少可不是我們民生堂的坐診郎中?！鄙瞎儆钕劝l制人，假裝將這個病人往外趕。

    病人滿懷希望的臉一下子就變成了苦瓜臉，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秦三少。

    “哼?！蹦油戆l出的是單音，上官宇這小子的計謀運用得不錯呀。

    “三少別理他，他抽風了?！鄙瞎亠w親自給莫子晚倒了一杯香茶說。無論是秦三少的身份還是惠王妃的身份，他都應該對莫子晚畢恭畢敬。

    “這個病人是怎么回事？”不理睬上官宇抽搐的嘴角，莫子晚問的是黃郎中。

    “他的鼻子常常無緣由地流鼻血，每次流的還都很多，但是要想止住卻很難?！秉S郎中說。

    “具體原因找到了嗎？”莫子晚繼續問。

    “我不是他的主治郎中?！泵裆弥杏泻芏嗟睦芍凶\，病人也有自己認定的固定郎中。如果不是有必要，其他的郎中絕不會插手同事的病人。這也是古代醫術落后的原因之一，每個人考慮的都是自己，對同行都是很保守的，至于交流之類的就更少了。

    莫子晚能理解這個郎中為難的心態?！斑^來?！彼龑Σ∪苏姓惺?，病人對她幾乎是不抱希望了，忽然聽到她的召喚，簡直不相信自己的好運氣。

    他在其他病人羨慕的目光中樂顛顛跑了過去。

    莫子晚伸手先給他診脈，“回去后洗干凈，找大蒜在火上燒，然后將燒熟的大蒜塞在鼻子處，血就可以很快止住了?！蹦油淼姆ㄗ雍芎唵?，簡單到屋子里所有的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種法子也能行？

    “這就好了？”病人傻乎乎地問。

    “不相信拉倒?！蹦油砝渲樥f，好心給他，竟然還質疑自己的醫術。

    “信、信，怎么不信？”病人大喜，為了這個毛病他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銀子了，可是效果卻沒有一點兒，再這樣流下去非得要了他的命。沒想到到了秦三少這兒竟然這么簡單，真是大喜過望呀。

    “要想除根，今后要少吃辛辣的東西，還有將大蒜研成粉，連續喝三天?！?/br>
    這個也簡單，“謝謝三少?！辈∪讼矇牧??！岸嗌僭\金？”快樂過后，又擔心起診金的問題，誰都知道秦三少治病，有時候貴的不是藥，而是診金。

    “回去做五十件好事就好，要用心做?！蹦油硖岢龅囊蠛芄殴?，和傳聞中的形象很符合。

    上官宇和上官飛只是笑，這診金付得還真特別呀。

    “三少，藥膏熬制好了?！币粫汗Ψ?，何郎中將藥膏熬制好了送過來。

    “看好了?！蹦油碚泻魞蓚€郎中過來，“其實，先前你們診斷的并沒有什么錯誤。不過，有時候偏方也很厲害?？春昧?，像這一類糜爛的傷口不能直接上藥，要先清理干凈了，最好的法子就是用藥棉吸取里面的臟水……”一個教的認真，兩個學的認真，等病人上好藥膏，又過去一段時間。

    “這些藥方，清熱解毒的固然多，但是健脾養胃的也很重要，它們是相輔相成的?！蹦油硪贿厡戓t囑，一邊教導。跟在秦三少身邊能學到很多的東西，兩個郎中當然不會放過這樣好的學習機會了。

    邊上的郎中看不清藥單，恨不得自己就是兩個郎中的一個，可是運氣是羨慕不來的。

    “明天再來讓他們上藥，六七天就會好清楚，不會留下什么病根的?！睋]揮手讓病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