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目光死死的盯在任清鳳的身上,一絲一絲的比較,不放過任何細微之處,可是越是比較,這心中越是發涼,眼前的這位女子的容貌氣韻,世間絕無僅有,任何一處,都比她更來的完美,就是那氣質都來的高貴。 而,她更有一個自己怎么都無法超越的優勢,她比自己來得年輕。 美人最怕遲暮,德妃娘娘即使再精于保養,再精于掩飾,可是她真實的年齡到底不再年輕了。 這一刻,德妃娘娘發現,不管其他任何原因,光是任清鳳這份超越她的氣韻美貌,她就無法會對任清鳳生出好感。 既生瑜,何生亮,更何況,她和任清鳳之間,絕不是容貌之比這么簡單…… 不過,卻也不得不承認,任清鳳是個特別的女子,能打動青軒逸那顆冰冷如同石頭一般的心,果然不同凡響,國色天香,色傾天下,神色淡然,就那么簡簡單單的坐在那里,就如同牡丹嬌艷,獨步天下,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流光溢彩,仿佛匯集了世間所有的色彩,讓世間的一切,都在她面前黯然失色。 饒是心頭各種滋味紛雜,德妃的面上卻是一派雍容,朱唇輕啟:“以前看書,說什么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還以為古人夸大其詞,今兒個可算是見識了?!?/br> 隨后柳眉微挑,又輕笑道:“你可知道任二小姐?” 任清鳳面色不變,淡淡的答道:“魯國上下,誰人不知任二小姐的大名?” “看來你是清楚太子對任二小姐的感情,要說太子殿下,文韜武略,人品出眾,德才兼備,是天下難得的好兒郎,引得無數美人傾心,倒也正常?!钡洛锬镉袷种е骂€,凝視著任清鳳,緩緩的說道:“只是太子的審美一直異于常人,對任二小姐情深似海,曾經揚言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當時本宮聽了那番話,只覺得女人若是都能有任二小姐的幸運,也不枉此生了?!?/br> 說到這里,她忽然轉了話題,突然問道:“不知道你與太子殿下是什么關系?” 看來,德妃十分不希望她做青軒逸的太子妃。 任清鳳直直的看著德妃,心中想著,這德妃果然容貌與心計并存,不說別的,就是剛剛這番話,若她不是任清鳳本人,只怕就是再寬宏大量,都無法做到無動于衷。 只是可惜,德妃千算萬算,卻未曾算到,眼前的她就是那個惡名天下皆知的丑女任清鳳。 只是,任清鳳有些不解,她與德妃無冤無仇不說,連利益沖突都沒有,就算是他日她成了太子妃,德妃娘娘依舊是太妃,雖不敢說是什么直接的長輩,可是到底也沾上那么點長輩的意思,她再怎么著,也不會為難她。 她為何句句話,都在打擊自己? 心中雖然不解,嘴里卻半點不停,道:“我視太子殿下為知己,至于殿下如何看我,那我就不知了?!?/br> 這話倒是沒說錯,青軒逸在任清鳳的心中,是知己,性命相交,心靈相交的知己,是一輩子會手牽著手的愛人知己。 不過德妃娘娘會如何理解,就不是任清鳳關心的事情了。 這個答案顯然有些讓德妃意外,原本還以為任清鳳是那種攀龍附鳳的女子,可是她這么一本正經的回答,這樣言辭懇切,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眼中不由得閃過一道迷茫,不過,在宮中生存的人,這樣的情緒是不會讓人看出破綻來,那種說不清的迷茫,也不過就是眨眼之間的事情,聲音依舊動人而平靜,開口笑問道:“到底年輕,想說什么就說什么,這直來直去的性子,看的人都眼饞?!?/br> 任清鳳淡然而輕輕的說道:“娘娘身份尊貴,自然更能暢所欲言,不必羨慕民女。民女的性子一直如此,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實話實說,雖然有時候不免要得罪些人物,可是民女卻是如飲甘甜?!?/br> 如飲甘甜! 竟然是此堅決,斬釘截鐵,半點松口的跡象都沒有。 德妃娘娘聽了任清鳳這意有所指的話,經不住一愣,隨后,整個人坐直了身子,緩緩的起身,慢慢的走近任清鳳,細細的打量,這一次,她打量的目光比剛剛更為仔細,就差沒拿放大鏡了。 任清鳳依舊氣息平靜,仿佛根本沒注意德妃娘娘專注的目光。 半響之后,開口的依舊是德妃娘娘:“皇上對太子殿下寄予厚望,一直想替殿下找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以便于殿下處理國事之后,這后宮也能打理的井井有條?!?/br> 德妃娘娘就差沒明說任清鳳的出身上不了臺面,無法助青軒逸,更無法打理好后宮。 “皇上望子成龍,其心可贊!” 任清鳳再次對魯皇表示失望,還以為多重視青軒逸呢,卻連他的性格都不曾摸透,青軒逸是何等心性,又何嘗會在乎門當戶對四個字,這理由好笑的讓人噴血。 居然滴水不漏! 德妃娘娘對任清鳳再次驚訝了一些,她話說得這般刺人,眼前的少女卻還是眉眼如水,半點也看不出情緒來。 難道是她猜錯了,青軒逸與她根本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 不過,她怎么會猜錯?青軒逸對她明顯的不同,不說別的,連太液池的錦鯉,都舍得讓這少女折騰,光是這一點,就絕不是普通朋友能解釋的。 她笑靨如花,言辭誠懇的說道:“太子殿下身為一國的儲君,驚才絕艷,前途自然不可限量,他未來的高度,注定了他的太子妃,要出身名門?;噬蠈Ρ緦m說過,他已經替太子殿下物色好了正妃人選,本宮瞧你,也是個知書達理,知道進退的,若是你愿意,本宮替你求皇上,許你一個良娣的身份,日后太子殿下繼位,你是他的心上人,一個妃位也跑不了的?!?/br> 任清鳳忽然有些好笑,妃位?很高貴嗎?別說什么良娣了,若不是青軒逸打動了她,就是太子妃的位置,她也從來沒有看在眼中。 “不,民女不愿意!”任清鳳輕搖著腦袋:“民女這人自小母親早逝,無人教養,以至于心眼小,善妒的很,可不愿意與人共侍一夫?!?/br> 這話說得實在太逆天了,以至于德妃娘娘一時間驚的眼睛瞪的老大,傻傻的看著眼前的少女,以為自個兒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否則怎么會聽得如此驚天地泣鬼神的話語? 不愿意與人共侍一夫?心眼小,善妒! 天啊,世間的妒婦不知道有多少,她還是第一次聽人將善妒的話,說得理直氣壯。 難道她沒有讀過三從四德?難道她不知道善妒是要被休棄的? 德妃娘娘完全被任清鳳逆天的話,給驚呆了,她直直的打量眼前的少女,想要在她的面容之上,看出些虛假,或是欲擒故縱來。 可是她失望了,眼前的少女眉眼精致如畫,黑漆漆的眸中閃著動人的芳華,然后沉淀在其中的堅定和認真,卻是怎么都無法忽視的。 她說得是真話,再真不過的真話。 一向善言的德妃娘娘,一瞬間發現自個兒無法說話了,心中卻又隱隱羨慕,不,應該是嫉妒,嫉妒眼前女子的直率。 咳嗽了兩聲,才讓面容恢復正常,不過卻還是難掩驚駭之態:“你這話是推脫嗎?是不是你嫌棄良娣位分太低,一直盯著太子妃的位置?難道你以為,以你的出身,還能母儀天下嗎?” 德妃娘娘自然而然的將任清鳳看成是和自個兒一樣,來自民間。 她如此受寵,都未曾爬上皇后的位置,自然不認為眼前的少女能有這個福氣,更別說青軒逸的心中還另有所愛。 德妃娘娘的這話一出,剎那間,這空氣幾乎凝滯。 任清鳳忽然輕笑了出聲:“娘娘,民女怎么想,怎么打算,重要嗎?” 德妃幾乎說不出話來,是啊,眼前的少女怎么想,怎么打算,是真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男人怎么想?而女人的想法,很多時候是男人縱容出來的,難道太子殿下對眼前的少女許諾了什么? 德妃秀麗的眉頭微蹙,面上閃過勃然之色:“你居然挑唆太子殿下許你一生一世一雙人,你……你就不怕皇上容不下你?” 是皇上容不下,還是你容不下? 任清鳳此時,幾乎可以斷定,德妃娘娘對太子妃的人選似乎已經有了安排。 “娘娘,你又說錯了,太子殿下心志堅定,豈是能輕易挑唆的人?”任清鳳搖頭:“我也從來不去挑唆男人,若是這個男人輕易被我所挑唆,誰又能保證日后不會被別的女人所挑唆?我求的不過是本心而已?!?/br> 任清鳳的話如同細細的針尖,一下一下刺痛德妃的心。 本心而已! 這四個字說著簡單,可是做起來有多難,可是眼前的少女,卻是這么簡簡單單的脫口而出。 同樣是女人,為何她卻好命的讓人嫉妒。 驚才絕艷的太子,位高權重的太子,情深似海的太子,為何要被她一人所得? 同樣是花季少女,她絕不容許幸運只是兼顧眼前的少女。 她剛剛的話,其實倒是幾分真心,眼前的少女,雖然貌美,可是出身民間,身后沒有任何的依靠,若是這樣的人得了青軒逸的歡心,對那人并不會造成太大的威脅,所以她是真的不介意許眼前的少女一個良娣出身,可是沒想到她居然如此無德善妒,居然想獨占青軒逸。 這樣的人,她絕對容不下,也不會允許眼前的女子破壞她的計劃。 德妃娘娘如秋水一般的眸子中,有片刻的森冷,不過卻被她掩飾在震顫如蝴蝶振翅的睫毛下,輕輕的啟動如朱般的紅唇,聲音纖細,如同絲絲縷縷的輕綢,纏繞在人的心間,有著如絲如水的潤滑。 “到底是年輕,所以還能這樣天真。這天下的男子,哪一個不想三妻四妾的,一個茶壺,還配幾個茶盅呢。尋常的農家,多收了三五斗,還想買個妾室回來,更何況太子殿下這等身份,就是殿下現在許你,可是誓言從來經不起時間的推敲,你敢保證三年后,十年后,二十年后……太子殿下的本心還在嗎?”德妃倒是越說越流暢,也不知道是說服自己,還是想說服任清鳳。 “娘娘?!比吻屮P又笑了起來,笑意清冷,帶著一絲不屑。 也不知道這位德妃娘娘怎么就總惹她發笑,什么十年,二十年的,她此刻信了青軒逸的真心,這就足夠了。 今天誰又能知道明天的事情,只要相信今天的青軒逸愿意一輩子只牽她的手,就足夠了。 若是都想德妃娘娘這樣悲觀,這人生還有什么樂趣? 就如同人生如何都逃不過一死,難道為了既定的結果,就不好好活著。 道不同不相為謀,話已經說道如此地步,兩人之間已經沒有什么話可說得了。 任清鳳站起身子:“娘娘,民女已經將娘娘的愛貓送回,就此告辭?!?/br> 德妃娘娘顯然也意識到今天的談話再也沒有必要延續下去,含笑點頭,示意一旁的宮女送任清鳳出去。 任清鳳卻搖頭拒絕,徑自走了出去,自在優雅,脊背挺直,一如她今日的行事,不卑不亢,堅定平靜。 陽光將少女的身影拖的老長,有種迤邐的味道,德妃娘娘瞧著少女的背影,眼中透著一股肅殺之氣:這個女子,絕不能留! 她這一生,能走到如今的地步,憑借的可不只是運氣,更多的是她識人的本領,揣摩人心的能力,眼前的少女是天上展翅的雄鷹,若是不能將她馴服,唯有除去一途。 而今日的見面,卻讓她清楚的意識到,想要馴服這樣美麗而自信的雄鷹,比登天還難。 離開德妃的宮殿,任清鳳抬頭看了一眼西落的夕陽,漫天的云彩,將天邊染成一片紅,如同喜慶的紅綢,任清鳳轉首,看了一眼德妃娘娘的宮殿,微微瞇起了眼睛。 “你是何人,居然窺視娘娘的寢宮?”一道青嫩的聲音,忽然響起。 任清鳳側頭看了過去,赫然發現任清水快步從不遠處快步而來,此時在她的臉上找不到曾經面對自己的恐懼,有的只是如那守門宮女一般的高高在上,姿態傲慢,看著她的目光如同看著一只螻蟻一樣。 ☆、第120章傾國而聘 是什么讓任清水變得如此傲慢?是不是她覺得自個兒現在有了什么可以依仗的資本? 任清鳳不著痕跡的打量任清水,一身大紅繡芙蓉妝花緞長裙,手中拿著一朵盛開的荷花,儀態萬方,貴氣十足,面上紅潤,看起來這些日子過的十分的滋潤。 這樣的任清水是陌生的,即使當日,本尊在世,她也不曾有這樣的氣度。 似乎有什么在改變,而她卻一無所知。 任清鳳有些不解,于情于理,此時的任清水都不該如此如魚得水般自在水潤。 當日青軒宇被她喂了藥,已經陷入半癲狂的狀態,任清水身為青軒宇的未婚妻,按說是不該有此刻如此好的氣色。 任清鳳冷眼看著她,清麗的眸底是一片冰寒。 不管任清水所依仗的是什么,她都容不得任清水在她面前猖狂。 心中雖然對任清水已經十分的不厭,可是任清鳳的臉上卻是一貫的平靜淡漠,冷冷的說道:“偷窺?你是眼睛不對,還是腦子不對?以己度人,自個兒存了小人之心,就當全世界的人都是小人,可笑之極?!?/br> “你……”任清水頓時大怒,自從她得了德妃娘娘的青睞后,這宮中誰看了她,不是恭恭敬敬,討好異常,眼前的這個絕美的女子,卻敢如此對她說話。 任清水遠遠的瞧見任清鳳的時候,本能的就升起一股子厭惡,像是天敵一般,即使未曾認出她就是當年她懼之若虎的任清鳳,可是那種本能卻還在。 看著自個兒小姐氣的發抖,知棋立刻挺胸站了出來,瞪著任清鳳怒道:“不長眼的東西,你怎么說話呢?你知不知道自個兒在跟誰說話?惹怒了我家小姐,小心德妃娘娘砍了你的腦袋?!?/br> 真沒看出來,這一年多來,知棋的笨病居然治好了不少,居然還知道借力打力,狐假虎威了。 任清鳳忍著想把她們主仆提著撞死在墻上的沖動,淡淡的掀起眼皮子,冷冷的看了知棋一眼,走到她的面前,狠狠地一拳捅在她的腹部:“你說誰是不長眼睛的東西,哼,一個小小的丫頭,居然敢跟我如此說話,我看你這小命是不想要了?!?/br> 以暴制暴,是任清鳳一貫的方針。 知棋挨了一拳,剛要暴跳如雷,可是瞧見任清鳳眼底的眸光,卻嚇得一個哆嗦,不知覺后退一步,驚恐的看著任清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似乎在這個美麗女子的眼中看到了類似于二小姐的肅殺之氣,瞧一眼,就能讓人渾身發涼。 知棋嚇得什么都說不出來,只是咬著唇,白著一張臉,一副受驚的模樣。 真是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