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任愛卿何罪之有?”魯皇聲音雖然冷寒,卻少了幾分猙獰之意,示意任碧波起身,卻在面對任清鳳時,劍眉一豎,冷然喝道:“來人啊,將這膽大包天,猖狂囂張的女子拉下去,打入天牢!” 魯皇對任清鳳動了殺意,居然敢迷惑他的兒子不說,還敢這般與他說話。 在魯國他是天,是魯國臣民頭上的天,可恨這個膽大包天的任清鳳竟然如此說話,明明白白的抗旨不尊,他怎么能輕饒? 若不是獨孤意迎親在即,這種猖狂狐媚的女子,他就不是打入天牢,而是直接拉出午門斬首。 兩旁的太監,忙上前,要拉走任清鳳,任清鳳倒是凜然不懼,面色淡然,仿佛根本就不知道天牢是什么地方一般的沉靜。 青軒逸卻一步上前,護在任清鳳身后,沉聲說道:“父皇,清鳳本性直爽,此番說話,也不過是有口無心,父皇為何執意為難她?” “放肆!” 魯皇手中的酒杯直直的砸向青軒逸,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般發怒了,他這個兒子自小就顯示出超人的才華,一直讓他引以為傲,即使雙目失明,身中劇毒,他也不曾動搖他的太子之位。 但就是這么一個英明神武,才華超群,他視為接班人的兒子,今日居然一再讓他失望,居然為了一個女人,做出這些蠢事來。 青軒逸身子微微一偏,避開魯皇砸過來的酒杯,對著魯皇說道:“父皇,兒臣身體剛剛恢復,就先告退了?!闭f罷,又轉向任清鳳道:“夜風清寒,我送你回府吧!” 說罷,拉著任清鳳的手,大搖大擺的往宮殿大門而去。 有太監想要阻擋任清鳳離去,卻被青軒逸冷眼一掃,立刻偃旗息鼓,不敢上前。 沒有人不知道青軒逸的可怕,只要他愿意,這個看似沉靜文弱,淡然冷漠,與世無爭的男子,隨時能化作一柄出鞘的利劍,倚天橫立,氣吞山河,如同這一刻。 “就這樣離開,沒關系?”任清鳳眉梢微挑,看向青軒逸:真沒想到,這桃花精在皇宮居然有這么大的威勢。 “沒事?!庇泻芏嗍虑?,不便于光明正大的說,其實他真的半點都不介意告訴任清鳳,這魯國真正的主子,早已不再是那個剛剛坐在金鑾殿上的那位了。 而,他一直含而不露,不過是因為時機未到,但今日,他不介意讓眾人看看他真正的實力。 青軒逸握緊任清鳳的手,聲音淡而悅耳:“清鳳,你一定要記住,無論日后你是否能接受我的心意,無論我是什么樣的身份地位,我都會對你好,都會如今日這樣護著你,寵著你,喜歡你,一輩子不變?!?/br> 一輩子不變! 任清鳳突然之間覺得,交握的手處,頃刻間便竄起一道強烈的熱,從手掌傳入她的身體各部,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那樣的溫暖,那樣的柔和,在這樣的春夜,也暖的驚人。 少女低垂的眸中卻透著極端復雜的情緒。 青軒逸這次是真的與魯皇扛上了,只為了護著她,但任清鳳卻半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為她此刻終于可以誠實表明,她看見了青軒逸眼中的深情,他是真的喜歡上了她。 真情流露,絕無作假。 若是知道我今日所做的事情,你還會這般說嗎? 若是等一下,事情暴露出來,你還會如此堅定嗎? 我其實根本強悍的不需要你的保護,你知道不知道? 我這些日子按兵不動,不是因為我無力反抗,而是在籌謀以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利益,你明白不明白? 這一刻,任清鳳突然很想開口問問青軒逸,如果我根本沒有你所見到的這般美好,你還會喜歡我嗎? 如果你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個普通的少女,你還會喜歡我嗎? 如果有一天,我站在你的對立面,變成你的對手,你還會喜歡我嗎? 你可知道,當初我無意間闖進桃花林的那一刻,我就已經猜到你的身份,之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故意接近你,有著自個兒的目的。 青軒逸,你可知道,我與你一起的時候,無時無刻不在算計你,你可知道,我根本從來就不是什么好人。 任清鳳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莫名的傷痛:青軒逸,我從來都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放肆……來人,給我將……” 話說到一半,魯皇的聲音嘎然而止,任清鳳步伐一頓,第一次生出一絲膽怯,不敢去看拉著她手的那個男子。 此時,青軒逸腳下的步伐忽然一頓,眼前一陣黑暗襲來,他用力的搖了搖頭,像是要將眼前的黑暗趕去,卻發現那黑暗,如同雪崩般瘋狂襲來。 “對不起!”任清鳳的聲音淡淡的響起。 他似是努力運起內功抵擋,卻只能軟著身子,漸漸無力,嘶啞地喚著:“清鳳……” 任清鳳咬著唇,看他跌倒在自個兒的面前,看他掙扎著欲要站起身來,卻再也站不起身子,也再也喊不出她的名字。 “對不起……”她蹲下身子,看著他,神色是從來沒有過的柔軟,如同一汪一汪的春水蕩漾。 任清鳳扶著他,將他送到原本的位置上,細心的為他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態,然后才轉身向魯皇的高位而去,路過癱倒在地的任碧波時,腳下的步伐半點都不曾停止,仿佛那躺著的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殿上的人都暈了過去,包括魯國的君王。 任清鳳走到魯皇的面前,盯著昏睡的魯皇許久,才緩緩地開口:“看在你是他父親的份上,今日我就留你一命?!?/br> 可是到底意難平,所有虧欠她的人,從不曾輕易饒過,今日無緣無故的放過魯皇,著實讓她不喜,思索了片刻,從懷中掏出一枚黑色的藥丸,塞進魯皇的嘴中,眼底才閃過一道滿意的神色。 有了這顆藥丸,想必魯皇日后會消停些,至少絕對不敢隨意為她婚配了。 喂了魯皇藥丸之后,任清鳳又很客氣的走到青軒宇的身邊,依葫蘆畫瓢,喂了青軒宇一顆藥丸,雖然亦是黑色,不過與魯皇的卻又有些差異。 “青軒宇,這算是我送給你的臨別禮物?!?/br> 每一個錯待她的人,她從不放過,青軒宇三番兩次想要除去她,這份深情厚誼怎么能不報。 只是她是心善的,要人性命的事情,怎么會做? 不過,不知道青軒宇日后會不會感激她的好意,或許,他寧愿選擇痛快的死亡吧! 忙好了這一切之后,任清鳳又走到青軒逸的面前,即使此刻他陷入昏迷,卻絲毫不損他的風華。 任清鳳這樣一個從來都不曾在乎男子容貌之人,卻不得不贊嘆一聲,他絕世的容貌,他本就生的極美,如今雙目復明,更讓人覺得風姿絕佳,世間罕有,整個人隱透玉一般的柔潤光澤。 “青軒逸,此番是我對不起你,日后若能再相見,我定要請你暢飲三杯?!?/br> 在任清鳳的心中,能陪她暢飲三杯的,非親近之人不可,她這么說,是在心中將青軒逸當成落在自己人。 說完,她轉身離去,卻未曾注意,當她身影消失在宮殿門前時,那個本該昏迷不醒的男子,忽然張開了眸子,看著她離去的方向,有著陰郁難明的光彩。 “殿下!”在沉寂之中,朱雀的身影一閃而進,卻在瞧見那一殿癱著的眾人時,愣了一下:早就知道任二小姐不是個好惹的,可是卻怎么都沒有想到,會是如此難纏的人物,居然連魯皇和親身父親都敢下手,這份狂妄狠絕,囂張膽大。 其實,嗯,和他們的太子殿下挺像的。 別看他們的太子殿下整日一副淡然無波的模樣,可是那性子卻跟任二小姐一國,這天下就沒有他們不敢做的事情。 想到青軒逸今日以國相賭,朱雀就冷汗直冒:殿下,你們兩位是不是玩的太大發了? ------題外話------ 紅塵羞射啊,各位美人,紅塵給捏肩捶背,莫要生紅塵的氣??! 正文第109章討債 朱雀心中一邊感嘆青軒逸豪賭,一邊又暗暗吃驚,青軒逸對任清鳳的信任。 這滿殿東倒西歪躺著的,可都是魯國的大臣,若是一個疏忽,這魯國上下,可就被一網打盡,整個沒戲了。 也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怎么想的,居然任由任二小姐在大殿中下毒,不過,他也實在不明白任清鳳是如何做到的。 若是說在酒菜中下毒,可為何宮女太監也都昏迷了過去? 朱雀即使很不想承認,也不得不說,任二小姐實在是個有手段的人。 “她出宮了?”青軒逸低低的問,雖然聲音一如既往的淡然,可是伺候他多年的朱雀卻感受到他淡然背后的好心情。 “任二小姐沒有出宮,而是搶了咱們扣下的人,去了皇后娘娘的宮殿?!?/br> 朱雀有些不解,太子殿下早已將一切安排的妥妥帖帖,任二小姐出宮的路暢通無阻,為何她做下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不忙著離宮,反而搶了那下毒之人,去了皇后的宮殿。 她這是不是表示與皇后娘娘秋后算賬??? 任二小姐是怎么知道皇后娘娘使人對她用毒的事情,不應該的??! 皇后的人根本就沒能到任二小姐面前蹦達,就給殿下給料理了,她是從哪里得到消息??? 所以任憑朱雀想破了腦袋,也弄不明白,任清鳳怎么對皇后的舉動了如指掌一把? 朱雀甚至有種錯覺,仿佛皇后的一舉一動,都在任清鳳的掌握之中。 這感覺,嗯,雖然荒謬卻真實。 青軒逸卻輕笑了一聲:果真算無遺漏,睚眥必報??!怕是他料理皇后那邊之人的事情,已經被她知曉,她這是去替自個兒討債去了。 “隨她高興!”既然她想要親手解決與皇后之間的紛爭,他只要在一旁暗自護衛即可,莫要壞了她的興致。 任清鳳行事膽大包天,可卻為了他而放過將她置身烈火上烤的父皇,這算不算是上天對命運多舛的自己所做的補償? 至于任清鳳到底對魯皇做了什么,青軒逸并不太過在意,只要能留下魯皇的性命來,就已經足夠——任清鳳做了一直以來他想做,而沒能做的事情。 他不是迂腐不化之人,亦非什么善良柔弱之輩,他曾經答應皇貴妃不恨,可是卻沒有答應說定要出手救魯皇。 什么忠君規矩,這些都是設定的枷鎖,他尚且不愿意遵從,又怎么會要求任清鳳。 任清鳳站在燈火輝煌的皇后宮殿前,露出陰森森的冷笑,握緊衣袖下的拳頭,衣袂輕揚,宛如宣誓時的旗幟,透著昂揚之氣。 她可是打聽的清清楚楚,今夜皇后的宮中,可不只有皇后一人,還有狀若瘋狂的四公主。 夜深,人亦靜,不知道何時,天空中飄起了毛毛細雨,一滴一滴落在凈白的地面之上,玉砌雕闌華燈明麗的宮中,皇后和四公主卻是恨得牙癢,地面上一片玉碎,猙獰的面容絲毫不存一絲皇室的尊貴之氣,母女二人此時都沒有睡意,正來回不停的走動,不時將頭轉向門口,似在期盼什么,沒得到確切的消息,只覺得心頭忐忑不安。 “也不知道大殿那邊得手了沒有?”四公主的眉眼之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惡意興奮。 “云兒,你不用著急,那是母后珍藏多年的西域異毒,斷無失手的道理,相信這前前后后,咱們就要得了任清鳳這個小賤人斷氣的消息了?!被屎竽锬飸K白著一張臉,不知道是在安慰青軒云還是在自我安慰? “說起來,都是德妃這個賤人的錯,若不是她橫冒出來,父皇定然會將設宴招待客人的事情交給母后,若真是那樣,哪里還需要咱們如此殫精極慮?” 提起德妃,皇后娘娘立刻兒火冒三丈,將周遭都燒了起來。 皇后咬牙切齒的罵道:“德妃這個賤人,這些年一直夾著尾巴做人,總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樣,從不在人前露臉,還以為是個好的,沒想到卻是包藏禍心的賤人,此番居然代替本宮主持晚宴,氣煞本宮了?!崩浜咭宦?,忿恨讓她的一雙眼睛赤紅如血,令人生寒:“好在這個賤人還有點自知之明,知曉自個兒出身卑賤,未曾出席宴席,否則本宮定然讓她死無葬身之地?!?/br> “母后,這宮中還能有什么好人,不都是群狐貍精,想著法子,將父皇往她們房里拖,這德妃一直小心翼翼,不外乎她傷了身子,不能生,所以才夾著尾巴做人,你以為她真是個好的??!” 青軒云的眼中譏誚明顯:“若真是個好的,也不會以未嫁的身份伺候父皇了?!边@說得條理分明之人,分明就是之前那位瘋癲的四公主。 不過,若是瞧她現在的模樣,可和瘋癲半點扯不上關系。 德妃與魯皇之間年輕時的那點風流韻事,四公主也曾聽聞一二,這德妃算是出身卑微,進宮之前不過是民間的民女,在魯皇微服私訪之事偶遇,也不知道怎么的,當即就讓魯皇看上了眼,受用了,之后隨魯皇進宮,封為貴人,然后憑借著魯皇的寵愛,一步一步爬到德妃的位置。 可謂是麻雀變鳳凰最典型的事例。 四公主一直與德妃井水不犯河水,倒不是四公主懼怕德妃,而是德妃這人是個會看眼色的,這些年總是推說身子不好,一直龜縮在自個兒的宮殿,不肯出門,故而只要四公主不是閑著發霉,腦子進水,她是不會無緣無故沖進德妃的宮中鬧事,而皇后娘娘見德妃雖然受寵,卻一直沒有孩子,在宮中沒有子嗣,再深的寵愛也不過是鏡花水月,威脅不是太大,所以德妃娘娘自個兒低調,皇后也懶得去追惹她,這些年,兩方也算是相安無事。 四公主看了怒氣攻心的皇后,不但不出言安慰,反而火上加油:“母后,我瞧著德妃這賤人,最近似乎有些不安穩,怕是見母后被父皇禁足,奪了鳳印,心中生了心思?!?/br> “她敢!”皇后柳眉豎立,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不過心中卻暗暗低估:瞧最近德妃頻頻露臉的姿態,似乎不打算再忍下去了,難不成這個賤人見她現在不受皇上待見,還想取而代之不成? 皇后氣的壓根咬得咯吱吱的響,手中的錦帕給攪成了麻花,口中不時的咒罵著,血紅的眼珠子,猙獰可怕,絲毫不見一國之母的風范。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瞧德妃那賤人就不是個省油的燈,現在她頻頻想任清水示好,我想她是想通過任清水拉攏任相和二皇兄。母后,若是她真的成功,與二皇兄結成聯盟,只怕母后這個鳳位還真的有些不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