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任碧波見自個兒疼愛的女兒,任家的鳳凰,居然被任清鳳嚇得簌簌發抖,橫眉怒瞪:“你這是什么態度?清水是關心你,剛剛還一個勁的勸我派人去救你,你腦子糊涂了,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br> 任清鳳清幽的眸子中忽然閃出一道寒冷的笑意:“我是狗,那父親大人是什么——老狗嗎?那任清水,你是不是就是母狗?” “你……”任碧波猛的站起來,一下子將桌子上的茶盞全都掃到了地上,瘋子一般:“孽女……孽女……”卻也不敢上前,將任清鳳怎么了——又不是真的不怕死。 任清水挨了罵,受了這等屈辱,胸口的怒火熊熊,手指掐進rou中,卻咬著牙,拼命的忍著,忍得一張臉雪白雪白的,倒是忍了下來,只是一雙眼睛冷沉深黑,好像深夜草原上那一點星火,森冷孤寂。 “二小姐,你先別忙著和父親置,還是先請父親想法子幫你解決了妄心閣的事情?!?/br> 到底不想任清鳳太過得意,出言提醒任清鳳,這后續還在任碧波手中攥著。 “有什么要解決的!”任清鳳眼底黑色雋永:“妄心閣的主子真是個好人,知曉憐管事犯了錯,特意廢掉她的功夫,將她趕出了妄心閣。又覺得我是個人才,邀請我加入妄心閣,替了憐管事的位置,呵呵……”她說著,搖頭,故作為難道:“我既加入妄心閣,日后豈不是被人稱為任管事……嗯,真難聽??!” 想了半響,才道:“還是鳳管事來的好聽點?!?/br> “你胡說。你打傷了妄心閣那么多人,妄心閣的主人怎么會邀請你加入,你……你騙人!”任清水終于回過神來,一時沒控制好情緒,叫嚷了起來。 “鳳管事沒有騙人!”一直站在門外,未曾離開的寒凌忽然開口,緩緩的走了進來,給任碧波行禮:“參加相爺?!?/br> “寒管事,多日不見,一向可好?”當外人出現的時候,任碧波立刻就恢復了相爺的風范,就好像剛剛那個大喊大叫,像個瘋子般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樣。 寒凌,任碧波是有幾分熟悉的,雖說只是妄心閣的管事,可是此人神出鬼沒,身份隱秘,手段非凡,不可輕視,他還曾經在當今魯皇殿下的御書房外見過寒凌,雖然當時只是匆匆一眼,但是絕對不會看錯,故而這些年,他對妄心閣一直禮遇有加,也才會將妄心閣作為考核任清鳳的第一站。 此時聽寒凌稱呼任清鳳為鳳管事,這心里又開始抖起來了——這死丫頭的翅膀越來越硬了,怎么又搭上了寒凌。 “托相爺的福,寒凌一向安好?!焙枵f完,又對任清鳳道:“鳳管事已經安然到達,寒凌也算是完成主子的吩咐,先行告辭?!?/br> 又笑吟吟的對著任碧波抱拳:“告辭!” 任清鳳一副淡然的模樣:“不送!” 任碧波卻是萬分熱情,拼命挽留:“上門都是客,用杯茶再走?!?/br> 寒凌只推說妄心閣有事,謝絕了任碧波的熱情,在跨出門檻事,卻又恭恭敬敬的對任清鳳道:“鳳管事又何差遣,盡管吩咐寒凌?!?/br> “好!”任清鳳也沒客氣,應的理直氣壯——她給妄心閣做管事,累死累活的,這點好處自然是要拿的,否則算什么借勢。 任碧波送走了寒凌,忙追問任清鳳:“你見過妄心閣背后的主子?” “嗯!”任清鳳找了個干凈的椅子坐下,早有機靈的丫頭,捧著清香的茶水上來。 “是誰?什么身份?”任碧波覺得自個兒的心肝兒開始“噗通噗通”跳了,這么多年來,誰不知道妄心閣的主子最是神秘,從來不見外人,多少人花費巨金想要追查他的身份,可是至今從來沒有知道,或許曾經是有人知道的——只不過都變成了死人。 他若是知道了妄心閣背后主子的身份,善加利用,對他立足朝堂,可是大大有益。 “為什么要告訴你?”任清鳳再度發揮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想知道,求我啊,或許我會考慮考慮告訴你?!?/br> 任碧波差點氣暈了過去,這是和自個兒父親說話的口吻嗎? 若是他此刻求她,還當著另一個女人,和諸多下人的面,這張老臉還要不要? “既然父親大人不想知道,那就算了?!比吻屮P抿了一口茶水,站了起來,拂袖而去,如同來時一般利索,揮一揮衣袖,不帶走半片云彩。 “孽女……孽女……”任碧波氣的一腳踢翻了雞翅木的椅子,捂著胸口,跌坐在地上。 “父親……父親……”任清水慌慌忙忙的叫著任碧波,此時她是真的心慌,小賤人的氣勢越來越強,若是任碧波再有什么三長兩短,這家里還有她立足的地方嗎? 又是掐人中,又是拍打后背,總算讓任碧波這口氣緩了過來,但也氣的不輕,一雙眼睛不時的翻白。 任憑身后的哭喊聲再大,任清鳳也沒有轉身看上一眼,目光一片冰冷:她就是故意如此,她要讓任碧波知道,他再也無法左右她的命運,更別想將她視為棋子。她也要讓這個丞相府所有的人知道,要讓天下人知道,任清鳳不是誰都能招惹的。 她要讓天下人聽到任清鳳三個字,都生出懼意,見者退避三舍——就從任碧波,任清水這父女二人開始。 任清鳳回了西華院,就見任清云喜滋滋的守在院門口,見到任清鳳回來,立刻迎了上來,眉眼都蕩著喜色,以往深沉之氣,也少了三分,顯露出少年的蓬勃生氣。 “jiejie,我照你的吩咐行事,羅翰林剛剛派人送了信過來,讓我一個月后參加他的選拔考試?!?/br> 任清鳳雖然早就料到結果,卻還是眉眼都舒展了開來:“好,jiejie就等著清云拜了羅翰林為師,日后考個狀元回來,出相入閣,到時候給jiejie撐腰?!?/br> 姐弟二人正說得開心,就張mama進繃著一張臉進來,見到二位主子之后,又換上了笑意。 “小姐,禹王殿下想要見你!” 不是她老古板,就是未婚夫妻,哪有這樣直接見面的,這禹王殿下難不成當她家的小姐是三小姐那個不著調的了。 即使相府之中,所有的人都夸三小姐任清水那是菩薩投胎,可是張mama卻是瞧不上的,若真是個心善的,怎么身邊會養出那么跋扈的丫頭來?三小姐這招,也只有偏偏那些眼睛被漿糊蒙住的蠢人,像她這種在內宅里混了多年的,可不會輕易的被蒙蔽。 “得,送錢的來了?!毕氲接钟幸淮蠊P收入要入口袋,任清鳳的眼底薄薄的唇角微微的扯動起來,溢出一抹笑意,低低的聲音,從性感紅唇飄出,帶著一絲清涼寒氣:“去將jiejie的金算盤拿來,等jiejie狠狠的敲上一竹杠子,今兒個晚上,jiejie帶來去都城第一酒樓吃飯?!?/br> 任清鳳姐弟曾經吃的豬狗不如,所以任清鳳立志帶著任清云踏遍都城大小酒樓,絕不放過任何美味——她拒不承認自個兒的其實就是一吃貨。 任清云聽懂了任清鳳的話,眉眼之中的笑意更是明顯,點頭,一陣風的速度,就完成了任清鳳的吩咐,將那價值連城的金算盤送到任清鳳的手中,然后腳步輕快的退了下去,為任清鳳的敲竹杠大事騰出清靜的空間。 任清鳳走到了海棠花下的秋千架上,沐浴在陽光下,閉上雙眼,輕輕的搖晃著自己:“讓他進來吧!” 前世今生,她注定活的無所顧忌,活的囂張,活的張揚,活的自我,活的盡興,人生匆匆幾十年,她若是為了這個,為了那個委屈了自己,到最后白發蒼蒼之時,回顧一生,豈不是諸多嘆息。 她怎么容許那樣事情發生,所以注定了擋她之路的人,只能作為障礙掃除。 而青軒宇現在就是她最大的障礙。 片刻之后,就聽到腳步聲靠近,任清鳳依舊閉著眼睛,微抬著下巴,迎著陽光,不愿意給那人一個注目。 那人的目光似是纏繞在她的身上,即使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到那人灼熱的目光,甚至比天上的春日更來的炙熱。 那人的腳步很輕,非常的輕盈,似乎怕驚動了什么,像是每一步的靠近,都帶著小心翼翼。 這人可真會做戲。 任清鳳的眉心微微鎖著一絲冷凝,臉色也瞬間添了幾分寒氣:她非常不喜歡這人對她如此熱情的目光。 青軒宇今日似乎格外的玉樹臨風,一身青色錦袍,錦袍上繡著幾根綠竹,粉色的腰帶,烏發隨風飛揚,步伐輕盈如鳥,整個人都充斥著一股濁世翩翩佳公子的味道。 即使挺不待見他的張mama,看到他的時候,也是眼前一亮,好一個玉樹臨風,溫潤如玉的公子哥。 不得不說,單單就外貌而言,青軒云是挺惹眼的。 他的腳步在海棠花前頓了一下,便又緩緩的走向那個閉著眼睛,坐在秋千架上,搖晃著身子的任清鳳。 一襲芳華,陽光透過海棠花樹的縫隙,將斑駁的光芒灑在她的身上,給她添了一份溫暖,鍍上一抹金色,就那么看著,不知道怎么的他覺得胸口就堵的發慌,想要伸手,將那金色籠罩的小人兒摟在懷里,才能將那份壓抑除去。 心神不由得恍惚起來,青軒宇搖了搖頭,將自個兒心神收斂,腳步恢復輕盈,一步一步,向任清鳳走去。 任清鳳猛的一下睜開眼睛,就聽的青軒宇的呼吸似乎沉了一下,那是怎樣一雙冷漠如冰的眼神,可是卻聚集了天地之間的芳華國色,冷傲無雙。 這樣傲骨錚錚的女子,會同意皇后的旨意嗎?會應下他的勸說嗎? 青軒宇原本不安的心,越發的不安下來——一個連禹王妃都不稀罕的女子,又怎么會在意禹王側妃的位置? 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份后悔,或許這一趟,他根本就不該來! ------題外話------ 先發,后修文 正文第76章打了也白打(簡介一) “這次禹王殿下找我,是不是又有什么話要訓誡我?”任清鳳懶洋洋的靠在秋千的繩索上,淡淡的說道。 她說這話的時候,并沒有將目光落在青軒宇的身上,一雙小腿不時的來回晃動著,那模樣自然不是熱情待客的樣子,反而先是萬般厭煩。 青軒宇覺得心中那股子郁悶又添了幾分,他這邊心思糾葛,連入睡都蹙著眉頭,她倒好,沒心沒肺的,居然還有這等閑情。 可是,她越是這樣無情,他就越是無法放下。 這個女人是他,任何人都無法從他手中將她奪去,即使皇后這計劃有些不地道,存著報復打擊的成分,可是日后她進了門,他會寵著愛著,定然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如此一想,他的步伐再次輕盈了起來,眼中添了幾分溫柔,薄薄的唇勾出淺淺的弧度,走到了她的身邊。 青軒逸伸出手,扶住那秋千的繩索,低低的說著:“怎么身邊也沒個人伺候,若是跌落下來,可如何是好?”聲音是如水般的多情。 這人,今兒個又是抽的那門子風??! 任清鳳的目光終于落在青軒宇的身上,有些狐疑他的態度,經過昨兒個那般鬧騰,皇后娘娘應該極為不待見她才是,這男人來這里,應該是商討退婚的事情,怎么還這么一副嘴臉。 以他昨兒個那等老死不相往來的嘴臉,今兒個怎么著也不該如此說話。 事為反常即為妖,任清鳳心中不由得暗自分析起來,面上卻依舊一副懶洋洋,不待見青軒宇的模樣。 “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么話快說吧,別打攪了我補眠。若是無話可說,你就給我滾出西華院,我這里不歡迎你?!比吻屮P薄唇輕輕啟動,無視于青軒宇那泛青的面孔,吐出最冰冷傷人的話:“難道禹王殿下的骨子就是賤,非要人狠狠地踩上幾腳才能舒服!” 西華院這么清靜的地方,有美麗的風景,藍天白云,青翠的樹木,艷麗的花朵,還有她所看重的人,置身其中她是再舒心不過。 可是這么一個愜意的午間,卻被這個混蛋破壞,她能有好言語給青軒宇聽嗎? 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這么明目張膽的罵青軒宇賤吧,臉色這么一瞬間特別的難看,沉著一張臉,那鳳眸中的怒火,差點就要將任清鳳點燃起來。 任清鳳的一張小臉蛋兒,也布滿了寒霜,四目相看,誰也不肯退后半步。 居然讓他滾,還罵他賤? 難道在她就這么不待見他嗎? 青軒宇心中泛起了苦笑,或許皇后娘娘才是對的,這樣的女人,根本就應該下重藥,否則她的眼里永遠都不會有他的。 “我們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說說話嗎?非要一見面就這么劍拔弩張的?!表汈?,青軒宇眼中涌現出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聲音也有幾分無力。 “我不覺得與你有什么好說的?”任清鳳面如冷霜,這個男人還妄想和她心平氣和的說話,真是笑死人了,沒一腳踢飛他,沒讓門板夾了他的鼻子,已經算她心慈了,若不是她心中還掛念著退婚的事情,這個男人豈能完好無損的站在她的面前。 這個男人做出那么多惡心的事情出來,現在擺出這么一副惡心的模樣,難不成還指望自個兒能給他好臉色看嗎? 青軒宇看著任清鳳那冷冰的面孔,嘴角不由得扯出一道薄薄的線條,如煙如霧,讓他的表情越發的莫測高深,用含著一份試探的語氣說道:“連我們的終身大事,你也不覺得需要好好聊聊嗎?” 任清鳳雙目陡然一亮,不過卻又極快的恢復暗淡,仿佛自始自終都沒有什么神情裱畫,渾身頓時充斥著一股清涼之氣,面上無一絲一毫的表情,語氣淡然無味道:“說來聽聽!”仿佛還有一絲不耐。 青軒宇沉寂如水的眸子微微暗沉了下去,眸底似是有濃墨涌出,看著任清鳳,神色復雜,似是有些猶豫。 “怎么又不說話了?有話快說,我可沒有閑情與你糾纏。若是你不想說,我回去休息去了?!陛p輕的哼了一聲:“懶得理你?!闭f罷,站起身來,一副要離開的模樣。 “不是,我……”青軒宇擋在了她的面前,欲言又止,神色暗沉,目光之中似有無盡的糾結。 任清鳳不想弄懂他眼中那種復雜莫名的情緒,是憂是喜,是怒是悲,她都沒放在心上,不過是一個很快就會成為不相干的人,不值得浪費她的腦力。 青軒宇瞧見她眼中的涼薄之氣,覺得自個兒心中那盆如火般糾結的情緒如同在冬日中被一盆冰水從頭淋到了腳,渾身無一處不是冰冷,那種忐忑的心情,居然就這樣被冰凍了起來。 他這樣巴巴兒跑來,算什么? 人家根本就沒將他放在眼里,更別說什么心里,他居然還擔心皇后的旨意到來時,她心里會難過,一直矛盾著是不是該按照皇后的意思辦。 他剛剛踏進西華院的時候,甚至動搖了,寧愿得罪皇后,也不愿意讓她受委屈。 可是,現在瞧瞧,一切不過是他自作多情罷了! 這一刻,他忽然心酸難忍,仿佛一顆活生生的心都被人剜了出來。 罷了,這一次就按照皇后的布置行事吧,她只有吃了虧,受了苦,才會看到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