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分守己當昏君 第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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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姜離面前叭叭叭算賬:“……三只老虎每天就要吃二十?多斤羊rou,七只豹子所費只多不少,還有狐貍……” 姜離聽得頭疼:那咋辦。 金濂合上他的賬本,認真建議:不如都殺了吧。 反正?外國進貢這?些珍獸也是?為了表示對大明的尊敬之意,陛下您當時接了就是?友好的表現了。 遠道而來,動物水土不服死掉很正?常啊。 姜離:…… 什么是?活閻王??! 最后這?件事以皇帝收養了這?些珍獸為結局,西?苑本就設有草場、馬房、鷹苑等,如今再加一處虎豹園也不算什么。 不再動用國庫的錢,金濂就沒再多說。 倒是?其余朝臣聽聞后嘆為觀止:陛下您裁減歷代先祖貢品的時候,那眼睛都沒眨一下啊。 怎么輪到動物身上反而這?么舍得?大明的列祖列宗知道您是?這?樣的大孝子嗎? 而聽說皇帝還特意給異獸所在?的園子起名為豹房,朝臣們心中:昏君二字我們已經說倦了…… 其實就像這?‘豹房’一樣,姜離的昏君行?徑,基本都是?從大明的皇帝里‘就地取材’。 大明皇帝自正?統以后,愛好五花八門,除了個別?正?常的肯上朝熱愛工作?,其余的都是?搞偏門:愛修仙的,愛做木工的,愛搜刮銀子的,愛小動物的…… 怎么說呢,低情商的說法是?大明的皇帝多奇葩。 但高情商的說法:現在?正?好是?十?五世紀,西?方正?在?轟轟烈烈的文藝復興——只能說大明皇帝跟世界接軌,跟潮流接軌。 總之,她?最近的生活,就是?每天看看小說打打麻將,若是?想動的話,再去逛逛動物園,玩玩步打球之類的。 ** “小鈺,你?這?會子過來,是?有什么事兒嗎?” 朱祁鈺擼貓的手略微頓了頓,點了點頭,只是?腹內的話一時不知道怎么開?口?,索性先說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兒,作?為談話的緩沖。 “前幾日我跟皇兄提過,為著之前邊境屯田多有被將領私占的情形,以至于連月作?戰邊關糧草有缺。倒是?通州糧倉囤米頗多,只苦于運糧的大車和人手都不足?!?/br> “于尚書便提議可發動百姓一同幫著運糧,按照運糧的石數,將腳銀結算給百姓?!?/br> “昨日于尚書還說起,聽通州官員回稟,幫著朝廷運糧的百姓中,也有不少婦人呢?!?nbsp;都是?一樣的幫著朝廷運糧,也可以按照石數得腳銀。 “這?不正?合了朝廷如今正?在?推行?的《禁絕纏足誥》,所以我想著把這?件事來告訴皇兄,是?不是?讓人寫了告示刻了貼出去,也是?朝廷旌表鼓舞之意?!?/br> 姜離當即點頭:“好事?!?/br> 這?才是?正?確的旌表啊。 又毫不吝嗇地夸夸道:“朕這?些時日,眼睛和身體?都不好,將朝政大事托付給你?,朕很放心?!?/br> 其實從過來第一天起,姜離一直延續的原朱祁鎮的重要人設,便是?“用人不疑”。 這?個人,當然是?特指,王振。 王振真好用,姜離第不知道多少次感慨。 正?因為朱祁鎮原本對王振的厚待寵信太過匪夷所思,倒是?讓人相信,皇帝對有感情的人就是?會這?般好,這?般信任。 而這?半年?里,姜離也不斷在?給朱祁鈺心理暗示:都是?一家?人,朕信得過你?。除了‘親愛的王先生’,最信的就是?你?! 她?是?希望朱祁鈺放心,能夠在?代總國政的時候,不要畏手畏腳,總想著這?么做皇帝會不會不快,倒是?耽擱了國事。 效果還不錯。 如果說在?禁絕纏足詔之前,姜離還是?要保持皇帝身份:因能把滿朝文武拖下水的行?為,只有她?這?種昏君能做。 一個明君,或者說一個正?常的皇帝桎梏太多,反而是?干不出得罪群臣的事兒來。 那么現在?,她?其實沒什么牽掛的了。 姜離現在?甚至有一種感覺:像是?找了一份工作?,曉說裙四尓二尓吾救依四七整理本文發布入職第一年?就干完了項目,剩下的工作?生涯就是?看著這?個項目別?出什么問?題,有補丁打補丁,有bug除bug。 再堅持堅持—— 就可以找個時機退位了! 說來明英宗的昏君行?為,她?才給群臣展示了鬼迷日眼的御駕親征,還有后來貪生怕死的叫門呢。 雖然她?現在?北京城門內,沒在?城門外。 但就跟宋徽宗父子三人一般,地理位置是?不能限制昏君發揮的,城外的會替敵人試圖叫開?自家?國門,城內的會主動開?門——昏君的殺傷力,實在?是?比外敵要大多了。 正?好也殺殺有些人的小心思。 姜離雖沒有去上朝,但并不是?不知道朝堂上的事兒。 如今外敵才安穩一點,內斗的苗子又要上揚。 郕王監國理政最重視兵部于尚書,自然就有朝臣覺得自己失意。再加上這?幾個月于謙多番選調邊關將領,自然被貶遭責的就要心中記恨,想要走后門去撈一份軍功而沒被通過的,也心生不滿。 許多人都在?等著捏于尚書的錯處。 甚至還有人胃口?比較大,直接將目標對準了郕王,只等著皇帝好起來后,就去御前含沙射影一下:郕王殿下代政的時候,也太‘勤勉’了些,每日都與諸位大臣議事到晚間呢。 在?戰況危急之時,郕王點燈熬油地聽群臣奏事,是?功。 但時過境遷,只要皇帝疑心他與重臣過從親密,就是?過。 人嘴兩張皮,只看怎么說罷了。 夠了。 姜離也一直在?看著:如今戰事已然持續了三月,瓦剌起初勢如破竹的攻勢已經被阻斷,此次進犯邊境漸露出強弩之末的樣子,畢竟馬上要到來的冬日對進攻城池的騎兵來說更不友好。 但并不是?此次擋住瓦剌就萬事大吉,高枕無憂——正?如此戰暴露出來的大明北境之空虛,九邊不再,四衛皆失,如果不能重整邊塞,百姓將來還是?要受一次次的流離戰亂之苦。 正?如史冊上北京保衛戰后,于少保馬不停蹄的加強各關口?的防御,在?景泰帝的支持下,在?之前吃過瓦剌虧的宣府、大同、居庸關、保定等地都加派兵力鎮守。不但如此,君臣還要算著家?底(畢竟被消耗的差不多了),一邊重整三大營改十?團營,一邊還要重修被打穿了的土木、懷來等北地關隘,提防瓦剌下一次進犯。 而這?些,就不該是?發生在?正?統年?間的事了。 姜離看著眼前的朱祁鈺,神色越發和藹可親:算來,郕王跟她?一樣,也過了三個月試用期了呢。 ** 姜離正?在?暢想將來美好生活。 朱祁鈺卻也想起昨晚母親勸他的話:陛下九月里上了一次朝,聽聞明日下元節陛下也能親行?祭祖,可見圣體?是?一日好似一日的。 你?不如早些將代政權柄歸還,也免得有人說閑話啊。 此時,見皇帝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朱祁鈺就試著說:“皇兄龍體?漸安,臣弟又實無能無才,難當大任?!?/br> “再有皇兄也知,臣弟只有一子見濟,還總是?三病兩痛的,如今才入冬,就又著了些風寒,還請皇兄許臣弟卸了這?代政之責?!?/br> 姜離的笑容戛然而止。 第47章 瓦剌求和 乾清宮。 朱祁鈺一氣兒說完請辭監國之語,心頭也是百般滋味。 一瞬間掠過他心上的竟是常朝上的一幕:某日無逸殿議事,定王振親信大同鎮守太監郭敬‘私賣箭矢于?瓦剌’‘延誤軍機侵吞軍餉’等重罪。 他看過手?里的奏疏,是邊關?將領郭登剖肝瀝膽之言:因郭敬侵吞軍餉過甚,他前兩年剛到大同的時候,士卒可戰者?竟然?才數百,馬也不過百余匹。* 如今瓦剌攻城,他已與大同士卒約定:誓與此城共存亡。 且不是說說而已,在邊境不少城池軍堡的將領偷偷攜家帶口跑路后,言辭已經無法令士兵們相信了。 郭登為了鼓舞士氣,索性天天著甲拎劍坐在城門口,表示瓦剌破門我先死?。 但除了他這位守將以?身作則,要想振作士氣,必誅郭敬這等賣國之賊! 朱祁鈺其實是見過郭敬的。作為王振的心腹狗腿之一,曾經也是在京城橫行的人?物。 那日無逸殿,他批紅蓋印下達處死?郭敬之旨。 從前,見不平不快事,只有轉頭關?起自家王府的門當?看不到。 現在,卻?能令行禁止,朱筆之間正是非對錯。 這便是只有身份尊貴和手?握權力的區別。 因?此在昨日母親點出來后,朱祁鈺也驟然?驚覺,是的,如此權柄不能無由緊握手?上。該他主?動早日請辭,莫要與皇帝生出嫌隙,以?福招禍。 只是……昨日吳賢太妃其實還百般叮囑了他一件事,他此時卻?沒有提—— 母親苦勸他:你自年少奉藩京師,是為著皇帝年少登基還無子嗣,如今也這么多?年過去了,不如跟皇帝請命早早去就藩吧,遠離京城朝堂,只享富貴尊榮這才是最安穩的! 吳賢太妃的大半生可是完全遵守祖制,后宮嬪妃不不干政。 于?是她心里有個很樸素單一的想法:先帝疼愛太后母子,江山社稷留給了他們,那么這天下的好壞也是先帝和當?今的事兒?! 誰做了皇帝就由誰去承家國之憂重。 吳賢太妃最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孩子。 當?時情況危急,皇帝是昏迷前下旨,郕王不得?不接。 但現在皇帝都?活蹦亂跳去朝上宰御史了,那自家兒?子可別干監國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了。 趕緊去封地?上,做個逍遙自在的藩王! 吳賢太妃甚至取出了積攢多?年的私房錢:“為娘在這宮里又沒有花錢的去處。這些體己你跟王妃都?帶走?!彼闹鴥?子的手?道:“哪怕你去就藩咱們母子此生幾不得?見,也比你在這兒?京城讓我日夜懸心的好?!?/br> 還很實在地?悄悄問朱祁鈺,此番戰時代政,到底也有苦勞,能不能趁機求求皇帝多?要點封地?錢財啥的,反正是一錘子買賣,將來就藩后無詔不得?入京,跟皇帝這輩子也未必能見上幾面,別不好意思。 你要是臉皮薄不好開口,為娘試著幫你要點? 有棗沒棗打一竿子嘛,皇帝答應了是天降餡餅,被拒絕也不虧什么。 朱祁鈺:…… * 但今日,朱祁鈺沒有提起就藩之事。 因?平心而論,皇帝作為兄長對他這個王弟是頗友好的,但,皇帝作為天子,對朝政就完全不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