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王上恐怕記錯了,我可不是你的侍衛。這些事,你叫你那些暗衛去豈不是更好?!?/br> “我那些暗衛哪里是左相的對手。要不,本王就親自去?!?/br> “隨你?!被x笙才不吃這套,他楚王愿意親自去還是派人去與他何干,只要不讓他為了這無聊的事大半夜地快馬加鞭往那邊奔就行。 “你……你若是不去,本王明兒就下諭旨,讓你入王庭為官,以后你天天都得來上早朝?!?/br> “王上,別忘記你答應過我的事……” “我不記得,我一個也不記得,哎呀,我的頭好痛啊?!闭f著秦昭就抱起頭來,一副真的要頭疼致死的樣子。 “這是最后一次?!被x笙幾乎是咬著牙說的。 這楚王,比他還乖張。不過也好,他今夜本就不想回花府,否則老太爺又要逼他商議王家嫡女和西乾長公主的事,而他如今也確實到了該婚嫁的年齡,這若回去,著實會被扯著說得頭疼,去那也好,這是王上的命令,再正當不過的理由,他索性就當是躲一躲那些爛桃花。 “嗯,本王保證,最后一次,對手指?” 男子立刻笑著伸出一根食指。 花離笙完全無視地轉身離開。 只見一人一馬帶著一批隊伍快速前行,很快便到了山腳下。 只是此時,花離笙卻突然慢了下來,他看向天空那皎潔的半輪彎月。 “這月,好熟悉……”他不禁微嘆,還記得初次遇見她的那個夜晚,也是這樣的月,微微蒙上了一層好似霧氣的東西,卻也多了一絲朦朧。 就在他沉浸在回憶中時,遠處的打斗聲響起。 “公子,我們要不要前去看看怎么回事?”王上的一個禁衛軍統領恭敬地道。 “不急,你看今晚這月色多好,大家都慢點走。賞一賞月,聽一聽風,人生豈不快哉?!闭f著把腰間別著的那一壺酒拿了出來,悠然自得地喝了起來。 只是走得再慢,也總有走到的時候。 這馬晃晃悠悠地就到了打斗的核心地帶。 也不知是誰被刺傷了,那血濺了出來,剛好有幾滴落到了花離笙那白色的袍子上。 只見他原本疏朗的眉宇間陡然之間凝聚上層層殺氣。就連他周邊的空氣,似都凝了下來。 他身旁站著的一些侍衛當即替對面那人抹了一把冷汗。 大楚上下,誰人不知花公子有潔癖。還是很嚴重的潔癖! 尤其最為忌諱這血水之類的東西,曾有一次,有一名謀士被他出言相譏,當場在他面前自刎,那血足足濺了三尺遠。 既然是這般遠,就難免會濺落到人身上去?;x笙那一身丈青色的袍子自是落了一大攤子血。 眾人都還在為那謀士感念之際,不想花公子卻當即命人把他的尸首拖出去懸掛起來,三天三夜不許任何人來收尸。 本來謀士在南楚被稱之為先生,是極受人敬重的,因此,花離笙這般,對他的聲譽其實是有很有損傷的,只不過南陵花家那是什么樣的存在,花離笙又是什么人物,也沒人敢多說什么罷了。但眾人皆明白了一件事,南陵花家這位公子的潔癖是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的了。 而另一件事,大家或許沒有注意到,那就是從此之后,少了很多所謂不畏死的人在他面前抹脖子,一腳登天地去了。 花離笙彈了彈身上的血跡,下了馬,面無表情,一雙眼淡淡地,卻充滿冰冷地瞥向對面那個人影。 “給我箭?!彼穆曇艉芫徛茌p,一旁的人卻并不敢怠慢。立刻遞上了箭。 他輕輕地撥弄了一下弓,就像是在撥弄那些上好的白牙子琴一般。 隨后,撩開衣袖,緩慢地搭箭上弓,對準那一抹在眾多男子中已然算是十分瘦弱的身影。 最后輕輕一松手,那箭便像是自己長了翅膀一般飛向對面的身影。 “小心!” 齊笑大喊。立刻縱身一躍,擋在了箭前,卻沒辦法及時躲開,索性那箭只是刺中了他肩膀,倒不是什么要害地方。 寧芷不想遠方還有人,忽地一驚,陡然回頭。 那原本閑適地拿著弓的手,那無論何時都灑脫恣意,鎮定若山的表情。就這樣……崩塌了。 男子一個縱身飛躍上前,一把扣住女子的手腕就是一帶。 齊笑見對面一身華服,武功顯然不低的男子就這般飛來,當下拔出劍,打算力拼,卻不想,那人理都未理他,扣著寧兄的手就往懷里帶。 這是什么情形? 他當下愣住,不過仍然戒備著,要抽劍,卻不想,對方只是簡單地一揚手,便生生用內力把他震了出去。 “你怎么在這兒?” 花離笙再也維持不住往昔那淡然的神態了,剛帶著寧芷落穩了腳跟,就低下頭來問道。那一雙眼里在這不一會的功夫里閃過了震驚、懊惱、狂喜……以及最終的憤怒! “這亂兵交戰的,你在這里作甚?” “我……”寧芷也沒想會在這里,這種情況下與他相見,一時也懵了,不知說什么好。 斜前方,不遠處的秦牧則瞇著眼,看向花離笙和寧易。 “花公子,不愧是南陵花家的,擒賊先擒王,做得甚好!”他陰著聲,揚聲道。 花離笙仍是如未聽見一般,直勾勾地看著寧芷,“秦昭要抓的人是你?” 寧這看他這眼神,忽然……很不硬氣地……做了一個在兩兵交戰時很沒骨氣的事——縮脖子。 只見她細白的小脖子一縮。眼神很不好意思地看向花離笙,然后呵呵干笑兩聲,“南楚風景好,我來看看?!?/br> 花離笙嘴角一抽,感情她大老遠從東慶跑到南楚,不遠萬里,就為了來看風景?看著看著還看進了王庭,看到了這兵戈相見? “你覺得我像是只有三歲的頑童?” “呵呵,花公子這般偉岸,怎會只有三歲?!睂庈凄洁熘?。要是……也應該有十歲才對。 “花公子,既然王上讓你來助我一臂之力,這人,就由你押著回去吧?!鼻啬烈娝麤]反應,在此開口朗聲道。 花離笙對這個押字很反感,當下沒有好臉色地掃了他一眼。 寧芷實在受不住他這低氣壓的眼神,連著呵呵笑了兩聲,“我想,這風景我看得也差不多了,該回大慶了。咱們,后會有期!” 花離笙,一張臉更沉了。 “好,你既然想走,我便不攔著你。我‘親自’送你回去!” “這……不用了吧?!?/br> 南楚大地大結局(上) 大結局上 “咳咳,好吧。既然你也想去看看大慶的風景,那就去看看吧?!睂庈平o他找了一個很好的理由,只是這話說完之后,男人的臉色明顯更差了。 “花公子,王上可是還等著你回去復命呢,趕快動身吧?!弊笙嗟?。 “我的事何時輪到你來cao心了?!痹捖渌话芽钙饘庈粕狭怂瞧ズ寡獙汃R,腿部夾緊馬腹,隨即幾下,向遠處奔去。 雙方都愣住了,這到底是怎么個狀況? 這仗還打不打? 秦牧臉色陡然一變,“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趕快去給我追?!?/br> “你們也趕快沖上去,保護寧兄弟?!饼R笑立刻大聲道。 剛剛還在交戰的幾方人馬此刻都有了一個共同的目的,那就是追上那匹正在飛速奔跑的馬和馬上的人。 “你要帶我去哪里?” “地獄?敢去嗎?”花離笙一邊雙手控著韁繩,一邊盡量護緊身前的人,這溫熱、柔軟的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了。 “地獄?明知是地獄,我為何要去?”寧芷看著前方,今晚的月色可真美,只是身后那震天的馬蹄聲讓不得不提醒她,此時此刻的情景。 “你現在就在往地獄里闖。你就那么……愛他?”像是費了很大的力氣,花離笙才說出那個字。 愛? 這個字著實把寧芷嚇到了,她愛云行歌嗎?她不知道,若是說曲卿臣,她承認,年輕時,她是喜歡她他的,那種全心全意就想為了他一個人好的心情她有過,但是對于云行歌,她想得更多的是還情。她欠了他一條命,這命,她得還。 花離笙見她沒說話,似是默認了,不禁臉色暗青,大喝一聲駕,兩腿狠狠夾了一下馬腹,那馬奔跑的速度本就快,如此一來,寧芷險些摔下馬去,她急忙一邊向后縮進云行歌的懷里,一邊拽住他胳膊。 這個動作似乎取悅了他,嘴角勾起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笑意來。 而后面秦牧和齊笑的人馬都一個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也不打了,雙方分別派出一個精銳小隊,快速朝二人奔了過去。 “花公子,你這樣不好對王上交代吧?”秦牧的馬跑得最快,離花離笙的馬也最近。 “王上那邊,我自會交代,今日這人我以南陵花府的名義,必須要帶走!”最后那五個字,他基本是一個字一頓說出來的,聲音不大,但卻異常堅毅,聽得秦牧一愣?!澳狭昊ǜ彼谷桓夷媚狭昊ǜ鳛槊x,他瞇起眼,靜靜地望了望他,直到望入那眼底,最后咬了咬牙,眉頭深皺,一揚手,“都給我撤?!?/br> 說完調轉馬頭,沒有轉身,背對著花離笙的馬大聲道:“花公子應該知曉自己剛剛所說的是什么,想必以花公子的身份定也是不會逃避承擔的,這里的軍士可都聽到了。望花公子此番珍重。駕——”說完一夾馬腹,快速離去。 此時齊笑也在不遠處,他看了看寧芷,又看了看花離笙,手中的劍漸漸出鞘,就在準備一擊之時,寧芷迅速回頭,高喝一聲,“住手,齊笑,我不會有事。你們按照原速向東慶而去,不許耽擱分毫?!?/br> “是?!饼R笑深深看了二人一眼,遂應道,隨即吩咐了后面的軍士,重整隊伍,按原路而行。 十一月初一,深夜子時。 朔日無月,夜幕漆黑一片。從上午開始就一直陰云密布,此刻更是連半點星光都看不見。 亥時起,京城里又狂風四作,直刮了一個時辰,非但不見絲毫減弱,反而愈加肆虐了。 皇宮北,玄武門。 “你們幾個,又偷懶是不是?!趕緊再把那幾個燈籠點上,風吹滅了你么就看著不管???!要是讓總管看見了,仔細你們的皮!”城門郎蔣大全吊著嗓子大聲呵斥著手下的門丁,脖子卻縮在領子里。 “這芝麻綠豆官,當個什么勁,這種鬼天氣還要在城門樓子上受罪……”他哼著鼻子念叨著,心里卻清楚,憑他老子的勢力,能給自己弄個從八品的職事就已經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這些日子皇上病危,宮里一直都緊張兮兮的。昨日里,總管大太監又吩咐下來,說是圣上陽氣弱,怕陰邪侵了龍體,宮里四處每十步就要掛一盞燈籠。夜里燈火通明,耗子都沒處躲。 “娘娘殿下們瞎cao心,連累我也不得安歇?!笔Y大全把手往袖口里使勁插了插。 “蔣大哥,想不想開點葷腥?”一起當值的小黃門順喜湊了過來,小聲道。 “你這龜兒子能有什么好東西?”蔣大全撇撇嘴。自己人微位卑,竟然到了跟小太監稱兄道弟的田地。 順喜不答話,從懷里掏出一個紙包,里面是一只肘子并一個酒壺。 “哪里來的?”蔣大全眼睛一亮。 “我那對食,金桂兒,今天在養心殿外面伺候?!毙√O瞇著小眼睛一臉猥瑣相,“她跟我說,午后申時有一陣殿里面吵得厲害,先是太醫們進進出出,接著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都來了,亂哄哄的。她趁機就把這供桌上的酒rou摸了出來給我。這小浪蹄子,還真會心疼人兒?!?/br> “這等情形,莫非是圣上……”城門郎蔣大全撕了塊雞rou,眉頭卻是緊鎖著的。 這時,一個山一樣的龐大身軀出現在他的身前。蔣大全抬頭一看,來者頂盔摜甲,白銅護心鏡锃亮,橫眉倒豎,一臉怒容,卻是禁軍都指揮使,國舅程牧云。 蔣大全這下魂飛魄散,慌忙吐了嘴里的雞rou,顧不得雞皮還掛在嘴角,趴在程牧云腳前磕頭如搗蒜,“不知程大人大駕光臨,卑職有失遠迎,惶恐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