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你又能把我怎樣?不要忘了,當日晉國為何突然來犯,莫不是你嬴季龍勾結他國,把我慶國的作戰計劃和軍隊里的所有情況都詳細地以文書傳給對方,對方怎有那等膽量。還有,若不是你們父女倆當初一起威脅我,我又怎會把她貶了做妾而娶他人?!?/br> “你莫要性口雌黃,污蔑本相?!辟君堃粡埬橂y看之極。那指著曲卿臣的手更是抖得不像話了。 “我是不是性口雌黃,你我心里都清楚,我那里還有你與他國當日互通情報的信件,嬴相若是想看,哪日我就親自拜訪相府,雙手呈上?!?/br> “好……好你個曲卿臣?!辟君堃豢跉獠铧c提不上來。整個人支撐不住,一下坐在了椅子上。 “父親……”趴在地上的嬴流月急忙爬起來,迎向嬴季龍的座椅。 看著打小就寵愛自己若珍寶的父親被氣成這般,她心如刀絞。 “我父親沒有錯,錯的是我不該愛上你,不該強行逼著你娶我,不該拿你最重要的東西來脅迫你。但是曲卿臣,我不覺得我有錯,我只不過是愛上了你,在我嬴流月的心中愛就要努力去爭取,我不是什么圣母,別人的幸福與我無關,既然我愛上了你,那我就要使勁一切辦法得到你,至于這其中有誰受到傷害那與我無關,何況,那本就是與我無關的人不是嗎?” 她的聲音忽然冷靜了下來,只是眼淚卻一直不停地往下落,似怎樣也停不住。 早知今日,她還會不會這樣選擇,選擇一個根本愛的就不是她的男子。 曲卿臣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仍舊充滿了厭惡,他說,“你真是個蛇蝎一樣狠毒的女子?!?/br> 說完他便把目光投向了遠處的寧芷。 她曾是那般的善良,也曾是那般全心全意地對他。 如今的她更讓他覺得震驚,震驚到讓他覺得陌生,那風華絕代的女子,那艷冠六國的女子,曾是他的妻。 曾是他曲卿臣的妻啊。 此時他看見花離笙和赫連蒼隼圍在寧芷身邊,他的手越握越緊,那是他曲卿臣的女人,他不會放開她的,不論怎樣,他都不會放開她。 “喂,你沒事吧。不行了就說一聲,可別倒在爺懷里了,到時候爺的名節可就此毀了?!?/br> “你放心,我就是倒也不會倒在你懷里,這不還有我奴隸在嗎?!睂庈瓶戳艘慌缘暮者B蒼隼道。 她這一瞥,竟讓那原本面無絲毫表情的赫連蒼隼赫地一變。他低下頭,好似不好意思一般。 花離笙瞇著眼,定定地看著他半晌。 “那可不行。倒在他懷里還不如倒在爺懷里,大不了爺這名節就為了你毀了。反正你又不是沒被爺抱過。你還別說,我還真挺懷念那一夜的……” 花離笙這話說得曖昧十足,那語調,那眼神都留給人無限遐想。 這話說完,赫連蒼隼的神色又是一變。一張臉不知為何,看著越發暗黑了。 “花離笙你——”寧芷一句話還沒說完,整個人身子一虛,腳下不知怎地突然一軟。 本來寧芷要倒的方向是赫連蒼隼,卻被花離笙眼疾手快地攬了過來,但還未入懷,就被另一雙臂彎給截住了。 花離笙有些惱怒地抬起頭,“是你,云行歌?!?/br> “花公子莫要趁人之危才是。一會兒,你我可還有一戰?!?/br> “花某期待已久。能跟九皇子比試一番,這龍池大會也沒白來一場?!?/br> “花公子謬贊了?!?/br> 二人你來我往,手上的動作卻是誰都不肯讓,寧芷就在二人一個左手,一個右手,夾扶中, 穩住了身子。 待那真昏眩之感過后,她迅速地揮出衣袖,這一揮帶著勁力,因為事出突然,二人紛紛被揮出一步之遠。 “我自己能行。不需要你二人來扶?!?/br> “芷兒你莫要拿自己身子開玩笑,你剛剛應該是用了什么秘法強行在短時間內越級提升了功力,雖然短期內會有一個爆發,但對以后的修為乃至身體的筋脈都恐有損傷?!?/br> “這次,你有些胡來了。寧姑娘?!彪y得的云行歌那永遠不溫不火,翩若神仙的人也有了一絲怒意。 “我自有分寸?!睂庈拼藭r的嘴已有些白,氣色很是難看。確實被花離笙看出來了,打敗曲卿臣對現在的她來說并沒有那般容易,剛剛她確實動用了秘法,那秘法對她損傷非常大,若是以后沒有什么特殊的機緣,或許她永遠也無法再有所突破。不過暫時她考慮不了那些,她也相信,總還是有辦法的。 寧芷轉過身,想要走到一處調息一番,卻突然想到什么頓住了腳步。 37就此決裂(四) 她住了腳步,看向面前的二人:“你們二人一會要有一場比試。不論誰輸誰贏,我不希望見到有人受傷?!?/br> “你是在關心我嗎,芷兒?!被x笙一張臉湊過來。被寧芷一個衣袖揮了開。 “唉。這輩子,也就你這么個女人敢這般對我?!?/br> 寧芷懶得理他。 而云行歌雖然沒有說些什么,但一雙眼里亦是盈滿了那如水一般的浮光。遙遙地望著她。嘴角難得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來…… “我倒是很期待你二人斗得個你死我活,畢竟對于南楚來說,這水令牌勢在必得,你身為花家這一代的嫡長孫,早晚要接掌整個花家的,怎可能罔顧整個家族的利益,還有九皇子也是,我想,這水令牌對你乃至東慶來說也是異常重要的吧,之前因為對手是曲卿臣。而他是代表東慶朝廷角逐此次龍池大會的,你放水也就罷了。這次若是再有個什么閃失。你們東慶,乃至你韜光養晦這么多年,豈不是都前功盡棄了?!?/br> 一直不說話的赫連蒼隼說起話來,沒想到竟然這么犀利。把大家很多不愿意放到明面上的話統統說了出來。還有就是不知他今天是犯了什么邪,說起話來竟然不似那沉默寡言的左賢王,反而帶著咄咄逼人之姿。 寧芷聽完這番話沒有再說什么,赫連蒼隼分析得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尤其是他們這些人,身上肩負的都很多。 她是,花離笙是,云行歌也是。 她沖眾人點了點頭,便轉身向西邊比較簡陋和偏僻的茶館走去,后面的三個人都知道此時的她需要找個僻靜的地方調息一番,便都沒有去打擾。 又或者是,他們都知道,她不愿意看到他二人之間的爭奪。 此時三聲鑼鼓齊齊鳴叫起來。 兩個同樣風姿卓絕的男子站立在上面。郎朗若日月之入懷,峨峨若玉山之將傾。當云行歌和花離笙兩個絕世俊逸的人物登上擂臺的時候,世間再也沒有言語可以形容那種極致的美好。二人舉手投足之間的風姿,明艷不可方物。很多達官貴人突然發現自己身上的那些珍珠翠玉原來是如糞土礫石一樣的污穢粗鄙不堪。 “想不到你我二人竟然會在這里相對而立?!痹菩懈璧奈⑿腥艨展扔奶m,縹緲的不像是這個塵世的所在。 “老天也想不到世上還有你我二人吧?!被x笙的微笑仿佛雨霽天邊的虹,燦爛得可以燃盡每一個人心底的陰霾。 他們二人剛剛開始,卻沒并沒開始打斗,而是閑話家常一般地閑聊起來。 而另一頭的寧芷,身子著實有些撐不住了,便在人群的目光都轉移到場上即將開始的新一輪的對決時,去了旁邊的小茶館坐著調息,因為怕被人認出來她特意找了一個極其偏僻的地方,又特意低下頭。 而來這里喝茶的那些看客,也因為都不是什么有錢的主兒,才屈居于這個小茶館里。這里視線不好,看不太真切尉遲閣打斗的具體情形,只不過是來湊個熱鬧,三三兩兩地坐在這里,閑聊著。 若說是八卦之地,這里卻是最好的了。 甚至還有說書的,早就把今日來的事情添油加醋一番開始說了起來。 “我跟各位說,要說這寧芷可不是一般人,那乃是巾幗不讓須眉,此番龍池大會不僅收了北燕國的左賢王為奴隸,還讓得曲卿臣當眾彎下了七尺男兒腰。這還不算什么,要知道南楚花離笙那是何許人物啊,那可是天下第一名士啊。那風流自是不用多說,南楚可不比我們東慶,那是六國之間最為灑脫風流的地方。那里多出名士,奇人,可這名士中的名士除了南楚花家還有誰?要說這南楚花家在南楚的地位,那可就是連皇族也比不上的。楚國享祚至今三百六十七載,從開國皇帝楚太祖開始,就是實行按照出身品藻評定官爵的制度。所謂下品無豪門,上品無寒庶。尋常百姓人家拼死一輩子也最多混個芝麻綠豆大的官兒,而那些名門世族隨便一個小娃娃生下來少說也是一個一等將軍。要說這些豪門,頭四個就要數花氏、王氏、張氏、謝氏四大門閥,那真個是鐘鳴鼎食,富可敵國。而這花家更是四大家之首,歷代家主不是丞相就是太傅,門生故吏遍布南楚,更是掌握了楚國大半兵權。要說這楚國,實際上是姓了花。要說這寧氏,那可真是一奇女子。雖然容貌不若那嬴流月,但各方面才華都要遠遠勝于她,臺上那一抹水藍色的身影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尤其是一首神曲,不知各位聽到沒,那曲子哪里是人間有的啊,分明就是神仙才能聽到曲子,那曲子可謂余音繚繞,各位有沒有上過戰場的,若是沒有,聽一首這曲子,立馬就感同身受了,也不知一個小小女子怎就能有這般大的能量?!?/br> 那說書的正說得起勁呢,卻不想一個曼妙女子手帶銀鈴走了過來。 “你說那女子真有那般傳奇,我可不信,你們這幫說書的就愛把事實給夸大了說,你看我這容顏如何?我這姿色又如何?”女子說話之間手腕上的銅鈴叮叮當當地響著,霎是悅耳曼妙。 再看看女子的那身打扮,只有惹火二字可以形容。薄如蟬翼的大紅色鮫綃輕紗遮不住她窈窕曼妙的曲線。半透明的鏤空外衫下,鮮艷的鏡湖絲褻衣分外惹眼。紫羅蘭色的亮鍛束胸完全約束不住那一對傲人的雙峰,粉白的肌膚帶著攝魂勾魄的韻致。下身是一條蜀錦流蘇羅裙,高高的開叉一直到腰間,修長筆挺的玉腿在她婆娑的步伐間若隱若現。足下一雙鹿皮長靴,卻露出明貝一樣的腳趾,趾甲涂成與裙擺一樣的火紅色。香肩裸露,左右各套著一個鳳翅鎏金環。這種奇門兵刃更是給她加上無窮的神秘感。 這女子不僅僅長得媚態入骨,就連那聲音也酥麻之極,一開口真能把男人的骨頭都酥掉,真是天生的尤物。 她那白嫩的腳丫上軟綿綿的,看著就讓人直留口水。 “說書的,你看我這風姿如何?” 她再次開口,那手中的紅綾不知何時已環繞了上去。 那說書的哪里見過這等妖嬈的美女,亦或者說,哪里有這等妖嬈的美女離他這般近過。 當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支支吾吾半天竟口吃了起來。 “姑娘……姑娘……姑娘當然是好風姿……” 一句話還未說完,女子的手就已經摩挲起他的臉,“那與那個寧芷相比呢……”熱氣呵在男子的耳際。那說出先生的臉轟地一下子紅了起來。 “當然是姑娘的風姿……更……更好……” 下面的看客嗡地一下子笑翻了過去。 “你這書生的,我還是被這女子給魅惑了,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闭f話的人由于角度問題沒看清那女子的臉,只見她狀似曖昧地傾進說書先生的身子,讓人看起來不免有些猥褻。 但當那女子轉過臉來,“疑”了一聲時,這人卻再也說不出來了。 這女子長得雖然不清秀,也不富貴,而是媚,那媚態男人只消看一眼,便再難自拔。 她的手從說書先生那拿了開來,曼妙的身姿一搖一擺地走了過來,當走到男子面前時,一雙似能勾人魂魄的眼瞇著看向他,“你說我的風姿如何,這位相公?!?/br> 那男子早在女子轉過身時三魂就被勾走了七魄。他曾有幸見過這東慶怡紅院里的頭牌姑娘,香瑩。就是因為長得嬌媚而出名。 這大慶的達官顯貴中曾有多少人一擲千金就為了那一抹嬌媚,那還不算什么,更有王府中的景小王爺,曾為了那香瑩跟自家的老爺子干了起來,為要迎娶一個妓女進門。 可那女子跟如今的女子比起來,別說嬌媚了,就是十分之一都及不上。 就連遠處的寧芷也微微有些詫異。 好媚的女子啊…… 還有她這一身行頭讓人看了也真是夠辣的…… 那女子似乎也注意到了寧芷的視線,順著望去,不過她是今日才剛剛趕來的,并不識得寧芷是誰。只是見這里就坐了她這么一個女子,舉手投足之間也透著一個說不出來的味道。離姬眉頭微蹙。 她緩步向她走了過去。 “看姑娘身上衣裳的布料不錯,不知可否借在下一穿?!逼鋵嵾@離姬正是接下來要跟赫連蒼隼對打的人,只不過因為她性格使然,從來不關心其他人的情況,上去都是沒兩三下把對手草草打完就閃身去喝酒。 而且她之前比試時都是蒙著個紗巾。不然豈不是對那些臭男人不公平。 她這等媚態,基本上不論是哪個男子看了都會閃了神。 這就不好玩了。 不過這幾天下來,她也聽說了寧芷的故事,沒想到竟然還有女子比她還傳奇,此時這尚京到處都是那水藍色身影水藍色身影的,聽得她心煩,她走上前,看著寧芷。又是一個穿著水藍色衣裳的人,還是個女子。那一抹心煩和好勝之姿頓時涌了起來。 “你這衣服多少錢,我買了?!?/br> 寧芷有些詫異,沒想到這人走來竟然是要買她這身衣裳。 “我不缺錢?!?/br> “這一錠金子夠不?” “我說了我不缺錢?!睂庈评^續喝著自己杯子中的茶,連頭抬都沒抬一下。 “那就是嫌這一錠金子不夠了?!闭f著接連掏出三四塊來,看著周圍人直咂舌。 眾人此時都看著那始終低著頭喝著茶的女子,心想,這下得答應了吧,還有一些人暗自懊惱,自己咋就沒買一套水藍色的衣裳帶來呢。要是買了,那幾錠金子不就是自己的了。 離姬看著面前的女子,語帶傲慢地道:“喂,莫非你還嫌錢不夠。做人可別太貪心?!币贿呎f著手中的紅綾一邊拿在手中把玩起來。 可寧芷還是一動都不動。 甚至說是根本就沒鳥她,離姬可曾受過這般待遇,當下惱羞成怒,那手中的紅綾一個轉圈,化成一把利劍,向寧芷而去。 而寧芷依然沒動,手中的軟鞭卻不知何時已經騰飛在半空之中,正好跟那紅綾相撞,誰都不肯想讓,擰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