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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錯嫁――寵冠六國在線閱讀 - 第2節

第2節

    太子排行第二,比之其弟魁偉了一些,面容也多了幾分棱角,唇上修剪得整整齊齊的髭須更是為他加上幾分英武之氣。

    只聽他話鋒一轉道:“不過此番奏凱,也多虧父皇力排眾議,一力拔擢諸多年少有為的將領,又兼運籌帷幄,坐鎮糧草籌措,方使龍驤軍將士上下同心,破敵制勝。三弟,我看下一杯一起敬父皇如何?”

    寧芷聽到這里,不禁莞爾,趕忙掏出素絹的帕子掩住。

    太子與三皇不和,世人皆知,不論什么事情都非要相爭不讓。睿王執掌樞密院,統領兵事,夸獎曲卿臣等于標榜自己,只是太性急了些,不該搶在太子前面出風頭。太子也欠穩重,一面拍皇帝馬屁,一面又把曲卿臣的功績沖淡,分攤到整個龍驤軍頭上。但這些伎倆旁的那些女眷或許并不關注,但卻尚還入不得寧芷的眼??峙抡撝\略,她不比這在座的任何一人差。

    不過想歸想,寧芷一點都不會在臉上顯現出來,只是低頭品茶。

    “你這孩子,”慶帝云羲昭也不禁笑出聲來,“朕戎馬半生,都這把年紀了,難道還會跟你們小輩搶功不成?我們這些老東西是不行了,將來馳騁天下的還是你們年輕人?;笎矍?,看到曲愛卿這等俊杰,你那把老骨頭有沒有癢???”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集中在了左丞相桓仲穎的身上。

    桓仲穎比慶帝云羲昭還要大上七八歲,頭發已經全部花白。年輕時或許十分魁梧,現在已略有些佝僂。面白無須,蠶眉倒豎,越發顯得老頭的鷹鉤鼻子非常突兀。

    他緩緩站起來,轉過身向慶帝躬身行禮,慢慢說道:“回陛下,微臣業已老朽,比不得當年為陛下鞍前馬后,執鞭墜鐙的時候了。更何況即使是微臣少壯之時,也不過是陛下駕前一介走卒而已,最多是空有些氣力罷了,哪里像曲將軍這般年輕有為,不過而立之年就已統領千軍萬馬,立下千秋功業。曲將軍儀表堂堂,談吐不俗,想來龍驤軍將士也都是十分愛戴了。日后大慶國邊疆之事,說不得還要多倚仗將軍了。只是不知曲將軍是否愿意為吾皇費心費力,擔此重任?”

    寧芷聽到這里,心里咯噔一下。這老鬼好生jian猾。一番話表面上是夸贊曲卿臣,實則暗藏玄機。武將功高震主,擁兵自重,本就是人君極其忌憚的,這一問真使得曲卿臣進退維谷?;卮鹗蔷筒挥傻没实鄄徊录?,回答不是又顯得不能夠忠君之事。他老人家仗著皇帝多年恩寵,可以話說得略微過頭一些,但曲卿臣就不得不謹言慎行,這時說錯一個字都有莫大的風險。

    曲卿臣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末將一介武夫,承陛下錯愛,過蒙拔擢,無論何種差遣,自當結草銜環,肝腦涂地。陛下指東,我不敢打西。像程沐云程將軍那樣,半生為陛下奔波,但有任命,無不鞠躬盡瘁,才是我等武將的楷模啊?!?/br>
    “曲將軍言重了,都是陛下隆恩浩蕩,隆恩浩蕩啊?!背蹄逶撇[著小眼睛,一臉憨笑地說道。他身軀胖大,足有近三百斤,立在席間像一座山一樣。

    程沐云乃當今國舅,程皇后的嫡親兄長,太子的舅父,現官居禁軍都指揮使,總領帝都防務。他曾身為封疆大吏,坐鎮一方節度,一對銅錘威震東慶,后來急流勇退,封官掛印?,F在又重新出山,扶保慶帝,實在是云羲昭最信任的人之一。

    寧芷暗暗長出了一口氣,這番回答不卑不亢,再扯上程沐云,皇帝應該不會多想。

    慶帝云羲昭哈哈一笑,說道:“朕有這許多忠臣良將,何愁霸業不成,天下不平。今天這酒喝得痛快,只是還少點樂曲助興。嬴愛卿——”

    慶帝表面雖始終笑著,但那雙半瞇的眼還是在掃視中多看了曲卿臣兩眼。希望沒看錯曲卿臣吧……

    此時右丞相嬴季龍不禁抹了一把汗。他同以左丞相和太子為首的后黨勢成水火,與睿王倒是一條線上的螞蚱,跟龍驤軍也就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系。剛才曲卿臣如果觸犯了龍顏,他這老命也難保。

    聽到皇帝叫他,嬴季龍趕忙站起身,整了整衣冠,垂首恭敬地答道:“微臣在?!钡兔柬樐康拿嫒萆?,汗珠子還是滾了下來,沾濕了頷下花白的長髯。

    慶帝不緊不慢地問道:“朕聽聞贏相的長女彈了一手好琴,不知可在?”

    贏流月正愁沒有在曲卿臣面前表現的機會,又礙于身份和自身的矜持也不便主動過去,這會兒聽了皇上的欽點,頓時喜上眉梢,搶著站了出來,施施然道了一個萬福。

    “臣女在此侍駕——”

    第四章天生一對

    慶帝滿意地點了點頭,果然是東慶有名的美人,倒真是姿色不凡。正坐在左下方的睿王生母蕭貴妃見皇帝來了興致,也趕忙接著道:“臣妾那有一把好琴,叫碧月,難得是云蕩山赤桐木做的,冬梅,你速速去拿了來——”

    名喚冬梅的宮女領了命迅速走了下去,沒一會那碧月琴便擺在了贏流月的面前。

    “臣女聽聞曲將軍擅長蕭,征戰之野聞蕭者無不愴然,將士們都在傳天下上有兩樣東西是最讓人神往的,一是南楚花離笙的犀樂笛,一是曲將軍的碧玉簫。今日小女得幸,在此為大家彈奏一起,還望將軍能賞個薄面,讓小女有幸跟將軍合奏一曲?!闭f完便坐在了碧月琴前,盈盈風姿透著說不出的風采,倒是讓這帝京中一眾的男子看癡了眼,第一才女不愧是占了一個第一,這氣度,這內涵,一舉手一投足間便是風華無限。

    曲卿臣此時正端著酒,聽聞此話,眼睛微瞇,一抹不耐悄然浮在眼底,但尚未來得及顯露就泯滅于無形,短得似乎不曾有過。

    “既然流月姑娘已如此說了,在下也不好說什么,奉陪便是?!闭f著取下了腰間別著的碧玉簫。這簫沒人知道是誰贈與他的,或許是他花高價錢買的,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簫打曲卿臣入朝以來就從未離身,想來意義定是非凡。就連寧芷也是有些羨慕地把目光投在那簫之上,物尚且可以隨時伴他左右,但人卻是不行,倒真不如成了那沒有生命的物器,可時時刻刻伴著他,受他珍之,重之。

    聽到曲卿臣的答復,嬴流月壓在胸口的一口氣才得以呼出,沒人注意下她輕輕拍了下胸口,似乎那緊張的感覺仍停留在胸口,說實話,這是她今生做得最大膽的一件事了,從生下來,她便是穿金戴銀,被眾人捧著,隨著爹爹權勢越來越大,加上她越發貌美出眾,追隨著她的愛慕目光更多如過江之鯽,何曾為了一個男人如此至廝。

    斂了斂心神,清脆的嗓音如黃鸝一般響起,“不知將軍擅長什么曲調,小女附奏?!痹捯綦m仍是矜持自傲的,但話里已透著一抹討好,這樣的女子何曾給人附過曲,都是旁人來和她的琴。

    “流月姑娘只管彈便是……”眉宇帶笑,容顏漾著好似春風一般的清淺,只是淡淡一語卻自有著不容置疑的氣度,雖在笑,卻又好似沒在笑。說不笑,卻一言一句,一舉一動都帶著迷惑眾生的風韻。

    女子低頭,掩去了眉宇間的羞澀,思索了片刻,方屏氣凝吸,抬起纖纖玉指,掠向琴弦。

    弦音甫一跳躍開來,已然不俗。

    高低宛轉,健捷激裊,本是絲竹之聲卻隱隱有金石之意。琴曲的宮調竟然是一般軍中號樂才會采用的夾鐘調。

    琴音仿佛是一位常勝將軍在四戰之野,金戈鐵馬,揮斥方遒。

    在座眾人無不動容。

    寧芷心中也是一凜,看這女子溫婉可人,廣袖曼妙,原以為會彈奏清新綿邈的仙呂調,或者旖旎嫵媚的小石調這類一般閨秀喜愛的曲調,卻不想能夠駕馭這等征伐之曲。

    想來她是看你久戰之身,故意出奇來討好你吧。

    想到這里,寧芷心下不由得一酸。

    眾人贊嘆和期許的神情并沒有在曲卿臣面容上顯現出什么變化,他緩緩將碧玉簫送到唇邊,悠揚的簫聲飯仿佛在每一個人的心底響起。

    與琴聲相似的旋律,卻低沉了許多,宮調更是變作了凄愴怨慕的夷則調。

    簫聲合著琴聲,深遠之中幽然有風雷之音。

    好像是在訴說一位久征沙場的老兵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慨嘆,又好像是在描摹千軍萬馬枕戈待旦時山雨欲來的肅然。

    當下大殿內好多人都張大了嘴巴。

    內中通曉音律的幾個人卻聽出,本該是為琴聲作合地簫聲,慢慢地開始主導樂曲。

    “犯調,你竟然……”寧芷喃喃地道。

    這么多年了,還以為你早已變作木頭一樣,不復性情任氣的少年人,今日緣何又起了好勝之心。

    她不由得抬頭望著嬴如月,只見她黛眉微微一蹇,素手開始在琴弦上行云流水一般游動。

    琴聲風格也是一變,轉為黃鐘正宮之曲,典雅慨嘆之中透著雄壯。

    曲卿臣嘴角露出不易為人察覺的一絲笑意,簫聲不再變調,轉而主動與琴聲相合。

    沉郁的簫音與靈動的琴音相逐相隨,一時間大殿內的時間好像是凝滯了。

    簫聲愈發的低沉,將高亢的琴聲襯托著恰到好處,更是在承轉之處變出幾下令人驚奇的音調,仿佛觸動每一個人地心頭,而又從不突兀。

    琴聲也不逞多讓,引領著簫聲在大殿之內繞著每一根廊柱流淌。

    而唯有寧芷心里清楚,在這和鳴之中,曲卿臣的簫實則一直壓著嬴如月的琴曲,隱隱透著一種意猶未盡的味道,只是尋常人聽不出來罷了。

    一曲終了,眾人皆驚,愣了半晌,贊揚之聲才紛紛響起,真是妙,曲妙,人更妙。就連慶帝也瞇了瞇眼,猶似陶醉一般,“好,好。當真是好?!币贿B三個好,算是極高的評價了,此時眾人看向曲卿臣還有贏流月都不禁透著贊賞,真是一對般配的男女,天子驕子與傾城才女,而這蕭瑟和鳴更是意境幽遠,默契十足??上А?/br>
    寬大衣袖下的手緊緊握成了拳,指甲不知何時刺進了rou里,但卻感覺不到一絲疼。手持碧玉簫的男子的身影,還有纖纖玉指,瓊瓊風姿的絕色女子的身影在上空那彎月色下匯聚,最終化成一滴冰涼剔透的淚珠,帶著些許涼意落到脖頸處,低下頭,在沒人注意的時刻被抹掉。好似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夜,越發深了。寧芷因為跟曲卿臣同坐在一輛馬車中而露出往常那般滿足的笑容,而是低垂著頭,死死地盯著雙腳,好似那上面長了什么東西一般,竟似要看了穿。

    男子半瞇著眼,一副慵懶的姿態,假寐著,不言不語。

    靜——

    如入骨的寒意,讓人窒息。

    “讓馬車再快點——”車上始終閉著雙眼的男子淡淡吩咐道,車外的馬夫立刻高喝一聲“駕”,隨即清脆的鞭子聲響起,馬蹄四踏,不一會兒便到了將軍府。

    寧芷仍是不動,直到曲卿臣走出很遠才在婢女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卻仍是一路不言不語。

    難得的曲卿臣沒去書房也沒在自己獨立的房間休息,而是入了寧芷的房間,有些疲倦地甩掉鯊皮靴,伸出手臂。寧芷愣了一下,走上前,溫柔地為脫去他青絨麒麟袍。

    待到往昔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程序弄完,曲卿臣掀開被子躺在了床上。

    寧芷趴在里面,轉過身借著窗外的稀稀疏疏的月光看著那張近在彼此又仿佛遠在天際的臉,此時那張臉沒有了平日的冷峻,習慣性微微皺起的眉宇舒展開來,呼吸清淺平和。

    寧芷驀地支起身子,雙臂撐在曲卿臣上方,青絲散落,眼神迷離地盯著下方正熟睡的男子。

    “怎么還沒睡?”突來的聲音嚇了她一跳,手一軟,整個人癱軟在男子健碩的胸膛。

    第五章寒如骨髓

    “沒……只是白日里打了個盹,一時竟沒有些許困意?!?/br>
    “那也早些睡吧。省得明日里精神不濟?!焙苁堑囊痪湓?,語調平靜低啞,無半分關心之意。

    寧芷“嗯”了一聲,躺好了身子。此時男子已換了個睡姿,斜側過身子,臉朝外的躺著。

    半晌,寧芷一點一點地貼過去,手蜷縮在身前,想要去觸碰那熟悉的身影,卻又像是被什么攔住,生生無法再伸出哪怕一分一毫。

    許是怕什么來什么,曲卿臣忽然轉過的身子剛好壓到了她伸出一半的胳膊。

    一聲抽氣聲不自覺從口中溢了出來,不大不小,在這寂靜無聲的夜晚卻顯得尤為刺耳。

    曲卿臣睜開眼,長而密的睫毛擋住了眼眸,再加上夜中屋暗,也看不出其真正的情緒,寧芷如驚弓之鳥一般,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明日我要去校軍場cao演,你若是真不困便去西廂房做女紅?!?/br>
    如此冷漠的話語,字字透著不耐之意,這當真是她當年所認定會一生一世,生生世世不離不棄的良人?

    這一夜,寧芷從未覺得這般冷過,即使是當年最貧苦時,住在沒有炭火的小茅屋里,寒冬臘月披著一件薄薄的破舊被子,她也不曾這般冷。這種冷不是來自于其他,而是內心深處,那寒冰沒過的倉皇。

    一夜無眠。只有屋外那顆老槐樹,在風中搖晃著枝葉。時不時發出瑟瑟的聲響。

    **

    東慶建元十三年。

    一場罕見的大雪毫無預兆地傾盆而下,鵝毛般的雪片子在半空中旋轉著,有的落在屋檐瓦礫上,有的落在行人的肩頭,有的則飄在半空,還未來得及著地便消融了。

    隨著上元佳節的逼近,不論是宮里的妃子們,還是各家各戶的女兒家們都要添置新裳。寧芷往昔里節儉慣了,倒沒這個想法,只是仁語看著其他家的姑娘婦人們都在議論著今年添置些什么衣裳好,唯獨她家夫人,算得上尚京數一數二真正的權貴了,卻對這些毫無想法。

    “夫人,我陪您去云想閣選件上等的布料吧,您已經好些年不曾添置新衣了?!闭f到這又怕被寧芷否了,于是趁著寧芷沒說話之際,趕忙又道,“都說女為悅己者容,夫人就是不為了自個兒,也要為將軍想想不是,將軍若是看了穿著新衣的夫人,必定覺得賞心悅目極了,心情也就跟著越發好了起來?!?/br>
    停下手中正做的女紅,黛眉微微蹙了蹙,隨即打開,一張清麗的臉上有著猶疑,“罷了,相公他今年打了勝仗,皇上賞賜不少,讓下面的人都添些新裳吧?!痹捖溆直攘吮仁种心莿偫C到一半的鴛鴦,才道,“明兒,準備準備,跟我一起去趟云想閣?!?/br>
    “是,夫人?!比收Z忙開心地應下。

    翌日,寧芷著了一件青色的素衫,外面披了一件早些年家里唯一的值錢物,一件灰黃色狐裘,只是品質比較低劣,皮毛很稀疏。但跟后來那些稀罕銀狐紫貂裘皮比起來,她仍是最愛這件,每到入了冬必早早地讓仁語拿出來。

    她也不是不知,旁人見了她這般,總是笑她寒酸慣了,不知享福。只是這件狐裘之于她而言當真是珍貴無雙。

    這件狐裘乃是當年曲卿臣拼著命弄到的,就因為她體寒,到了冬天,總是最難熬。所以每次穿著它,她就覺得溫暖,這種暖會一直暖到心窩里,即使外面寒風獵獵,倒也是不怕了。

    “夫人,怎么不讓阿進駕著馬車送咱們呢,這大冬天的,您非要自己走過來,萬一得了風寒可怎么辦……”

    “不要緊的,我這身子確實有些怕寒,但卻不嬌貴,今兒阿進的媳婦兒不是要生了嗎,他哪里走得開,而我平日里出門大多是他駕車,習慣了。別人駕得車不是覺得顛簸就是太緩慢了些。再則,我也想走動走動,這終日在府邸里,身子越發懶了?!?/br>
    不一時,兩人來到了朱雀大街上尚京城頭一號的綢緞莊。

    二層閣樓的鋪面,飛檐斗拱,彩繪雕梁,收拾得像王侯府邸里面的繡樓一般。高高的門楣上掛著一塊小葉紫檀木做的牌匾,上書龍飛鳳舞的三個金色大字,“云想閣”。

    第六章狗眼看人低

    “云想衣裳花想容……”寧芷不由一面默默念著,一面向兩側看著。

    整根南海鐵櫟木打做的廊柱上刷著東慶最為有名的墨禹漆,門欄上掛著一副楹聯,寫著是:

    掌握千絲織就中天美錦,

    胸羅萬象繡成上苑奇葩。

    仁語仔細念著楹聯上的字,搖搖頭道:“好大的口氣,就是文理還是粗淺了一些?!?/br>
    寧芷笑著啐了一口,說道:“你個小丫頭又懂得什么文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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