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甘信自己生著病,頭疼的緊,搖搖頭,轉身要走,說:“甄美麗嫁給誰,我沒資格來決定,不過,我一定不會讓甄美好順利嫁給日本人。我看見你,就像看見三個月前的我,三個月后,我保證你會像現在的我。哥們兒,你好自為之吧?!?/br> 說完,他推開公寓門,后面傳來一聲轟鳴,來不及回頭,韓睿識的車已經消失無影。 甘信回過頭來又想甄美麗和安醒邦在一起時的和諧畫面,一時頭比方才還痛了,不知道甄美好知道這件事作何感想。 公寓里自然是沒有人。 甘信靠在走廊盡頭的窗邊,煙吸了一根又一根,將手探出窗,無邊無垠的等待好像飄渺不定的煙霧,隨風彌漫開來,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戳了戳他:“喂,弄的到處是煙味兒,會有住客到物業投訴?!?/br> 他昏昏沉沉,指尖還夾著煙頭,轉身看到一張帶著怨氣的小臉,蒼白清冷,無波無瀾,甘信微微一震,這些天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過來的,心口撕裂般的疼,連忙背過手,將煙蒂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像個高中時代被老師發現在廁所里抽煙的毛頭小子。 ☆、第四十章 甄美好將甘信讓進門,見他臉色也不好,目露疲憊,便擔心他是不是等的太久,身體不舒服。 甘信垂頭靠在流理臺上,自然得不能再自然,拾起她的手腕,放在額頭。 甄美好被他的動作驚得驟然一縮,觸到微燙的溫度,目光沉沉隨即又覆上來,問他:“你發燒了?” 甘信盯著她,歪唇一笑:“嗯,有點發sao?!?/br> 甄美好甩開他手,生病都沒個正經! 轉身到冰箱前拿出兩罐礦泉水出來,她回家之后就一直呆在赤山區,今晚安家父母來和宋萊萊商量婚禮事宜,也欣然同意宋萊萊提出的想讓她們姐妹兩個一起結婚的想法,甄美麗在一旁坐著,反應不過來,給甄美好頻頻遞眼神。 甄美好覺得再在這個家里多待下去一秒,都會壓抑得她無法呼吸,便用帶甘愿甘意去玩的借口準備出門。 宋萊萊擺臉色,冷聲道:“你可以可以,兩個孩子必須留下來,都這么晚了,你一個女人帶孩子要去哪兒?李嫂——” 李嫂得令,同情地望一眼甄美好,去一樓兒童房門外守著。 見安家父母尷尬不已,而兩個兒子天真無憂正玩得高興,甄美好只說有同事要向她借公寓鑰匙,需要回去一趟,借此機會逃出牢籠透氣。 甄美好再一回頭的工夫,某人已經鳩占鵲巢,呈大字型懶散地躺在她的雙人床上。 不解氣地踢他一腳:“你吃藥了么?” 甘信索性蹬掉拖鞋,翻個身鉆進被里,臉埋進枕頭,甕聲說:“吃了?!?/br> “飯呢?” “我一下班,就來找你了?!睗撆_詞是,為了見你,一口水沒喝,一口飯也沒吃。 甄美好繞到他面前,想抖抖床鋪把這人掀下去,看他一臉郁結,作罷。 “我下樓給你買碗面,你吃過了,就回家休息?!?/br> 甘信微抬了抬臉,病懨懨的,懶得睜眼:“我嘴里現在沒有味道,吃不下去東西,就特別想吃你做的方便面,你以前給我煮過的,你忘了?” 甄美好當然忘不掉,他們上學的時候家長工作都很忙,院里的孩子上幾乎每人脖子上掛把鑰匙,然而甘信胸前總是空蕩蕩的,不是因為他家有人給他開門,而是他的鑰匙總是在瘋玩的時候弄丟,他家為此還換了好幾次門鎖。 甘信丟了鑰匙,回不了家,爸媽還沒下班,就到她家去蹭飯。 甄嚴那個時間段也沒下班,甄美好向來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小孩,家務什么的,jiejie平時會幫爸爸做,她從來是貪玩偷懶的那個,會煮泡面已認為自己是大神級別了。 甘信夸她方便面煮的好吃,甄美好沾沾自喜,以后他每次來,她都煮方便面,各種口味一一輪了一邊。 甄美麗勸她:“要不給他做點別的吧……連續四天吃這個了,會不會膩啊,還有,爸爸說總吃方便面對胃不好?!?/br> 甄美好不聽:“不用啦,唔……”支吾著撓撓頭,“哎呀,別的我不會?!彼荒鼙┞度秉c啊,這是在他面前展露一下賢妻良母的潛質的大好機會,決不能放棄!呃,雖然她只是會煮方便面=_=! 甄美麗心領神會,便由著她。 后來甘信果然吃膩了,在嚴重抗議的那個傍晚,被劉云揪著耳朵拎家去…… 甄美好每每回憶小時候的趣事,似乎里面都有甘信的身影,小時候太單純,甚至可以叫單蠢,不計代價的喜歡一個總是欺負她的男孩,仍然甘之如飴。成長的歲月里,她有過懷疑,更想過放棄,可偏偏在她以為被人討厭,想要完完全全脫離他時,他們卻像夏天里融化的蜂蜜糖,黏來在一起,雖然身子分開了,思緒卻掛著,況且當他意識到危機時,就會露出一副“你別走”的或霸道、或可憐的神情……就像現在,讓她茫茫然,不知他到底想要什么。 “方便面味道太重,油腥大,你本來就生著病,身體機能受影響,不能吃。這樣吧……”甄美好還是先妥協了,把手袋放到一邊,“我做點清湯的面條,你湊合著吃些,然后回家記得吃藥?!?/br> 甘信遺憾地嘆了口氣:“唉……嗯?!蹦橂m然藏在枕頭里,嘴巴卻拉出一道大大的弧度。 墨頭這招著實奏效! 其實甘信并不是裝病,他真是被可惡的熱傷風折磨得夠嗆,零上三十幾度的天氣里,他居然還噴嚏連天,流鼻涕,就算甄美好不嫌棄他,他一而開始鄙視自己了。 吃完熱騰騰的面條,發了一身的汗,鼻尖也隱隱薄了層水珠,甄美好遞給他一張紙巾,他胡亂擦完,在甄美好欲攆走他之前,一個飛撲一樣的動作,倒進床里接著睡。 她的床鋪里都是她身上的味道,讓人癡癡迷迷地流連忘返,怎樣都聞不夠。 甄美好收拾好碗筷,清理完流理臺,來到床頭:“那你在這兒休息吧,我回去了?!?/br> 他還是拉住了她,手里都是汗。 她回頭,卻見他閉著眼睛喃喃說:“美好,陪我一下,我們說說話。我再也不指責你,你也別這么冷淡的對我……嗯?告訴我,你要嫁給長山治彥是你mama逼你的,是不是?” 甄美好咬唇,身子一斜,被立起身來的甘信拉進懷中。 他抬起手,指尖從她的額頭開始,劃過鬢角,劃過嘴唇,終于問出了這五年他寧愿欺騙自己,也不愿再提的話題。 “為什么離開?美好,我當年做錯什么了?為什么你要離開我?!” 他握在自己肩膀上鐵箍般的手指收緊,甄美好痛的“哼”了一聲,他眉宇驟然松開,連同手中的力道。只是痛惜、疑惑地垂眼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甄美好搖頭:“甘信,跟你沒有關系……你沒有做錯,是我讓你做了我們的代價,是我的錯?!?/br> 甘信從迷霧里捋出一絲清明:“是你mama用她的癌癥來逼你,在你和你爸爸之間做選擇,然后你和甄美麗理所當然地選擇了可能時日無多的mama?難道她真的直到把我和你還有愿愿意意拆散,直到你嫁給長山治彥她就滿意了,是不是?!” 宋萊萊就是在針對他!不必說,除了他老媽一直看她不順眼,另外一個原因就是甄嚴和楊頌英的關系,這女人自己嫁了好幾次,卻看不慣前夫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還要硬生生拆散女兒的感情,憑什么他要為了宋萊萊一己報復的心態,就這么輕易地遂了她心愿?! 可他想來想去,又覺得哪里不對,甄美麗和韓睿識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而且韓睿識是當年的高考狀元,高等學府的學子,為什么她也要棒打鴛鴦?!實在蹊蹺,而如今又居高臨下,亂點鴛鴦! 他的每個質問,甄美好都反駁不了,因為那都是事實,只是這其中還有一件她碰都不敢碰、仍在愈合期的傷疤,一直折磨著她。 甘信去擦她的淚水,逐漸平靜下來:“你愿意嫁給長山治彥嗎?我代替他先問你一句,愿意嗎?” 甄美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在東京的這幾年,我明白一件事,一個女人不管走到多遠,最后總是期待一個歸宿,而那個歸宿可以是男人,可以金錢,可以是事業……” 甘信笑了笑:“小毛驢還會將大道理了?!?/br> 事到如今,甄美好沒有暴走,也沒有生氣,只是口氣淡淡地辯駁:“甘信,這不是大道理,是我真實的想法?!?/br> 生氣的是甘信,將她撈起來:“你什么意思?你即使是不*日本人,但他能給你歸宿感,所以你就要嫁他?那我呢!我不能嗎?”甘信一陣口干舌燥,風度不再,或者他在甄美好的問題上,從來沒有風度,他處處跟她計較,都是因為他*痛了她,“美好,你何必口是心非地跟我說這些……明明是宋萊萊用自己要挾你嫁,你對我——” 甄美好掀起眼簾,掙脫著從他身上起來:“我對你什么……我回來讓甘愿甘意來認你,就說明,你對我來說,只是孩子生物學上的爸爸,別無他意——你休息吧,我要回去了?!?/br> 在她默默走出第一步時,密不透風的水汽再次模糊了她的眼底,身子向前一晃,冰涼的淚搖搖欲墜,她被人從后面抱緊,緊,非常緊,勒得她都要不能呼吸了。 他身材高大,力氣自然不小,卻像孩子似的,將下巴湊近她的肩窩,深深埋著臉,熱氣噴在她肩頸和耳后,低啞地說:“我在你眼里只是孩子生物學上的爸爸……但是我不止把你當孩子生物學上的mama,我從來沒停止過*你……美好,從來沒有……我不會善罷甘休……” ☆、第四一章 甘信在甄美好的公寓里整整混了兩天兩夜,過著豬羔一般的生活——吃了睡,睡了吃,頭昏腦脹,懶散地享受甄美好的悉心照料,只是多數時候看她在來回在兩邊忙碌,對往事更是三緘其口,不由心疼,甚至迷茫無措起來,不知該怎樣打開她牢牢封閉的心房。 因為病不見好,甘信自認很不厚道地在“大話天下”錄制前幾期的節骨眼上請了幾天假,易卓南說身體要緊,讓他注意休息,桑泥卻在一旁吵吵嚷嚷著喚他回來救命。 甘信可以想象得到電話那端的場景——他倆定是像演默劇似的,擠眉弄眼了一陣,最后易卓南冷峻而威嚴地瞅著桑泥,那廝才訥訥地收了聲。 甘信并沒忘記周末宋萊萊為自己女兒策劃的婚禮,也不會天真地以為宋萊萊顧忌誰的感受,而取消計劃,便使出了殺手锏,讓桑泥來取鑰匙,把他辦公間的請柬送到他手里。 韓睿識不愿去觀禮,除了他與自己當初一樣,放不下被拋棄的不甘,還有一點,就是他現在根本沒立場去阻止甄美麗結婚。 而自己和韓睿識不同,以孩子父親的身份,和甄美好仍然*他,這兩個理由,就足以放手大干一次,把其中一個新娘搶回來。 星期五,甘信還“咳咳”地咳嗽,一邊用止咳糖漿和消炎藥頂著病,一邊“處心積慮”地謀劃,一整天下來,甄美好還沒回到公寓里看過他,甘信覺得自己就像個被秘密包養的“小三”,獨守空閨,等待金主臨幸。 有人敲門,甘信連忙從床上蹦下,推開門,怎樣都沒想到竟有個更大的驚喜等著他。 兩個西裝革履的小孩,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 額,這不是他的兩個兒子么?! “爸爸——” “爸爸——” 好多天不見,甘愿甘意自然是想爸爸了,爭前恐后地抱住甘信的大腿,像比誰喊得令人動容似的,一聲接一聲叫“爸爸”。 甘信一時發懵,眼圈被叫的發酸,蹲下來,摸摸兒子們的頭:“你們怎么過來的……你們mama呢?” 甘意撅了下嘴,看看哥哥,不時拿大眼睛瞟著甘信,心虛地說:“mama,唔,mama不知道我們來找你……唔,我和愿愿是逃粗來的!” ——仍瑯《cao之過急》晉.江原創網獨家發表,拒絕轉載—— 這個消息絕對出乎甘信的意料,兩個四歲多大的小孩居然從赤山區的別墅偷跑出來,坐出租車到了電視臺,跟保安說著桑泥,然后讓桑泥帶他們見爸爸。 甘信聽的一身冷汗,幸好一路順利,沒出什么意外,否則他身為人父如何都原諒不了自己。 桑泥還有工作,將孩子和請柬送到便離開,倆小孩把悶悶的西裝外套都脫了,熱得小臉紅撲撲的,甘信索性給他們洗個澡,一邊脫掉帶著新味兒的小背帶短褲、領結、短袖襯衫……一邊心里吐槽,這么熱的天,給孩子穿這么多,不擔心中暑?! 甘信雖然心知肚明,還是問:“你們穿成這樣——做什么?” 甘意跟甘愿對個眼神,站在床上說:“爸爸,mama明天就要結婚了,可惜啊新郎不是你,我們要變成別人的小孩了?!?/br> 甘信原以為,甘愿懂事感性,會安慰他幾句,不曾想甘愿也說:“爸爸,以后治彥君也是我們爸爸了?!?/br> 甘信胸口郁結,把他倆的身子都轉過來:“那你們覺得我做爸爸好呢,還是日本人好?” 甘愿思考了下,認真地望著爸爸的眼睛:“唔,唔,我們喜歡和治彥君玩,但也喜歡和爸爸一起玩……你們都好?!?/br> 甘意同意哥哥的說法,催爸爸動作快點,還贊許說:“爸爸,mama今天穿婚紗可好看了呢,全身都是白色的,上面還有亮亮的鉆石,是治彥君從東京帶過來的!” 甘愿連連點頭應。 甘信終于體會到,你最*那個女人的嫁衣不是為你而穿時的酸澀,攥了攥拳,小孩童言無忌,他能在他們面前發脾氣嗎,當然不能,于是只有忍了再忍。 甘意忽然一個屁股墩坐下來,攤著手腳,說:“可是,mama那么漂亮,大家都很高興,為什么mama要偷偷地哭呢……她好像一點也不開心。姥姥還說她來著……”甘意爬起來,手肘拄著床,困惑地納悶問,“爸爸,mama要和治彥君結婚,為什么會掉眼淚呢?我和愿愿問她,她就不讓我們看,只說讓我們聽話?!?/br> 甘愿搖著甘信的手臂:“爸爸,我和意意真的很聽話……mama,唔,不開心?!?/br> 甘意小大人似的,嘆口氣:“真拿女人沒辦法啊……” 甘信心中苦澀難熬,不是滋味,恨不能現在就到她身邊,剝掉日本人為她準備的婚紗! 撫了撫孩子的發頂,甘信語氣干脆:“不是你們不懂事,不聽話,是因為你們mama被逼嫁給一個她不*的人,當然會不高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