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甘信進門:“去,當然要去。沒有靜靜,你還有別的女孩兒啊,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br> 甄美好側頭,胸口憋一股氣:“甘信,你就這么教兒子對待感情?” 甘信本是覺得她這氣生得莫名其妙,想了想,失笑道:“沒上升到那個高度,我就是想勸他乖乖去幼兒園,你發散思維過強了吧!” 甄美好懶得聽他狡辯,又哄了會兒甘愿甘意,和他們告別,退步關門。 甘信掂著手機,漫不經心問:“你回哪里去,赤山區還是公司公寓?” 甄美好也累了一天,實在不愿回別墅和宋萊萊冷臉相對?!盎毓??!?/br> 甘信玩笑:“要不我送你?你看,現在挺晚了,你在遠處打眼一瞅,還挺像個妙齡少女的,萬一——” 甄美好干笑:“不必了。在我真是妙齡少女的時候,我也沒怕過。還有……甘信,關于孩子,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你要是——”她聲調拔高了些,欲言又止,又落回,咽了下嗓子,微微垂眸,“愿愿意意就像我的命一樣,現在我把他們交給你照顧,是為了他們以后的人生著想。其實,他們在你這里呆著,我一點都不輕松,更不放心……如果你以后因為自己的……私欲,連累或者傷害他們,我會跟你拼命!” 甘信抱手臂探頭瞧她:“什么私欲?你想說什么?你都要跟我拼命了,是不是也得讓我死個明白啊?!?/br> “你說你要送我,那孩子呢?他們才四歲多,沒人照顧,發生意外怎么辦?我知道你剛才是在開玩笑,但是……保不準你哪一天就在這個門前跟別人說這句話?!?/br> 甘信仍然好整以暇,不動聲色:“甄美好,你這一通話的重點是哪個?是懷疑我將是個不負責任的夫妻,還是我有……私欲?” 甄美好冷冷回答:“都是重點?!?/br> 甘信挑唇笑,語氣一軟:“第一,孩子是你的命,難道不是我的命?我會因為滿足‘私欲’,放棄我的命?第二,我和林菲菲沒有你說的‘私欲’關系,你那天在電視臺也看見了,她跟的是胡哥,別亂往我身上貼標簽!” 他解釋完,赫然想笑。 她想什么,糾結什么,放不下什么,他從她支離破碎言語中就聽一清二楚,五年了,她以為自己跨了國界,當了mama,就變得成熟堅強了?其實她還是那頭小毛驢! 甘信見她臉色窘迫,往她身前靠近一個拳頭的距離,壓低聲線,仿佛有根羽毛在她耳邊輕輕了著。 “我問你需要我送嗎?你如果回答需要,我會說,那孩子怎么辦,然后借機留下你……如果你回答不需要,我也留下你,因為外面的世界實在太危險……” 甄美好半轉過身,泠泠雙眼不解恨地瞪他:“狡猾!”推開門,逃也似的一溜走了。 甘信頗為得意地回房,對一個人最具殺傷力的暗器就是對她的了解。他太了解甄美好,輕而易舉就讓她自己摘了面具,她對他再淡漠冷清,心底還始終有他一方位置,也幸好,她在沒有變得他認不出來的時候帶著孩子回來了,否則,他也不知道該拿她怎么辦。 推開兒子的房間,睡在外面甘意已經甜甜進入夢鄉,而里面的甘愿還在睜著大眼睛。 甘信悄悄進來,從床尾繞過,坐到床邊,捋了捋甘愿的頭發,小聲問:“怎么還不睡???” 甘愿坐起來,憨憨一笑,從床頭柜的抽屜里拿出一本故事書:“爸爸,我想聽你講故事……” 意意說,爸爸第一晚給他講了“守株待兔”的成語故事,雖然他講得無趣,但是他的表情很有趣,所以,他今晚也想聽一個。 寂靜的夜里甘愿的聲音格外清晰地在耳邊回蕩,甘信悲從中來,忍了心口的澀意,點頭答應。 愿望實現,甘愿十分開心,翻到一頁,遞到甘信手里:“爸爸,上次mama講到這個了,你再給我講一遍好么?” 甘信接過來,一看,竟是—— 臥薪嘗膽。 于是,這是他兒子在指點他……“守株待兔”的階段可以過去了,接下來他必須要刻苦自勵,奮發圖強嗎? 甘愿不舍得睡去似的,在半夢半醒之間掙扎,甘信親口兒子額頭,給他蓋好毯子,起身欲拿掉他的助聽器前,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試探問句:“愿愿,你覺得長山治彥和爸爸,你mama更喜歡哪一個?” 甘愿實話實說,幾乎想都沒想:“治彥君?!?/br> 甘信腦袋頂上掛了三根黑線,不死心,繼續追問:“那你更喜歡誰做你的爸爸?” 甘愿眨眨眼,伸出手指,笑著指他:“爸爸?!?/br> 甘信循循善誘:“那愿愿希望,mama跟誰結婚?” 甘愿似乎很困擾,揉揉眼睛,甘信本來以為勝利在望,滿心期待他直接說“mama當然應該和爸爸結婚?!苯Y果,甘愿困的實在受不了,翻了個身,說,“不知道啊……愿愿要想一想……” 甘信:“……” 兩個小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之后將近一個星期,甘信為了每天能夠接甘愿甘意回自己的家,充當起辛勤的司機工作,不僅要按時接送幼兒園的甘意,還要長途跋涉送甘愿去上聽覺訓練課,如果有時間,甘信還會和其他家長一樣旁聽一兩節,打聽些照顧聽力障礙患兒需要的注意事項,然后陪甘愿一遍遍練習枯燥的發音,當他的搭檔一起做拼字游戲…… 有人推薦了什么教材和勵志書目,他也第一時間去買,力圖做個勤敏好學、心思周到的爸爸。 ☆、第二九章 自從將甘愿甘意到身邊照顧,甘信徹底跟以前悠哉散漫的生活告別,是名副其實的大忙人,有人想招呼他去喝酒聊天,他都理直氣壯地回:“沒時間”,“接兒子”,“陪兒子看動畫片”“在訓練中心”“和兒子一起拼大船”…… “有人”就是墨兆錫:“你那得意的口氣是怎么回事?” 甘信:“哦。誰讓我一發就中了兩個,各個還那么聰明,你和甘擎暗度陳倉那么久,什么消息都沒有?!?/br> 墨兆錫:“……”不就雙胞胎么,又不是你生的,得瑟什么勁! “欸,你對我姐到底是不是來真的?不是真的,趁早滾啊,敢留種,我——” “甘信,你當爹忙的你都糊涂了吧,這事決定權在我這兒?你姐要是點頭答應,我立刻跟她閃婚,然后我就弄出一墨大寶來!” “喂?喂……”甘信在去訓練中心的路上,敲兩下藍牙耳機,“墨頭兒?” 一個女人的聲音乍然響起:“甘信,你倆都還是小孩?!比來比去能不能更幼稚點?” “我怎——喂?” “啪——” 忙音。 甘信悻悻,忍不住吐槽,吃火藥了啊,一點就炸,墨兆錫得多強的戰斗力才敢娶你! 一想到結婚這事,甘信沒忘記甄美好和長山治彥那茬,自從上次他們帶著甘愿甘意一起去植物園游樂一整天,大概一個星期過去,他和甄美好的對話攏共不超過十句,每次只打個照面,沒有問候,多說幾句話題也都是圍繞甘愿甘意,之后便分道揚鑣,他根本機會知道她對長山治彥的求婚作何打算。 到了訓練中心,甘信仍心事重重,他今天來的早一點,因為待會兒甘意在幼兒園里表演,他需要繞遠先接甘愿,然后再一起去幼兒園。 隔著落地玻璃隔墻,甘信像往常一樣在教室里尋找甘愿的身影,卻意外地撲了個空。 老師出來解釋:“甘愿爸爸,您來接甘愿?” 甘信的目光還停留在教室里一張張陌生懵懂的臉龐,語氣發沖:“是啊。我早上明明把兒子送過來,這怎么回事?” 老師耐心說:“您先別急。是長山治彥先生將甘愿小朋友接走了?!?/br> “長山治彥?!”甘信忍無可忍,兇神惡煞,“我說你們學校有沒有責任心?隨便讓陌生人接走我兒子?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你負責!” 老師嚇了一跳,以為長山先生和這位家長之前是相熟的,連忙解釋:“您放心……長山先生和我們校長是朋友,甘愿也是長山先生當初介紹過來的,應該不會出事。您看這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要不您先給甘愿的mama打電話確認一下?” 甘信赫然恍悟過來,長山治彥,長山治彥……他早該想到是這人有參與安排甄美好和甘愿甘意在中國生活,怎么哪里都有他?日本人不好好待在日本,總跑中國來干什么! 甘信愈加煩躁不堪,走出教室,正要打給甄美好,她的線已經進來。 甄美好先替長山治彥道了歉,讓甘信無法開口追究,不然顯得他多心胸狹窄一般。 詭異而長久的沉默,甄美好懷里抱著甘愿,望了一眼身側的長山治彥,張了張唇,甘信語氣陰測測地問:“你別告訴我,你正坐在長山治彥的車上準備去幼兒園接甘意?” 甄美好默認。 甘信咬了咬牙,昨晚甘意打電話問她能不能去看他表演節目時,她還遺憾地說在國外回不來,好么,長山治彥一從東京空降,她就顛顛趕得回來了。 “行,不過你要等甘意演完節目,才能帶他走,晚上還要把兩個孩子送回我這兒來?!?/br> 甄美好見他讓步,頓了頓,說:“甘信,你帶孩子有一個多星期,也該輪到我和他們在一起了,過幾天我正好休息,我想把他們留在身邊跟我玩幾天?!?/br> 甘信沒答應,也沒否決,只敷衍說句:“到時候在商量?!?/br> 還未到幼兒園,遠遠地就聽見小孩的嬉鬧聲和音響里播放的歡快兒歌,而道路兩旁也被私家車擁堵得幾乎寸步難行,甘信索性不進去了,將車停在遠一點的停車位,省的出來時費勁,他步行走近,路過一輛十分惹眼的白色加長車,腳步微頓,果然,不出所料,甄美好、長山治彥領著甘愿從里面出來。 三人互相打個照顧,由于火藥味兒太濃,讓局面尷尬不已。 甘愿擺著腦袋看大人,然后一把抱住甘信的腿:“爸爸,我們什么時候進去?” 甘信以勝利的姿態笑了下,牽著小孩的手:“乖,爸爸現在就帶你進去?!?/br> 父子兩剛走了幾步,甄美好從后面趕上:“甘信,我跟你說的,你會同意是不是?” 甘信向后瞟一眼落后幾步的長山治彥,說:“他什么時候走?” 甄美好略低頭:“具體我不知道,可能隨時走,也可能待上一段時間?!?/br> 甘信哼笑:“真特么是閑出鳥糞來了,破壞別人家庭?!?/br> 甘愿求知問:“爸爸,什么是閑……出……鳥糞?” 甄美好向甘愿使個眼色:“愿愿……”又質問甘信,“你在孩子面前注意用詞一點行不行,我可不想他們跟著你有益的沒學到,反而學了一堆臟話!” 從他手里接過甘愿,氣憤地往前走。 “喂!”甘信炸毛,你是氣我說臟話,還是氣我罵日本人! 甄美好自然沒搭理他,身邊黑影掠過,是長山治彥,回頭略頓了下,也跟了上去。 兩人俊男美女,有說有笑,比他和甄美貌合神離地帶著孩子好更像一家人。 而顯然,這么認為的不止他自己一個。幼兒園老師之前了解到甘意的家庭狀況,而此時看到這種怪異的組合,頓時明白過來了,連忙招呼甄美好和長山治彥坐一起,中間是甘愿,另一邊是甘信。 “喂喂?”老師在前面拍話筒,“表演快開始了,麻煩各位家長就坐?!?/br> 傍晚的溫度相較中午褪去很多,但陽光依舊很足,甄美好用手遮眼,偏身找甘意。 甘愿叫道:“mama,意意在那里!” 甄美好順著小手忘過去,一頂淺灰色的棒球帽扣在她的頭上,正好遮住刺眼的陽光。 長山治彥為她戴好,順手整理了一下鬢角,指尖不小心擦過她的臉頰,迷人一笑:“還好我車上這個?!?/br> 面對一個和善大方的紳士,甄美好想不到有什么理由給他冷臉,把馬尾從帽子后面拿出來,道句:“謝謝,就是……唔,有點大?!?/br> 長山治彥笑容溫柔:“這是我打球的時候帶的?!?/br> 甘愿歪頭問:“治彥君,愿愿也想打棒球?!?/br> “好啊,等愿愿回東京的時候,我帶你和意意一起去?!遍L山治彥伸出手,等待小孩擊掌,甘愿抻著身子去夠,“啪”地打了下。 兩人一起說:“這么定了!” “治彥君,還有mama呢!” 長山治彥揉他的發頂:“當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