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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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演聽了一耳朵的狗血情侶戲碼,失笑:“你們這些小年輕啊——”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逐漸消失。 在安聆解釋緣由時,羅演出于職業習慣,并沒有停止手中的動作。這會兒確認了是仿生肌rou,他正準備放棄尋找血管斷面,忽然發現了更加不對勁的地方—— 有一處骨膜也被刀鋒劃開了,暴露出內中的骨骼。那根本不是一根完整的脛骨,仿佛被鋼甲撞擊過、被履帶碾壓過,裂成許多大小不一的碎塊,被人工骨膜兜著,拼合成一根脛骨的形狀。 一個人的腿骨粉碎成這樣,怎么還可能直立行走?怎么還可能像面前的安聆這樣,全然不知疼痛地說著話? 小腿脛骨是這樣,腓骨呢?大腿里的股骨呢? 羅演覺得這種情況不是“詭異”兩字能形容,甚至已經脫離了醫學與生物學的范疇,可以稱之為“驚悚”。這個安聆,究竟是什么人? 他不自覺地后退一步,手術刀從指間滑落。 安聆以閃電般的速度,伸手握住了手術刀的刀柄。刀鋒反射燈光,光斑在安聆臉上一掠而過,羅演恍惚看見一雙冰冷的無機質的眼睛,瞬間寒意叢生。 然而這又仿佛是個錯覺。安聆將手術刀遞到他面前,表情柔和:“羅老,小心點,別扎了腳?!?/br> 羅演遲疑著接過來。 “我都這么努力地求您了,您還要把這件事告訴梁哥嗎?”安聆輕聲問。 羅演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安聆一瘸一拐地走出手術室。梁度正在走廊上等待,見他右小腿裹著厚厚的繃帶,于是上前攙住。 “沒事,我能走?!卑柴瞿樕l白,額際滲出細密的虛汗,仍朝梁度露出個安慰的淺笑,“是我自己作妖,搞成這個樣子,連累梁哥擔心。傷口都處理好了,讓我自己走吧?!?/br> 梁度看他搖搖欲墜的模樣,皺著眉將他打橫抱起,問道:“老羅呢?” “羅醫生說還有一臺緊急手術,就不出來送客了?!?/br> 梁度的視線從手術室大門尚未關閉的縫隙望進去,見羅演正筆直地站在儀器旁,似乎感覺到他的目光,轉頭看了過來,朝梁度點頭示意。 既然在忙手術,救人如救火,他就不打擾了,回頭找個時間再答謝。 梁度抱著安聆回到飛行器的機艙,安聆軟綿綿地窩在他懷里,像一只溫順的小羊,輕聲說:“梁哥,我想明白了,以后我們再也不吵架了好嗎?以后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再也不會懷疑你對我的愛,也不會再亂吃醋……” 梁度煩躁得想把懷中人從艙門扔出去,又不由自主般摟抱著對方,覺得自己分裂得不行。 安聆是不是偽人?他們的戀人關系,究竟是維系在“感情”上,還是某種“控制”上? 這個懷疑在混亂中為他打開一條縫隙,令他短暫地、幾乎就要成功地脫離“安聆愛意”的影響,可是在安聆割傷右腿,證實自己是真人之后,這條縫隙又被某種無形力量推擠著關閉了。 然而縫隙可以關閉,留下的裂痕卻不會彌合。 梁度知道,在他和安聆之間,有什么事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他深吸了口氣,冷淡地說:“別再弄傷自己了。以后我盡量早點回家?!?/br> 安聆滿足地笑了。 羅演走出手術室,連手套和口罩都沒有摘,徑直走向辦公室。 過道里有個年輕醫生叫他:“羅主任,您明天要去醫院坐診嗎?咱們診所這邊有臺預約手術,是個vip客戶,他要求放在明天。要不您看能不能跟醫院那邊商量一下,換一天去?” 羅演目不斜視地往前走,仿佛受到了召喚似的,對身邊的一切充耳不聞。 年輕醫生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沒滋沒味地走了。 羅演回到辦公室,在自己的座位上直挺挺地坐了許久,似乎在等待著什么。門外偶爾有醫生與護士探頭看看,見他面無表情地坐著,看上去心情很不好,便帶著需要簽字的單子識趣地離開。 桌面上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那是一部老式的、米老鼠形狀的固定電話,老鼠耳朵上用彩筆歪歪扭扭寫著兩行字:“送給爸爸的生日禮物,爸爸我愛你”。 羅演拿起聽筒接聽。 五分鐘后,樓下有人尖叫起來:“跳樓了——” “有人跳樓自殺了!” “穿著白大褂,是個醫生?!?/br> “……天哪,是羅演羅醫生!” “羅主任!羅主任!” “摔成這樣,怕是神仙也救不活……好端端的,怎么會突然跳樓了呢?” 第16章 冷酷嚴苛的指揮官 各式流言伴隨著一張死亡現場照片,在網絡上瘋傳: ——骨科大拿羅演涉及醫院的過度醫療黑幕,即將被立案調查,因此畏罪自殺。 ——其實羅演是被前來報復的患者逼著跳樓了,這是典型的傷醫、殺醫惡性案件,我們國家的醫療體系再不改革,遲早要完。 ——羅演在螺旋塔公司擔任兼職醫師時,受到嚴重的團隊霸凌。尤其是指揮官冷酷嚴苛的作風,使他不堪忍受精神折磨,在即將進行新任務前跳樓自殺。 最后這條說得有鼻子有眼,還有不少“消息靈通的內部人士”披露的細節作為佐證,是網民傳得最多的版本。雖然明眼人能看出矩陣公司在背后炒作的影子,但絕大多數網民并不在乎真相,他們只熱衷于陰謀論與獵奇狂歡,螺旋塔公司為此付出了一筆不小的公關費,才把輿論壓制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