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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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切地認識到。 對于他來說,絕翅館變得陌生,也只是因為他的角色換了而已,也只是因為,那個曾經似乎會永遠撐在自己頭上的保護傘,隨著那條叫“隼”的哈士奇入土為安的那一天開始,也已經一同消失—— 此時此刻,無論他愿意不愿意,抬起頭看見的,只能是那一片和其他犯人沒有任何不同的蒼穹。 黑發年輕人那張無精打采的臉上變得更加黯然,轉身真想要離去,吸了吸鼻子,卻驚訝地發現自己似乎嗅到了一絲絲花香——絕翅館常年種植耐活耐cao的四季常綠植物,哪來的花這種奢侈品? 略驚愕地停下步子,轉過身去,終于,在二號樓大廳旁邊的那片泥土地上,他看見了一棵生長趨勢良好的大樹,此時此刻,高大的樹上居然開滿了拇指大小的百花,三五成一簇,在寒風中迎風盛開著,每當寒風吹來,樹葉刷刷作響,幾朵小花吹落于地面上,于是那樣的花香變得更加濃烈了一些。 黑發年輕人盯著那棵樹有些出神。 這棵樹好像是他狗崽子的時代,曾經無數次滿臉猥瑣地惡意滿滿在那里翹起腿噓噓試圖實踐“尿到底能不能燒死一顆在寒風中屹立不倒的樹苗”的那棵樹…… 如今他死了。 這棵他一直想看它什么時候才能死的樹不但沒死,還他娘的特別風sao地開花了。 去你大爺的,阮向遠站在樹下,囧了。 這是來自自然界大神的報復么? 因故報應不爽啊真是…… 少年過于震驚得出神,甚至沒有注意到,一個高大得如同小山似的聲影不知什么時候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的身后——直到身后的光線被遮蓋住,投射在地上的影子被另一道影子完全遮蓋住,阮向遠愣了愣,這才有些警惕地轉過身去,下意識地感覺到身后的人比自己高,于是當他抬起頭,幾乎是措手不及地,立刻跌入了一雙深邃不見底的湛藍色瞳眸中。 “是你啊?!?/br> 這是天塌下來雷打不動的淡定之神雷切大爺。 “…………………………………………………………………………” 這是整個人都我去我cao我日我干我他媽這是做了什么孽才遭如此報應的阮向遠。 舔了舔被寒風吹得干裂的下唇,當一絲甜腥的鐵銹味兒在唇舌間擴散開來,就好像是睡醒了似的,黑發年輕人忽然意識到,在面對上級的時候,他必須主動地說點兒什么以表示自己的禮貌還沒有被狗啃過—— 可是說什么好呢? ——你怎么在這里? ——好巧。 ——又見面了。 ——你是誰。 ——howareyou?howoldareyou? ——謝謝你揍了萊恩,謝謝你揍了米拉,干得好。 ——又以及,最直接的“汪汪嗷嗚汪汪汪”,翻譯成地球標準通用語應該是:蠢主人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千言萬語到了嘴邊,最后幻化為了一句最為二逼的—— “你也來賞花?” “…………” 被一個怪物當成怪物看時的感受你不懂,總之此時此刻,阮向遠覺得,自己他媽就活該自己呵呵自己一臉。 “這是二號樓?!蹦硞€沉默夠了的男人,難得體諒了一下對話進行對象的心情,居然難得十分給面子地找了個話題,“三號樓在上一個路口就該左拐了?!?/br> 雖然是趕人走無誤,并且有“你在這里很煞風景”這樣的責備嫌疑。 “我就,”阮向遠頓了頓,“路過啊?!?/br> 其實已經回去過了,但是又出來了而已——面不改色的撒謊,反正都是都你學的。 誰知道雷切很執著:“走錯路了?!?/br> “哦,我新人?!比钕蜻h認真地點點頭,思緒亂七八糟得幾乎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隨便舉起手往某個方向劃了劃,“走回頭路往左是吧,我這就——” 接下來的話他“又”不出來了。 因為雷切面無表情地,無比淡定地抓住了他舉起來的手腕。 那在寒冬里顯得異常具有存在感的五根手指,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阮向遠:“………………………………………………………………………………我能不能問問這是要干嘛?” 雷切沒有回答,只是抓著黑發年輕人的手腕,另一只手插在口袋中,輕而易舉地,用單手將他跳舞似的整個人掄了個一百八十度—— 然后抓著阮向遠還保持著指路姿勢的手,往另一個相反的方向動了動:“這邊走也可以?!?/br> 接著,就像他曾經無比自然地抓住黑發年輕人的手那樣,無比自然地放開了他。 呵呵。 多么特別的指路方式。 阮向遠僵著臉道歉,行尸走rou般地往雷切指的方向邁出去一步,卻在下一秒,一聲低沉的,幾乎就要被寒風呼嘯聲遮掩過去的男聲傳入他的耳朵里—— “這花花期很短,最多再過兩天就看不見了?!?/br> 阮向遠回過頭,看雷切,發現這貨果然不是在跟自己說話——他目不斜視地看著遠方的樹,如此專注。 但是阮向遠沒急著走開,他甚至站在原地,著了魔一般地點點頭——雖然知道對方大概壓根就沒準備看到他。 “這花其實上周剛開?!崩浊械?,“距離你進監獄,正好一個星期?!?/br> 那就是老子剛死的之后第二天開的?阮向遠看向那棵樹的目光不僅有些閃爍—— 臥槽,果然是來自大自然的報復么? “我把它埋在樹下面了?!?/br> “誰?” “我的小狗?!?/br> “………………” 好吧,能親耳目睹一下自己的墳墓這感覺真微妙。 阮向遠開始后悔自己干嘛嘴賤去多問這么一句,明明到“距離你進監獄,正好一個星期”這句令人遐想無限的話停住就很棒了——所以導演,最后一段能不能刪掉? 要不快退也行,我肯定第一時間說“債見”,一個字廢話都不帶多。 103第一百零三章 正當阮向遠站在原地獨自蛋疼,雷切已經和他擦肩而過自顧自地走回了二號樓里,整個對話開始得莫名其妙結束得也莫名其妙,但是黑發年輕人甚至沒有覺得奇怪,因為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他可能還會懷疑剛才跟他說話的那位是誰——而紅發男人向來如此,在他的世界里,從來不存在“再見”和“你好”這兩個詞語,他和每一個人的相遇都是因為他想相遇,然后他會在任何他想要離開的時候毫不猶豫地結束一切談話或者動作,然后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雷切也討厭別人伸著鼻子來多管閑事。 但是世界上并不是每個人都像是他親手拉扯大的狗崽子那樣如此了解雷切,比如站在門口貼告示的大眾臉獄警很顯然是看見了全工程,甚至還在紅發男人路過他的時候,多嘴問了句“你跟那個三號樓的新人說啥了”—— 對于此,雷切只給了他一聲比直接無視還不如的嗤笑作為回答。 于是當雷切的背影消失在二號樓的王權電梯里時,看著少澤望向自己的目光,阮向遠非常淡定地發現從此討厭自己的人的名單大概要從“犯人”這一欄下面多出一個新的分類那就是“獄警”,終極目標欄是“館長以及其養的眾多母雞”,集齊絕翅館內唯一的三個群體分類,可以召喚神龍前來協助越獄—— 好吧開玩笑的。 沖著怨念的少澤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友好微笑,阮向遠獨自走去食堂,他沒打算把自己餓死,雖然“被孤立”這個念頭讓他暫時不是很有食欲——但是翻一翻《絕翅館生存手冊》的總結序言,就會發現在那本手冊的序言上方空白處,有屬于館長大人給每一個犯人的見面禮,那是一行潦草得不能再潦草的字—— 【絕翅館是個簡單粗暴的地方,需要做的就是學著怎么活下去?!?/br> 這是句乍一聽非常廢話但是仔細一想會覺得十分有道理的話,這大概也是伊萊對他的每一個犯人直到他們出獄之前唯一一次的真誠相待。 阮向遠抬頭看了看頭頂,烏壓壓的天空,是個壞天氣,就好像上一秒明明還風和日麗下一秒大概就要有狂風暴雪降臨,不僅是個壞天氣,可能還是個不怎么好的兆頭。 但是無論發生什么,對于尚處于保護期的自己來說,大概已經不能更壞了……一路向著食堂走去,黑發年輕人撇撇嘴,有些破罐子破摔的節奏在,揉揉肚子正想著今天要吃什么,當他路過花園的時候,卻忽然聽見從草叢后面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聲音,就好像是一個即將離開人世的老年人從嗓子眼里發出最終的掙扎般——氣若游絲,昏昏沉沉,卻在認真地停了一會段時間后就能發現,那高低不同的呼吸頻率和嘶啞聲音,很明顯是有一個什么人,想大聲呼叫,卻奈何叫不出來。 阮向遠腳下一頓,上輩子當狗崽子時那種不靠譜到激發頻率只能用“偶爾”來形容的警惕之心就好像此刻終于被想起來了似的,幾乎是立刻地意識到自己大概又在不該發揮主角體質的時候發揮了主角體質——他總是用主角的角度開啟一次次偶然事件推動劇情,然后用配角的角度結束這個劇情,簡單的來說就是犧牲自己,替真正是主角的人推動相關劇情。 比如明明他什么狗屁都沒做,卻被孤立。 而天仙萊恩主動勾引雷切未遂被揍了一頓,人們卻說,萊恩肯定是mt派去的,雷切真是不懂憐香惜玉。 這是多么我了個cao,至此,阮向遠不得不開始懷疑起全世界的智商平均水平問題——絕翅館的男人大概是糙漢子看久了最不幸的是偶爾出現幾個好看的還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王”或者同樣對于某些人來說神圣不可侵犯的“王直屬管轄高層”這個原因,幾乎大部分的人……是的沒錯包括某些高層在內,他們都像是眼睛完全退化了然后把jiba長在臉上的新物種似的—— 長得好看的做什么都是對的,因為長得好看;長得不怎么滴的做什么都是錯的,別抱怨,誰他媽讓你長得不好看?不服氣不知道去整容??? 就是這么個蠻狠的節奏。 每一個被害的犯人身后都絕對是有一個組織一個陰謀,當年米拉運送槍支設計舞臺劇就為了用最藝術的手段弄死雷切,這是大手筆,那么,幾個高層利用點自己的那點兒小關系無聲無息地懲罰一個最近過于高調的人,這種事兒就層出不窮了——阮向遠深知,這個閑事一管,他肯定又要深角度地得罪某一伙勢力完成犧牲自己成全他人,甚至到了最后自己變成了趴在草叢后面瘋狂掙扎的那個還得不到句“謝謝”—— 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想管。 順著聲源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發現那聲音如同從破舊的拉風箱里發出來的聲音似的,那種令人渾身不舒服的“呵、呵”氣喘聲,伴隨著一個人在地上瘋狂地扒動著雪地時的沙沙聲—— 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腦補出一個人在這草叢之后做著某種痛苦的掙扎。 而隔著一道草叢之外,阮向遠卻又猛地站住了腳步——這是他最后一次猶豫。 此時此刻,他的大腦幾乎都充數著、叫囂著“不要多管閑事”,然而,在大腦的某一個大概連指甲蓋都沒有的小小角落里,卻有另一個聲音在告訴他“反正也不能再糟糕”。 管閑事從來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但是阮向遠還是控制不住自己,腳仿佛著魔了一般順著那越來越微弱的聲音,往草叢后面走去—— 他果然在草叢的后面看見了一個趴在雪地上的少年,他趴在地上,頭發凌亂,是比亞麻色更深的,說不好具體顏色的頭發,他弓著背就像一只垂死的貓,劇烈的咳嗽聲沙啞卻異常刺耳,當他掙扎著死死地將自己的手指摳進雪地里,在雪地上留下了幾道淡淡的血痕。 阮向遠一眼看出,這個是他作為狗崽子死之前,mt身邊跟得最緊的那個小情人——這他媽才一周不到,就失寵失成這樣一副被投毒的樣子?不能吧。 mt雖然是個人渣無誤,但是要對自己手邊用過的情人下這么重的手,除非是這位年輕的犯人桀驁不馴到替mtkoujiao時來了個大義滅親一口咬斷了那個死胖子的命根子……否則,就是后宮相爭咯? 阮向遠囧了下,心想這些少年這輩子做得最慘的一件事就是被父母送進絕翅館,要是非要在這個后面排序,就是進了絕翅館之后忘記了自己還是個男人這個每天洗澡都必須要面對的根本問題,一心一意為生存投入了爭風吃醋的斗爭當中。 這不,犧牲品就在自己的眼前。 雙眼猙獰地凸出,平日里那副驕傲的漂亮小模樣完全不見了,劇烈的疼痛折磨著他的意志,趴在地上的少年又劇烈地咳嗽,這一次,甚至帶出了一些粘稠的零星血液! 阮向遠發出一聲疑惑的聲音,三兩步上前將地上的人拽起來,反手壓在地上,當對方迷迷糊糊地張開充滿淚水的雙眼看著一張清秀的、皺著眉頭的臉像自己靠近,他開始劇烈地掙扎了起來—— 作為一名醫生,面對不聽話的病人時候會從白衣天使變身成白衣鬼畜。 于是,阮向遠赤腳大仙就這樣面無表情地抬起手,二話不說一巴掌扇在對方的臉上,這一巴掌奏效了——雖然赤腳大仙認為更大的可能性是他壓根就是被自己那一巴掌抽蒙了也說不定,但是,那阻止著自己樂善好施的手腳終于軟趴趴地停頓了下來,除了偶爾會像是入了沸水的蝦子似的弓起身子劇烈咳嗽,唾沫夾雜著血液星子噴了赤腳大仙一臉…… “別動啊,”阮向遠嘟囔著,“張嘴張嘴——” 可惜赤腳大仙的本質就是赤腳大仙。 一邊說著,一邊完全不等對方張嘴,自己上手直接不帶商量地掰開了對方的嘴,就好像此時此刻他又回到了大學的解剖室里,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具尸體一樣,角度不好看不清楚的時候,他甚至還擰著對方的腦袋試圖去調整一個完整的角度以便讓他看清楚喉嚨內部情況—— 直到他手下的人發出了屬于活人的那種不堪與折騰的更加痛苦的“呵呵”聲,那凸起的眼球在眼眶中瘋狂地轉動著!